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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夜斗,诉前缘

序章:

风云幻变,月落星沉,岁月如歌流逝,天上与人间终于到得今日之日。

这夜,月正当空,“嗖、嗖”,两团花影在南天门前星速掠过,由南回北、自西向东,竟在南天门前耍起流星舞,驻守南天门的四大天王兀自惊诧,千百年过去,除了孙猴子,还有何方神圣竟敢在此捣乱。

广目天王定睛细看,是一男一女牵手翔云,脸上皆以黄布蒙面,衣着打办却是人间普通高中生的模样,两人飞过之处隐约留下紫霞仙气,可以判断是天界神仙。

玉皇大帝有令,天界众神都不能作现代人间俗子打办,以免亵渎神仙亘古以来的庄严飘逸,有违者直接赶出天界,永不再录仙籍,何况神仙之间不能恋爱是千古以来的铁打天律,这一男一女竟敢公然勾手翔云,实在是狂妄至极,以上任意一条,皆是罪犯天条,有损天界声威,四位天王一齐大喊:“两个仙孽,还想往哪里跑,快快速手就擒,否则万雷轰顶,绝不轻饶。”

“滋”一声,两人立马刹住云步,男生笑说:“四位大叔,以你们的法力,万雷轰顶使得出么,有这个能力就不必长守天门了,更何况守着天门也未必见得天宫安宁,守门这差事你们也不称职啊。”

女生说:“喂,你也忒多废话,我们来这里不是作评论,直接点行不行。”

男生一改腔调大笑说:“四个天王老子,今夜我俩故意有违天条,有本事就来抓我们吧,哈哈哈——。”

女生侧目:“大仙,不会装就别装,看你正儿八经的模样,就别学着扮白脸,你的笑声都快成妖孽了。”

男生瞪她一眼,却又不懂顶白,憋着气自个恼火。这两人不是一伙的吗,还在互相顶嘴,冤家。

听得两人讥讽,四大天王恼羞成怒,大喝一声同时腾云而起,持国、增长直冲男生而去,广目、多闻直奔女生而来,那两人不屑一笑,分别向着不同方向逃去。

四大天王并非什么虚名神仙,持国、增长瞬间已经逼近男生,持国猛然拔响琵琶,震魂音波笼住男生,增长顺势祭出慧剑,剑锋去时男生已被穿身,“卟”一声,身体化成紫烟,原来只是一个化身,真身却在两位天王上方冷然发笑。

这幻变法极之高深,天宫也难得一见,两位天王不禁心惊,此人道法不低,却恃法在天界捣乱,不像天上神仙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持国天王喊道:“小仙道法正宗,看似并非妖邪之类,南天门乃是神威之地,何故在此扰乱,可知道三十三天,天天有高人,莫以为一点道法便能通天,速速报个名号,认个误会,吾等只当你痴惘来过,要是拒不就范,禀上天帝,地狱再深也要把你们揪出来。

男生笑言:“怪不得妹子笑你们怂,抓不住就是抓不住,嚷嚷的说半天还能吓唬谁,幼稚。”

话音才落,男生赤手空拳突然打向持国,增长看得真切,跨到持国身前,刷刷刺出数剑,剑剑刺向男生要害,只见身影随剑又化作一团紫烟。

“小心上面”,增长不及抬头,反手一招潜龙升天挥刺头顶上方,果然上面有人,不过也是化身,增长心叫不好,后脑勺已被狠踹一脚,当即飞出数十丈,元神闭合僵倒地上。

“真听话,说上面就打上面,呆货。”男生不知使了何法,凭空出现在增长身后。

持国看见兄弟被羞辱,怒气上心头,祭出大宝慧刀,呼呼哗猛砍过来,不愧是四大天王之首,刀法刚劲威猛、洒水不过,男生手无兵器,见他来势凶猛,急忙向后闪避,随即念动法咒,变出化身移影换位,打算从后攻击,持国早已看出他的套路,刀光舞遍全身,纵使不知男生会从何处出现,也好让他无法靠近。

