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不急不缓的过着,转眼一周的时间倏忽而过。
其间一群伟大的科学家完成了人类基因组计划草图,塔利班同学毁灭了位于巴米扬的两座五世纪大佛像,石家庄发生了一起特大爆炸案,学校门卫养的草狗下了一窝狗崽子,榕树上的一只布谷鸟正在发情,而周小山同学,彷如一只懵懂阖动着翅膀的小蝴蝶,还坐在高三一班的教室里,咧着嘴傻笑。
咧嘴傻笑的原因是因为他过的很悠闲,一个人有了明确方向后,再怎么忙碌都会觉着悠闲,而周小山现在对自己的人生的定位其实很简单。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考个北大清华来玩玩,这是小目标;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的将前世陷害自己父亲的幕后黑手挖出来,然后送他们去见上帝这个小姑娘,这是中期目标;凭着重生者的优势,在这个经济开始腾飞的大时代,抓住时代契机,搏出属于自己的一世荣华,给予自己在乎的人以优质的生活,这是长远目标。
一周前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市警察局一个叫张绍杰的文职秘书死了,于第二天在市区北郊被人发现,同时被人发现的还有计程车后备箱被人敲晕后堵住耳朵捆成一团麻花的计程车司机,以及被张绍杰揣在怀里的两个黑色塑料袋,一个装了四公斤冰-毒,而另一个稍小的袋子里则装满了二乙-酰吗啡,当然,它的俗名海-洛因远比绕口的学名来的脍炙人口,因为形状为白色晶体物的缘故,也有人叫它白-粉。
在王伯岳王市长等一众本地官员极力斡旋之下,岳子江最终没有被定罪,只是因为用人不查而被停职,没有开除党籍,而所有的罪名都被推到了一个叫张绍杰的死鬼身上,毕竟这世上应该找不出比往一具耳不能闻,口莫能言的尸体身上泼脏水还容易的事儿。
而周建国貌似成了这场闹剧的最大利益既得者,岳子江被停职,而孙局长行将退休,整个市局明升的明升,暗降的暗降,调职的调职,该去纪委喝茶的去喝茶,整个市局俨然满是洪四维一脉嫡系,只能说政治就是政治,洪四维最终借着周建国事件这只土鸡,下了一窝金蛋,在与本土王伯岳一派的斗争中,占了一个不小的先手。
当然,这些和现在的周小山同学显然没什么干系,现在的他,还是安坐在教室里,与升学这头大猛虎放开膀子玩单挑的苦逼高三党。
其时已经是周五,上午头两节课就是历史课,或许是无论学生还是老实都没大睡醒的缘故,教室里的学生都有有点心不在焉,因为行将会考,历史老师无精打采的在讲台上讲着一套模拟题,周山的眼睛有些迷糊,迷糊的原因是因为他刚从枯燥的英语课上睡醒,迷糊中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教室的天花板,已经有些年头的天花板斑驳的彷如一张苍老的脸,上面布满皱纹,沟壑纵横,刻录了时间沉淀下来的点点滴滴。
然后是天花板下方垂着的日光灯,浅绿灯盖布满灰尘,甚是还有两只蜘蛛在那里安家置业,蛛网一直从台灯的这一头延伸到窗口外面。
再然后就是讲台上那个有些心不在焉的年轻女子,小孙老师,孙晓晓,这是一个名字和样貌一样秀气的女子,可是周山却知道她以后的人生过得并不如意,在周山这一届高三后期的时候,她和年级上那个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政教处主任传出了绯闻,被对方家里的黄脸婆找到学校来,当着众多学生的面扇了她两耳光,后来小孙老师就辞职了,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反正周山是再也没有见过。
对于她,周山有过同情,有过唏嘘,有过嗟叹。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周山就要做些什么,自己的命运只能由自己去把握,一个成年人总该为自己做下的错事付出代价,想到这里,周山不由有些意兴阑珊,所以他不敢再去看讲台上那个秀气温婉,眼睛干净到不含一丝杂质的女子。
无来由的就叹了口气,有时候能提前知道命运的轨迹,也不是一件那么好玩的事儿。
周山的座位在三楼的窗边,从这里往左下角遥望,就可以看到高三五班的教室,教室里那个他仰慕一生的女子就坐在另一个窗边,隔着两层玻璃,周山向来很好的眼睛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个清丽秀逸的背影。
一头长发柔顺的披在肩上,如一带乌黑瀑布,从周山的角度,可以看到雪白如脂的修颈,露珠儿似的耳垂,周山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开始傻笑,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
别人的人生,终究只是别人的。而我的人生,只要有你,一切安好。
或许是感觉到周小山同学有些火热的目光,丁香忽然就觉得心跳有些加快,她回过头往窗外一瞧,就可以看到对面楼上的少年那明媚如阳光般的笑容,有些微恼的白了周山一眼,耳根却无来由的有些泛红。
是的,小丁香永远是那个小丁香,这一瞪眼的风情,这么多年,从不曾变。
因为所以,科学道理,周山这样想着,笑的更加欢畅。
几多豪迈,几多猥琐。
惊世骇俗。
安静的教室里,就只有周山一个人在那里笑的傻啦吧唧,孙晓晓有些恼怒,又有些好笑的过来敲了敲周山的额头,说道:“周山同学,不好好听课,在傻笑什么呢?”
