小敏和杨蓉都回家过年了,唐寒出差法国了,程雪这才想起自己也该做点什么了。
她首先想起的就是自己与前夫王潜的大儿子王小天。自与王潜离婚后,程雪每年有五次机会看小天。每年的生日,程雪是一定要回去看儿子的。当然过年也是要回去的,一般都要等他在那边把年过完了,觉得乏味了,程雪才把他接到这边来玩。可自从程雪与唐寒结婚,生了唐念程与唐念雪之后,程雪回去看王小天的机会就少了。有了家,就有了新的牵绊。又加上要顾及唐家的感受,所以程雪没那么勤快地去看儿子了。但是,对儿子的那份思念并没有减少,特别是现在,她对儿子的思念就更深了。
女人就是奇怪,无论生了多少孩子,哪一个孩子都是心头肉。程雪眼下有唐念程和唐念雪,这两孩子已经够乖巧了,本应该让她放下那份沉重的思儿之心,可她就是放不下。不只她放不下,搁别的女人身上,也放不下。这就是女人心。
在这午夜时分,听着外面雪粒子敲击树叶、井台、池沿、路石、窗玻璃的声音,程雪辗转难眠了,她恨不得天马上亮,好启程回去看儿子。她打开电脑,想在网上订一张火车票,总订不到。好不容易抢了一张,却是无座票。无座就无座吧,总比没有强。
第二天清早,她起床时,大家都还没起来。洗漱完毕,她整理好自己的行装,就准备出发了。
但是,她还是打算告知家里人一声,毕竟这大过年的不在家里过年也说不过去。她想好了理由,知道该怎么说。可是,她不能跟许紫衣说,相比较而言,唐家远更好说话些,毕竟自己是他“相亲”相来的。
唐家远每天比许紫衣先起床,他习惯了起来锻炼读报。他对自己要求挺严的,说是要与时俱进。当老板的人,每个人都有一定的忧患意识,他也不例外。晚睡早起,是生意人的生活习惯。
他起床后在屋外花园里转了一圈,伸伸腰,踢踢腿。程雪也出了门,走到花园里。
花园里已经覆盖了一些雪粒子,她踩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唐家远听到了,回头一看,道:“程雪儿,你起得这么早做什么?陪你老爸打太极啊?这天怪冷的,多睡会儿,不行啊?”
程雪笑笑道:“乡下家里有急事,昨晚来电要我回去哩,我一清早起来就是要跟您说这事呢。”
程雪于是就把父亲弄伤手的事情说出来了,说得挺严重的,生怕勾不起公公的同情心。
“那你去吧,如果赶得起就回来过年,赶不起就在娘家过年也是一样的。只是这天气不太好,你得注意安全。刚刚听了广播,铁路都还照常运行,就坐火车去吧。要不要我派人订票?”唐家远关切地说道。
程雪道:“不用,我都弄好了。电话打来后,我就做了准备。”
说过后,又有点后悔了,话里好像含有“我准备好了,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的味道。
幸好唐家远并没有如此想,他反倒觉得程雪办事很周全。
唐家远提出要找人送她,也被她拒绝了。她拉着个大拉杆箱,提着个小挎包就出发了。
出了别墅区,早有的士停在门口。招了辆的士,直奔火车站而去。
昨晚下了一晚雪粒子,路面上却并不多,大概是有车过,融化了。早晨车虽然也多,但并不堵,红灯也很少碰到,非常顺利地到达了火车站。
提过行礼,程雪望了望车站,一种轻松之感跃上心头。明明面临着一次难以想象的拥挤之行,为何还有如许的轻松之感呢?
不可描摩,无法解释!
取了票,过了安检,进入候车室,再到上车,她都处在亢奋之中。
即便是没有座位,在人挤人的境遇中,她也有一种奇妙的亢奋感。
车动了,她终于明白,她是在出逃,是在反叛!他唐寒可以去法国出差,她程雪为何要待在那个家里,苦情难述地等着他呢?
她没地方可去,只能往家乡走,不管怎么样,那里还有值得她思念的人。
车速由慢变快,车窗外掠过城市的高楼大厦,渐渐地,披覆着雪的山陵与田野,出现在了车窗外。窗外风景如画,车内赏风景者却没有几个。
那些有座位坐的人,有的开始睡觉,有的铺开了局,准备打牌,有的忙着吃东西。没有座位的人,则东张西望,搜寻着,盼望能找到空位子。程雪也没有位子,她身体靠在座位靠背的侧面,以此来减轻身体的重力。可那个位子上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见程雪靠在那里,就也把身子往这边移。离程雪距离相当近,显然,那个男人有沾便宜之嫌。程雪赶紧撤离了那里,车子晃荡,她一个站不稳,就要侧倒,多亏旁边有个妇女扶了她一把。
这时,有个乘务员走过来,向人们大喊着:“软卧还有些铺位,要转软卧的可以加钱换软卧票。”有个人问了声“要多少钱”,在听到乘务员“加五百元”的回答后,没有人再问了。
程雪这时怯怯地问道:“你可以帮我把行李提过去吗?我想转到软卧去。”那个男人侧身看了一眼程雪,脸上露出惊愕之色。程雪这才正眼看了看那个男人,满脸色相,绝非善类。幸亏还有软卧可以补,不然,要在这个男人身边一路待下去,也是一件非常危险非常痛苦的事情。
乘务员把程雪带到软卧,并要她办了有关转票手续。
坐下来,程雪觉得自己好幸福,再也不用去和陌生人挤了。但一想起那个男人的恶相,仍心有余悸。软卧里已经睡了一个女孩子,她仔细看了看包厢外面,没有人,才关好包厢的门,准备安心地睡一觉。
这是嫁给唐寒的好处,他不能给她更多的温暖,却能让她补一张软卧票!他不能给她一个肩膀依靠,却能让她在软卧间休息一下,避免陌生人的骚扰。
她望向窗外,想着唐寒。她望向手机,不知该不该给他打个电话。
窗外依然是美景如画,如程雪却失去了欣赏美景的心情。她知道,只要唐寒打个电话过来,她就会立即春满心间,神采飞扬,一路好心情。可是,电话像沉默的**,不会主动开口,当然也不会吐出一个关爱的词,更不会为你手中的咖啡主动买单。
她发现自己在普通车厢里坐着危险、难过,在软卧间躺着更危险、更难过。思念像一条条好SE的狼,眼睛里发出蓝光,躺在心中的丛林山岗,没有猎枪对准它们,它们更嚣张狂妄。
唐寒,怎么办,心中全是你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