一攻一闪,两人僵持不下,男生不禁心里着急,本来这是与女生一个打赌,看谁能以最快速度打倒天王们逃脱离去,今回估算有误,那持国天王可不是水仙花儿,还是有几分能耐。

男生回身瞥向远处女生,只见她攻法有致,广目和多闻已被耍得不分南北,眼看就要落败。此时不出全力更待何时,堂堂七尺男儿败给一个女儿家,羞脸至极啊,男生嘴中念念有词,使出尚未谙熟的天罡地煞幻变法,呼啦一下,在持国面前瞬息无踪,不待持国异愣,凭空跳出六个男生,同时冲向持国,持国大吼一声:“这就是你的伎俩么,来吧,看谁才是呆货!”抡着大宝慧刀旋风回砍,六个化身全部中刀,只是刀过无痕,六个化身丝毫无损,继续冲上去把持国抓住,五个化身将他高高举起,第六个化身夺取大宝慧刀,然后高高跃起,要将砍向持国的脑袋,“阿弥陀佛,天界从此再无持国~~~”持国吼息未了已然倒下,可怜天王也遭强手。

男生神定片刻,收回化身,这道法咒以他的法力尚未能自如使用,刚才强硬念出,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即会卷入元空状态。

那边厢,战斗早已消停,广目、多闻不知为何跏趺跌坐,满脸虔诚,任由女生先行离去。

男生急忙蹬云追上:“枉你是上界天仙,竟然使下三流的妖邪魅术,差矣差矣。”

女生不屑:“我的三清无尘经如此高深,只需稍稍牵动真言,导之无限妙法,自然可以让两大叔折服呆坐,那像你上跳下窜,半天才能获胜,虽说此次比试你没输,但咱俩的法力高低已见分晓,师弟你不服也得服。”

女生嘴巴不留情,说得男生脸色铁青,实情又是如此,他不善诡辩,偏又心高气傲,只能闷闷不乐,随着女生向三十三天兜率宫飞去。

兜率宫正门前早有一名小道着急等待,见到男女生身影,才叹气安心。两人定下云脚,收起身上伪装,还原本来面目,只见男生一身灰袍白领,相貎清朗,是名翩翩仙道;女生则是白袍灰领,样貎娇俏,梳着仙姑长发,笑说间俏丽非常。

小道迎前便说:“涂心雪师姐、百里先师兄,你俩可把我急死了,平常日子不见师父来寻你们,今个你们偷去溜个鸡,他老人家就来找人,幸好我仙资聪慧,禀说你俩为免张扬,上偏僻处比较道法去了,师父见我说得顺畅,没有起半点疑心,吩咐完后便回去了。唉,我玄屋子想必前孽未清,为了师姐师兄,竟然向师父打起诳语,孽罪、孽罪。”

百里先爽朗笑说:“每次都要师弟打掩护,无以言谢,今个你师姐又悟出一招新法,等会让她传授与你。师姐,你该不会拒绝吧!”

玄屋子没得好气:“师兄又是耍我,师姐是女仙,一股女生劲儿,我可不愿意学,反倒师兄的天罡地煞幻变法我看蛮中意,师父他老人家偏心,硬是不肯传我,央你教我半手,你竟也不答应,亏我还对你这般好。”

百里先说:“你这小心眼,老早和你解释过,师父老人家曾对我说,众多弟子里面,天罡地煞幻变法就我耍得最好,这幻变法能够通天下地,当年师父的肉身也是靠它才过得了函谷关,可它有个毛病,使得不顺畅会被卷入一个元空状态,可称之为无空边界,所以师父对有仙资的弟子才授他一个起手式,其余法式不会多传,我不教你也是感受师父之意。”

涂心雪笑说:“哟,百里先师兄这大黑夜的还晒起自个大招牌来,好不威风,刚才的比试把你比傻啦,你曲解师父的意思也就罢,何必自以为师父就得你一个高徒,好法好招光你能学、会学,其实师父从来没说过哪个法不能传、哪个法不能学,只是想我们互为学用,好把道法发扬光大。你的幻变法练得好咋了,还不照样输在我手上,别怪我在师弟面前戳穿你。”

百里先气梗无言,玄屋子不省补嘴之功:“嘻嘻,师兄你又输给师姐啦,以后师父这衣钵是跟着师姐跑不掉咯。”

百里先不悦:“三清一道自古没见过女执事,你小子愣多废话,本来还想授你几招,以后可别求我。”

