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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007齐国行意外招灾 范睢入秦传密信

自从宣太后当政,尝到了权力带来的舒爽之后,俨然将自己的儿子忘了,管他成没成年,管他高不高兴,反正老娘高兴就行。秦昭王活在母亲和舅舅的阴影下,一去就是几十年,如今,他已经步入中晚年了,却还是个在权力中心可有可无的人,这叫他心里怎么能不难受?还好,至少自己还有命在,还是这个帝国名义上的君王。时光飞转,忽然他接到一封书信,看完这封信后,秦昭王的怨气一下子舒爽了许多,这是一封什么内容的信呢?写信的人据说叫做张录,其实是范睢。

范睢!秦昭王紧紧的攥着手里的书信,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也从来没有这么想见一个人!

范睢究竟是什么人?写了什么信,让秦昭王如此的激动呢?

范睢,魏国人,曾周游列国求官,想一展胸中长策,建立功业,但没有成功。最后又回到了家乡魏国,他家境贫寒没有办法筹集活动资金,无法接触到社会的上层人士和朝中权贵,就先在魏国中大夫须贾门下混日子。

有一次,须贾为魏昭王出使到齐国办事,范睢也跟着去了。他们在齐国逗留了几个月,也没有什么结果。范睢无所事事,在街上闲逛,突然来到了谡下学宫,心念一动,就以魏国使者的身份进去了,当时里面正有两个人在进行辩论,这两个人都没见过,一个是个半百的老者,一个是个年轻的士子,一身白衣,长得也不赖,此时这位俊俏的士子满脸通红,正在低头思考,而对面座位上的老者满面春风,双目精光闪闪,逼视着年轻士子,一声哈哈,慢条丝缕的道:“年轻人血气方刚,论断未免轻率,真正的圣人,能够控制自己的脾气,不会气恼别人,别人对自己不好,也会忍让,用德行来化解期间的误会,如果别人对你不礼貌,你就也对他不礼貌,那你和他又有什么区别呢,再者说,冤冤相报何时了……”

范睢冷冷发笑,老者蹙眉看了看他,有所愠怒,忍不住问道:“怎么?这位先生貌似对在下的话有点不以为然?”

范睢躬身行了一礼,道:“不敢,只是不能全部认同,人生于世,难免会遇到恶人,被恶人小瞧,被恶人欺负,如果我们总是摆出君子的态度,不恼不怒,还要对他百般的好,岂不是更加助长了这些恶人的气焰?”

老者道:“怎么会,你对人家好,人家自然会感恩回报,这是每个人的善心所致,对方看见你以德报怨,自然会对你心怀愧疚。”

范睢冷笑道:“是么?如果这些人还有善心,知道心怀愧疚的话,他就不会瞧不起人,欺负人了。”

老者道:“此言差矣,正所谓人之初性本善,这天下没有天生的恶人。”

范睢继续冷笑,道:“如果是这样,那就怪了,那如今的恶人都是哪里来的?”

老者见他三次冷笑,不由得心中大有怒气,胡子一飘,大声道:“那按你的话说,别人对你不好,你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这是小人的心胸,如此心胸狭窄之人,如何成大器,睚眦必报,不能忘记仇恨,将来有的苦吃。”

范睢道:“哼,鄙人不是伪君子,我宁愿做一个真小人,这天下,我任性而为,对我好的,我就对他好,对我不好的,我何必热脸去贴冷屁股,有恩必偿,有怨必报,如此才是真性情,才是大丈夫!”

老者怒道:“你是在讥讽老朽是伪君子?”

范睢道:‘不但是伪君子,还是沽名钓誉的废物,天底下,谁没有私心,谁没有功利之心,仁义至上的圣人自古就没有过,有的话也是他么无能,不能得到而已!“

老者气得直哆嗦,伸手指着他,骂道:“不可救药!这堂堂神圣的地方,怎么让你这么一个不知礼仪,不知圣人之道,信口雌黄的小子进来的?”