“没,老师,外面树上一只笨鸟正在孵蛋,可我刚看见一直喜鹊把自家的蛋放到了她的窝里,这傻鸟太笨了,帮别人家养孩子还养的这么敬业……”周山不知怎的,习惯性的站起来,认真回答。
他表情很认真,可他回答的内容就有那么一点不正经了,连孙晓晓也乐了。
教室里一阵低笑,不少人在小声议论,窸窸窣窣。
“好了,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嘴有那么贫……”孙晓晓白了周山一眼,刚从川师毕业没多久的她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同学们安静一点,那么我们现在就请周山同学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问题?”周山一脸懵懂的装天真,刚才他只顾着盯着小丁香猛瞧了,哪里还知道小孙老师提过什么问题,好在同桌的穆青青同学在给了他一白眼儿的同时很上道的递给他一张纸条。
周山偷偷看了一眼:论秦朝中央集权制度的形成。
他下意识的就想翻课本,却发现课本早就不知被自己丢到那个旮旯喂老鼠了,无奈一笑。
孙晓晓有些好气的嗔了他一眼,笑道:“没关系,随便说两句,答到点子上就行。”
“好吧,各位看官,今天我们来讲一讲老秦的野望。”
周山抬头挺胸,略微思索一下,就用一种抑扬顿挫讲评书的语调洋洋洒洒说道:“话说老秦当年统一六国后,地盘大了,手下也多了,就寻思着当大王也没多少意思,看着自家老大整天郁郁寡欢的模样,一个叫李斯的家伙就给老秦出了个主意,当皇帝。这皇帝地位权利可比大王大多了,哪里要干架,谁家亲戚要当官,全都得听他的,可是这样累啊,他寻思着事必躬亲也不是个事儿,李斯就又给他出了个主意,在皇帝下面设置三公九卿制度,丞相负责处理政务,太尉负责和别人干架,御史大夫负责监督手下的头头,而这些人又全归他老秦一个人管,再设立郡县制度取缔分封制,这样权利的金字塔就完全形成了,最底层的是老百姓,最高层的是他秦始皇,权力一步一步加强,又被他一个人握在手里,中央集权制度就是这样形成的。”
午后慵懒的阳光透过格子窗,隔成一层层光格,肉眼可见的尘埃在地上飘荡,忽上忽下,在有些淡黄的光晕中,十七岁的周小山背脊笔直,神态从容,就如窗外的松树,俊朗挺拔。
孙晓晓有些惊异,又有些恍惚地看着他,她有种错觉,彷如此刻上课的不是她,而是这个从容自信的青年。
习惯了填鸭式教条主义的中国教育一直在寻求创新,但是在十年前,在这个文化和经济都还沉寂的时代,创新还是凤毛麟角。
“不过权利的高度集中往往意味着专权腐败,这样是很容易激发阶级矛盾滴,后来的陈胜吴广农民起义就是例证,”说到这里,周山坏坏一笑,“所以啊,归根结底,还是咱社会主义好啊!”
回答完毕,教室里一片哄堂大笑。
原来,枯燥的历史知识,也可以这么有意思,这是此刻教室里所有人的想法,连带着他们看向周小山同学的目光中,都夹杂着一丝崇拜,当然不是那种对成绩优异的学生的崇拜,毕竟周小山怎么看都跟学习成绩优异不搭边,而是对这种寓教于乐,风趣幽默方式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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