“师兄、师哥,别生气,只怪师弟做小的多嘴,来来来,我们去那边厢,昨天师父炼丹剩下的料子都让我兜上了,咱兄弟俩分着吃。”玄屋子甚是有趣,没有他圆不了的场子。

百里先虽然性傲,却是爱憎分明,兄弟有情那会真的作气:“师弟热心肠,师兄却之不恭,等见过师父,再与你练上几招。”

玄屋子接说:“嘿,不用等会,师父想找的是大师姐,无需我俩操心,咱们与师姐到此别过,走走走,我们这边走。”

百里先面泛妒意:“只是找涂心雪吗,咋不早说,既然走到这,一起进去给师父道个安。”

“我说百里先啊百里先,师父找我就找我呗,你为啥硬要插个梗,愣头青就是愣头青。”涂心雪对着百里先可是丝毫不客气,该说啥就说啥,绝不含糊。

玄屋子见势不妙,搞不好今天学法之事就得泡汤,脑袋一转连忙圆场:“师姐都怪我,话儿只说了一半,刚才师父临走时念叨一句,如此勤练道法还不是为了斗法,涂心雪做大师姐的,也不知收敛收敛。所以啊师兄,咱俩还是不要跟着过去吧,估计师姐会被师父一顿好训,我们都在旁边,师姐的嫩脸也不好搁,咱就不趟这桩糗事吧。”

百里先将信将疑,无奈之下只好与玄屋先行回去,涂心雪看着他们的背影兀自摇头无奈,这两个家伙一圆一直,倒是般配至极。

亘久以来老君只有一名嫡传弟子,即玄都大法师,法师内服外修,道法悟性极深,老君又把八卦紫金炉传授与他,自然道力非凡、诸相皆通,可是他好游学、踪难寻,甚至老君唤他也难至,令老君神伤不矣,本来对他寄予厚望发扬道教之奥妙,现在空得一个高徒之名。所以从数百年前开始,老君广纳弟子,称为辅天,涂心雪、百里先入门几百年,却仙资超群,道法神功进步星速,甚得老君看重,提为大师姐、大师兄,以示有别其他辅天弟子。可是涂心雪、百里先各是好强,具皆当家风范,几百年来明争暗斗不遑多让,此处亦是让老君头痛之处。

涂心雪轻轻推开殿门,殿中祥静昏明,氲气缭缭,那老君正在殿首独自打坐。涂心雪掩上殿门,轻踏碎步直至殿首,“扑通”一声跪倒在老君跟前,说:“师父,弟子知罪,请师父明示责罚。”

老君缓开双眼,嘴带微笑:“心雪啊,你缘心最巧,教中之事多得你帮为师分担一些,今天师父传你过来,只是想和你聊聊天,没有其他杂事,你就起来吧。”

听见师父没有责罚的意思,涂心雪马上露出俏皮的神情,挪至老君身旁后侧,为老君捶起肩儿,边捶边说:“玄屋子这混小子,竟敢唬我,说师父你要教训我,让我快快到你跟前领罪,我心想,就算师父要责备爱徒,也不会向他多说,只是弟子心中有愧,还是速速向师父请罚为好,师父你就原谅徒儿吧!”

涂心雪乖巧,老君心中欣慰:“如果玄都有你些许慧心,三清道教振兴有望,现在这个重担就只能落在你和百里先的肩上了。”

对于振兴之事,涂心雪心有疑问将近百年,现在正好只有师徒二人,再无其他,涂心雪决定问个明白:“师父,咱兜率宫位居三界的三十三天,众道神在人间香火鼎盛,玉帝又是道教神衹,三清道教如日中天,既然不曾衰落,又何来振兴之说?”

