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终于分了。
对于SD子来说,能让库拜托目前这种局面,也使自己和母亲僵持得到缓解,能想到的最好方法就是分家。
在东头舅爷家找了房子,住他家西屋。
搬家那天,青姑横躺在炕中央,像一个充气娃娃一样,气得小脸又红又紫。听着西屋叮叮当当,她并不出声,只是瞪着眼珠子,咬牙切齿。她认为儿子最后选择为了媳妇背叛了她,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库。心里反复诅咒着,听儿子最后一趟取东西,她知道,从此就是两家人了,这是他始料不及的,就一个儿子,最后分家另过,这在南北二屯,是耻辱门风的事情。而这种耻辱却真实的落在刚强著称的他身上。她抬起身,看儿子要跨过大门时,她一个踉跄扑下地:“SD子!你个狼崽子,你守着媳妇过吧,我的天……”
青姑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闪身跨过大门的SD子是清清楚楚的收进耳朵里了,那一声充满了,愤怒,怨恨,还有无限哀伤的呼喊,SD子觉得心都被猛地抓了一把,无法形容的疼,使他靠在墙上。多年来,母亲是怎样辛苦支撑这个家,怎样充满希望和自豪的眼望着他长大,而今天,自己决绝的,狠狠的给了母亲致命的迎头一棒。
看着儿子头也不回的消失在眼前,青姑翻身坐起,倏的止住悲声:“孟庆合!拿笤帚给我!”
庆合吓了一跳,愣愣的站在门口。
“他过他的,咱过咱的!”青姑冲进西屋,空空的房子显得特别宽敞,青姑仔细的用眼睛环视了一遍,心里有一阵绞痛,这新房,自己当初是怎样精心为儿子置办的?最好的组合柜,最好的样式,村里当时见都没见过的家具,自己托亲戚在城里找的木匠,几件大件,谁家有过?“我尽我所能,倾我所有,为你操办了婚事,娶了媳妇,你如今狠心弃我不顾,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咋狠心扔下老娘,你咋对得起老娘?”青姑挥动笤帚,拼命的狂扫起来,把满腔怨愤都会在笤帚上:“老娘有啥错?我要孙子有啥错?我为了谁我?”看着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屋子,青姑坐在炕沿上:“冤家,儿女都是冤家!”
东西头住着,平日里很少见到面,这样相安无事,转眼端午了。
库从开始充满愧疚,对婆婆,对分家。慢慢的心平气和的过起了小日子。这是两人结婚后最惬意,最舒服的日子,尽管还是没啥话说,但彼此心意是通的,虽说不是如胶似漆的感情,但互敬互爱,也和和美美。库做着针线,SD子就这样看着也是心满意足的。
“我明去一趟沟里,给他们送夏天的鞋,你明天也把这几双给老爷子送去。”看着库收拾东西,SD子笑了:“笑啥?”
“还给大姐二姐做了呐,我妈……”
“你妈也给做了,这又小又肥的不就是吗?”
“我就说嘛,就是好媳妇!”
“我住一宿啊?”
“住呗,不用着急回。”
这样说话,两人也很少,半年来,库知道SD子心里的压力,不要说俩人没孩子,就单单是一个儿子与父母分家,这也够他压力很大。库心里是在意他,心疼他的处境。库心里从不怨恨婆婆,她要孙子也没错,人之常情,可那更加让娘俩不能接受的秘密,库知道,死活都不能说出来。
远远的看见发婶站在房后岗上。
库悄悄走到母亲身后,顺着视线往家里看,看啥呢?