范睢哈哈一笑,道:“老先生,刚才的冷笑晚生是故意的,为的就是证明你说的话不对,刚才我对您无礼,如果按您的话说,您应该是和颜悦色的对我才对,怎么也跟我吹胡子瞪眼睛了呢?可见言不由衷啊!”哈哈一笑,转身飘然离去,留下老者语塞当场。

这时一个人从幕后走了出来,衣服华贵,身后跟了两名随从,这人回身问:“刚才这个把老师惹生气的人是谁?”随从答道:“见过,是跟使者来的魏人,叫做范睢。”这人点了点头:“这人倒和别人有些不同,可以多接触接触,有可能是位大才,去,备点礼品送过去。”随从应了,快步而去。

这位衣服华贵的中年人,正是齐国国君齐襄王,谡下学宫乃是齐威王时期设立,是聚集列国俊彦的地方,齐国的历代君主,一旦缺少了人才,总会到这里来走动走动,如今齐国虽然没有昔日鼎盛,但是谡下学宫依然士子云集。

范睢回到住处,齐襄王的礼品送到,是十斤黄金以及牛肉美酒之类的礼物,范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不敢接受。

须贾知道了这件事,大为恼火,无功不受禄。范睢必是把魏国的秘密出卖给齐国了,所以才得到这种馈赠,否则就算赏赐,也会经过自己的手。

回到魏国后,须贾就把这件事报告给魏国宰相。魏国的宰相是魏国公子之一,叫魏齐,是个无德无才的二世祖,心性凶残,视人命为草芥。魏齐听了后大怒,就命令左右近臣用板子、荆条抽打范睢,打得范睢胁折齿断,不成人样,当时范睢假装死去,魏齐就派人用席子把他卷了卷,扔在厕所里。宴饮的宾客喝醉了,不知道厕所里面有人,轮番往范睢身上撒尿,直到他全身湿透。

卷在席里的范睢还活着就对看守说:“您如果放走我,我日后必定重重地谢您。”看守的看范睢可怜,动了恻隐之心,就向魏齐请示把席子里的死人扔掉算了。魏齐喝得酩酊大醉,就顺口答应说:“去去去。”意思是滚一边去,别耽误大爷喝酒,可是看守的会错意了,以为他是答应了,就把范睢放走了。

魏齐酒醒后知道看守把范睢当死人扔掉,扇了看守几个耳光,立刻派人去搜索范睢,无必要杀掉,斩草除根。

魏国人一个小流氓郑安平恰巧碰见范睢,问了原由之后,带着范睢一起逃到隐蔽处隐藏起来,范睢更改了姓名叫张禄。

在这个时候,秦昭王派出使臣王稽正到魏国。郑安平就假装当差役,侍候王稽。王稽问他:“魏国有贤能的人士可愿跟我一起到西边去吗?”郑安平回答说:“我的乡里有位张禄先生,想求见您,谈谈天下大事。不过,他有仇人,不敢白天出来。”王稽说:“夜里你跟他一起来好了。”郑安平就在夜里带着张禄来拜见王稽。两个人的话还没谈完,王稽就发现范睢是个贤才,便对他说:“先生请在三亭冈的南边等着我。”范睢与王稽暗中约好见面时间就离去了。

王稽辞别魏国上路后,经过三亭冈南边时,载上范睢便很快进入了秦国国境。车到湖邑时,远远望见有一队车马从西边奔驰而来。范睢便问:“那边过来的是谁?”王稽答道:“那是秦国国相穰侯去东边巡行视察县邑。”范睢一听是穰侯便说:“我听说穰侯独揽秦国大权,他最忌惮六国的人才来到秦国跟他争权,被他发现就算不杀我,也会将我赶出秦国,我在车里躲藏一下。”不一会儿,穰侯马队来到,向王稽道过问候,便停下车询问说:“关东的局势有什么变化?”王稽答道:“没有。”穰侯又对王稽说:“使臣先生该不会带着那般说客一起来吧?这种人一点好处也没有,只会扰乱别人的国家罢了。”王稽赶快回答说:“臣下不敢。”两人随即告别而去。范睢对王稽说:“我听说穰侯是个智谋之士,处理事情多有疑惑,刚才他怀疑车中藏着人,可是忘记搜查了。”于是范睢就跳下车来奔走,混入随从中,说:“这件事穰侯不会甘休必定后悔没有搜查车子。”大约走了十几里路,穰侯果然派骑兵追回来搜查车子,没发现有人,这才作罢。王稽于是与范睢进了咸阳。

