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母正在水池边洗着碗筷。
“妈，我来，您歇着吧！”彬彬挽起衣袖，轻声说道。
雷母摆了下头。用袖口抹了把眼角的泪珠。“让妈来！”她叹了口气，“彬彬，为什么不早告诉妈呢？”
“我陪他去了无数的医院，药也没有少吃，可我……就是怀不上！”下意识地看着自己的肚子。
雷母甩了甩手上的水，“谁不想健健康康的啊？还得继续看！妈也不是那种没有文化的人，不在乎什么留后不留后的，虽然传说中孔子曾骂出他一生中最刻毒的话：始作俑者，其无后乎，那可是咒人绝子绝孙呀，彬彬，别有什么思想负担，想开点……”
夜幕已降临，正在书桌前看书的亚男不时地望着墙上的石英钟。亚倩是回姨妈家啦嘛？也不来个电话。她关上灯，来到卧室。
刚想换睡衣，就听门铃声。
门一开，亚倩就抱着她，“表姐，有人向我求爱了！”
“谁？”
“你恨谁？就是那个‘不告诉你！’”她鞋也没有换，把包朝沙发上一丢，“好美哟！”
亚男心里像搬倒的五味瓶，不是滋味，没有想他是这种人！
李冰和亚倩坐在靠近大玻璃窗的小圆桌前，品着咖啡。
玻璃窗中央悬挂着一古船的舵，窗户间的墙壁上是轮船的锚，不管是男是女服务生全身都是水兵服，连门迎也是一身大副的制服，大门呈拱形，造型如波浪般的五个大字：水手咖啡屋。
咖啡屋里，人并不算多，也就三、四对，墙角还有一位头发剪得很短的，染成橘黄色，敞着牛仔衣的女子独自慢慢地搅着杯中的咖啡……
音箱里传出的是郑智化的“水手”歌：寻寻觅觅寻不到活着的证据，都市的柏油马路太硬踩不出足迹，骄傲无知的现代人不知道珍惜……只有远离人群才能找回我自己……
“跟你雷总学的，还是骨子里本身就有的？还挺浪漫，你姐姐那朴实劲在你身上没有反映出一点点来……”亚倩抿了口咖啡，可以看出，她今天特意装扮了一下自己。很少见她涂过口红的，而今天嘴唇都格外红润，从某个角度看甚至还泛起光泽。穿了件天鹅绒连衣裙，裙摆至膝盖，蕾丝的长袖，半腰高的黑色皮靴，与桌上的小白色坤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李冰还是笔挺的西服，头上似乎还打了点摩丝，领口总是让人感到很干净。今天的领带换成了宝石蓝，非常的华丽。他并不急于回答亚倩的问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
“跟他几年了？”
“三年多！”
“雷总怎么样？必须将实话，可别像歌里唱得那样，生活就像在演戏，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语，戴着伪善的面具，要么拿着微不足道的成就去骗别人，最好也别靠酒精的麻醉才能够睡去……”
“亚倩，你可别把我当酒鬼，雷总那天是因为司机的缘故，喝酒，那是经常的事情，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千万别误会！”他直摆手，“都是业务往来，是应酬而已！”
“我觉得你挺能干，今天怎么话这样少？”她用鞋尖踢了他一下。
李冰叹了口气，“哎，就想听你说，可你话总是离不开他，别忘了现在此时此刻是我们俩！”他一指亚倩的咖啡杯，“慢慢品，你就会品出香味了，人也一样，而且得趁热……”
亚倩笑了，“那就说你吧，怎么知道我姐家的电话号的？‘克格勃’一样……”
“我不是泥巴，我是李冰。嘿嘿，很简单啊，你们单位有我的校友，家着粉巷住的张建，我问他的，电话打到你家，你妈妈告诉我的，就这样简单，还不住地问我是谁，我说我姓桃李的李，名字是冰糖的冰！”李冰笑了，“女大不由娘啊！”
“世上只有妈妈好，别忘了，我是搞温度检定的，什么时候到火候，我再清楚不过了！”她端起杯，“不用你提醒！”
“好，好，那我就专讲你爱听的，还不显得我冷落了你，不就是想听我们雷总的事情嘛？你算找对人了。”他一拍胸脯，“他的情况，我的知道，统统的告诉你！”他朝亚倩一伸手，“这个的拿来，没有这个的不行！”他摇摇头。
亚倩把手伸给他，假装朝他手里放着人民币。
没有想他一把握住亚倩的手，吻了一下。“要的就是这个！”
亚倩眼角瞟着四周，也就没有缩回手，任李冰握着。但脸儿却红了，都有些发烫。
就像是看手相的算命先生，李冰仔细地研究着亚倩的手纹。“他们结婚四年了，一直都没有孩子，并非炜了各自的事业，而问题出在雷冬身上。他非常痛苦，经常让我陪他喝酒。去年在农贸市场捡了个小女孩，两岁多的样子，天下着雪，很冷。等了近两个小时也没有见人来领，他就把孩子领到彬彬的学校看门的赵师傅那里，没想赵师傅说，我都一个养起来都困难，只好给派出所打电话。雷总就把孩子领到了自己家，里里外外地给孩子洗，叫我去给孩子买新衣物，那小孩在他家住了整整三天两夜，都是跟着雷总，可第三天下午都快五点了，突然派出所来电话，说有人来认小孩，让家中留人。原来孩子是菜市场一个河南卖菜的孩子，你想那孩子都不跟父母走了，竟把雷总叫爸爸，你也许都不相信，当时的雷总眼泪差点掉下来，哎！”他叹了口气。
“快讲啊，继续！”
“反正自始至终他媳妇一点都没有管，还嫌太脏，脱下的衣物全让她给丢进了垃圾桶。连雷总洗干净的也都统统地扔掉啦。我当时……差点告诉彬彬，说不定那孩子还是个引子呢，说不定她还会怀上孩子，可又怕伤害了她的自尊心，也没有敢啃声，我们家属院几个都是这样的……命运啊！全身刀枪不入的大英雄——阿咯琉斯，不是被帕里斯的箭射中了他的致命弱点，脚跟而倒下了嘛，人啊，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如果有，就不是人而是神了。你是没有见过他发呆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