老君面有黯色:“此事说来话长,也罢,今天就与你说清个中缘由吧。殷商末年,纣王暴虐昏庸,通天教主助纣为虐,设诛仙万仙大阵诛杀起义周军,我教顺天辅周,尽出教中能才异士,西方修道之士也闻讯而来,最终协众人之力,大败通天教众于阵前,得建周朝八百余年。当时,姜子牙受元始天尊之命,登封神高台接符敕,敕封众神。敕封停当,教中几位尊者开议本教居址之事,为师提议凌霄宝殿居正,兜率宫从旁,同存一天意为道法并存,既显道者至尚,亦需正我皇法,三十三天之外另设三天,极高一天为大罗天,意为天外有天包罗万有,道尚道非常道,以此寓意虽吾位等位居上天,亦不可漫心松懈,应持无量道法教化三界才是苍灵之福祉。恰逢从西方东来的接引、准提等人在场,接引与燃灯对吾提议看法甚突,以西方野法经典论吾之不当,三界苍生以治为本,治为唯一,则三十三天之上再无上天,修道持法乃空性无相,得一方朽木浑土也可修行,从众生来实应回到众生去,方显道法无量。就为此事,两相争持不休,激动处,好个接引竟然掣出法宝要分高下,幸得准提赞同为师观点,出面喝咄接引等人,接引知他修为高深,唯有按而不发,最终两方闹个不欢而散。接引、燃灯等人回到西方之后,很快便与后来之辈多宝联手,首先设计气走准提,继而弃道入佛,接引、燃灯、多宝恃着道法深厚,唬得西方信徒虔首拜顺,几人得以顺利统领西方佛教。本来道佛同源,各自修行互不干预,正是修真之人所愿得,奈何他们对三十三天之争未能释然,直至唐朝初年,孙悟空护唐三藏到西天取经,路过金兜山遇上为师的坐骑青牛怪偷下凡间,此怪偷走为师至宝金刚琢,用此法宝大败孙悟空及满天神佛,孙悟空不知此怪来历,只好到西方找如来(即过去的多宝)询问办法。如来道行高,不动声响,没有直接明示青牛怪来历,而是派座下十八罗汉从宝库深处取出金丹砂,陪同孙悟空一起回斗青牛怪,可能如来也没有想到,他的秘宝金丹砂如同九等散仙的法宝,也被金刚琢唿喇一声收取无踪。”说到这里老君难掩自豪神色,无量道法舍我其谁,捋捋胡子继续说:“千年以来,道佛相安,想必是如来忌惮为师无量道法。明争不成、暗斗无功,如来便旨意观音人等,在这一千多年里,常常以道佛同源教化三界为名,拢说玉帝,得到玉帝信任后,又挑提孙悟空大闹天宫之事,诬陷为师懈怠对敌,隐力不发,居心暗晦,莫不是有意通联非道非佛的菩提子(即过去的准提)扰乱佛道之间的平和。”老君神伤轻叹:“菩提子乃我道教的真真人,何来非道非佛之说,荒诞至极、荒诞至极。孙悟空仙才卓越,又得吾故人菩提子道法真传,为师乃怜惜其可造之才,若能加以引导,实为道教发扬之福,所以才不痛下灭除之手,无奈众仙道行低,不懂为师心意,却偏信西方罔人之言,屡屡在背后微言为师,迫使为师数百年来闭门不出,时至今日,恐怕如来帮众早已寻到对付为师的伎俩,我教众人若不警醒,必遭无量之劫。为师掌教太久,想法已经老旧,等你的三清无尘道经功成之后,为师便到昆仑山中隐居,掌教一职由你代理,用你的新想法新活力,去提振我们的三清道教。”

封神以来的历史,涂心雪早已耳熟能详,却意想不到祥和宁静的天界背后,竟有如此微妙复杂的处境。可是想想,若能在这种风云际会的时刻一展身手,将来名声必定流传三界,自己有幸遇上,不枉潜心修道数百年,终得耀武扬威的大好机会,涂心雪此刻心中澎湃,恨不得马上独挡万仙,斗个天地痛快。

“师傅,以徒儿现在的法力,定可助师傅为三清道教重夺声威,师傅你老人家放心就好。”涂心雪抱拳誓言,好不慷慨。

“好好,在你身上,为师可是看到当年孙悟空那般仙资,不过孙悟空孤身一人,终究难成大局。你可要切记,善对百里先不要再与他争斗,再玄的道法你俩都能领悟,缘何却看不开一个胜字。你俩联手才会发挥三清道法的至高之力,切记切记。”老君一番叮咛,涂心雪唯诺应对,心中却另有思量:师傅你可真不懂百里先,那小子可恨不得把我轰下天界方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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