站在这里,家里院里尽收眼底,西下屋的院子尽收眼底。
这是,从下屋走出一个个子高高,身形修长单薄的男人。他慢慢走到院子长凳边,慢慢坐下,动作很小心,风吹散了他一头长发,那人手里拿着一把二胡。
悠扬的二胡曲随风飘了过来,那人很陶醉,不时的甩着头发,随着乐曲的节奏晃动身体。一曲终了,那人站起来,慢慢的向屋里走去,慢慢的摸了以下门框,走进屋。
库奇怪这人是谁,为啥出现在西下屋,一般人,永发是不会让他住进西下屋的。
“娘,谁呀?咋这样走路?好像岁数不那么大,走路像老年人。”
“你!你吓我一跳。”发婶笑道:“是个盲人。”
“喔!我说那么小心翼翼的,但也不像盲人那么笨拙,来几天了,好像对西下屋很熟悉了。”
“让你爹跟你说。”
永发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库,这位吴先生是HB人,是个读书人,到这边叫啥采风,好像体验山里生活。我在青山口观察了两天,有文化,没少读书,有才,谈吐不凡,不是一般人。”
“爹真爱才,就喜欢文化人!可那西下屋是我和满库的,咋让一个陌生人住进来,又看不见。”
“看不见?这可不是一般的盲人,来这么两天,熟悉一下环境,你能从一举一动中看出是盲人?”
“啊!”库点了点头:“还真是,真没看出来,呵呵……”
“啥?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你听爹说……”
“爹,你这不是又让我放青?”
“爹老了!”看女儿如此激烈的拒绝,永发颓然的坐在山岗上:“爹不知咋帮你,你将来咋办呢?”
“爹,SD子说了不在乎。我们现在很好。”
“我知道你们现在很好,可你想过没有,他和父母的关系就这样一直僵着,还有,你在孟家的处境,以后,SD子要是知道真相,你们还会这么好吗?你终究都无法坦然面对一切,老了咋办?一辈子失去做母亲的权利不委屈吗?”
库感到一阵悲哀,爹竟然带回一个盲人,原因简单而荒唐至极,我真的悲惨到要和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生一个孩子?这样无耻的生下孩子,就能改变一切吗?就能维系我的婚姻?可怜的老爹,他是经过怎样的斗争和绞尽脑汁,最后决定让我走这条路?
看库只是流泪,永发猛地站起来,他背对着库,异常坚决的说:“爹计划好了,也决定了,我明天就去孟家,把所有真相挑明,我只为我姑娘,我不管其他人,都与我无关,我就做坏人了!”
“爹,那会出人命的……”
“那你说咋办?你为SD子,为孟家,我没那么伟大,我就为我孩子,委屈这么些年,一辈子才几年?”永发头也没回:“你回去,要是决定了,你就跟SD子说,你娘给你找了老中医,说你要来三道沟看病,吃中药,余下的你知道咋说好,你想好了,我是决定了。”
“我不想了,我不会 ……你那么正直,你也不会……”
“你错了,在儿女面前,父母啥都做出来,狗屁正直!”
库转身冲下山去。
“你,真会去孟家挑明?”发婶看着库的背影,颤声问。
永发没有说话,他相信,库不会让他去孟家的……
“库,不是说住下吗?咋回来了?”看见天黑到家的库,看见库疲惫的样子,吓了一跳。
“你妈试鞋了吗?说话了吗?”
“没有,不搭理我,可也没像之前那样骂我,嘿嘿!咳嗽,哮喘病犯了,躺着不起来。”SD子叹了口气。
“爹说的对,SD子是孝子,为了我走到这一步,他心里惦记他吗,可是,如果没有孩子,我想主动缓和,婆婆也不可能接受我,这一切的关键就是有个孩子,爹为了我,也许真的会去孟家。要不听爹的?”想到这,库心里一紧,眼泪刷的流了出来。
“咋了,咋哭了?”SD子慌忙拿过手巾。
“SD子,要是没孩子,你妈到死都……到老了,你不会怪我……”
“别哭别哭,没事,到老去养老院,没事,啊……”
“今天,我娘说姥家来了老中医,南方的,让我去看看……”库哭的泣不成声,她知道自己已经走进去了,这样虽不情愿,但开始骗丈夫,还是让她难过,悲痛欲绝。
一切开始了。
“那哭啥?害怕就不去,不遭那罪,汤药吃的够多了。”
“可娘说,三舅家大嫂怀孕了,我想试试……”
“想试就试呗,咋哭成这样?”
“要是治不好呢?”库都不知自己在干嘛?在说啥?只有哭声才能抒发内心无法导出的苦头。
库坐起来,哭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自己瞪着眼睛说谎,库感觉,一切罪恶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