王稽向秦王报告了出使情况后,趁机进言道:“魏国有个张禄先生,此人是天下难得的能言善辩之士。他说‘秦王的国家处境危险已到了层层堆蛋的地步,能采用我的方略便可安全。但需面谈不能用书信传达’。我所以把他载到秦国来。”秦王不相信这套话,只让范睢住在客舍,给他粗劣的饭食吃。在他心里,既然是魏冉和宣太后不在乎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大才,否则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就这样,范睢等了一年多也没能见到昭王。

当时,秦昭王已经即位三十六年了。秦国在南面夺取了楚国的鄢、郢重镇,楚怀王已在秦国被囚禁而死。在东面攻破了齐国。此前齐湣王曾经自称东帝,不久又取消了这个帝号。还曾多次围攻韩、赵、魏三国,扩张了领土。昭王武功赫赫,因而讨厌那些说客,从不听信他们。

穰侯、华阳君是昭王母亲宣太后的弟弟,而泾阳君、高陵君都是昭王的同胞弟弟。穰侯担任国相,华阳君、泾阳君和高陵君更番担任将军,他们都有封赐的领地,由于宣太后庇护的缘故,他们私家的富有甚至超过了国家。等到穰侯担任了秦国将军,他又要越过韩国和魏国去攻打齐国的纲寿,想借此扩大他的陶邑封地。为此,范睢就上书启奏昭王说:

我听说圣明的君主推行政事,有功劳的不可以不给奖赏,有才能的不可以不授官职,劳苦大的俸禄多,功绩多的爵位高,能管众多事务的官职大。所以没有才能的不敢担当官职,有才能的也不会被埋没。假使您认为我的话可用,希望您推行并进一步使这种主张得以实现;如果认为我的话不可用,那么长久留我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俗话说:“庸碌的君主奖赏他宠爱的人而惩罚他厌恶的人;圣明的君主就不这样,奖赏一定施给有功的人,刑罚一定判在有罪人的身上。”我是个怕死的人,还想活着,怎么敢用无用的主张来试探大王呢?即使您认为我是个微贱的人而加以轻蔑,难道就不重视推荐我的人对您的担保吗?

况且我听说周室有砥砨,宋国有结缘,魏国有县藜,楚国有和氏璞玉,这四件宝玉,产于土中,而著名的工匠却误认为是石头,但它们终究成为天下的名贵器物。既然如此,那么圣明君主所抛弃的人,难道就不能够使国家强大吗?

我听说善于中饱私囊的大夫,是从诸侯国中取利;善于使一国富足的诸侯,是从其他诸侯国中取利。而天下有了圣明的君主那么诸侯就不得独自豪富,这是为什么?是因为它们会削割国家而使自我显贵。高明的医生能知道病人的生死,圣明的君主能洞察国事的成败,认为于国家有利的就实行,有害的就舍弃,有疑惑的就稍加试验,即使舜和禹死而复生,也不能改变这种方略。要说的至深话语,我不敢写在书信上,一些浅露的话又不值得您一听。想来是我愚笨而不符合大王的心意吧?还是推荐我的人人贱言微而不值得听信呢?如果不是这样,我希望您赐给少许游览观赏的空闲时间,让我拜见您一次。如果一次谈话没有效果,我请求伏罪受死刑。“

读了这封书信,秦昭王心中大喜,此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有通天的计策,却又不在信中说,明显是在掩人耳目,掩谁的耳目,他又不是真的无能,怎么会猜不到,当下向王稽表示了歉意,派他用专车去接范睢。

这样,范睢才得以去离宫拜见秦昭王,到了宫门口,他假装不知道是内宫的通道,就往里走。这时恰巧秦昭王出来,宦官发了怒,驱赶范睢,喝斥道:“大王来了!”范睢故意乱嚷着说:“秦国哪里有王?秦国只有太后和穰侯罢了。”他想用这些话激怒秦昭王。昭王走过来,听到范睢正在与宦官争吵,便上前去迎接范睢,并向他道歉说:“我本该早就向您请教了,正遇到处理义渠事件很紧迫,我早晚都要向太后请示,现在义渠事件已经处理完毕,我才得机会向您请教。我这个人很糊涂、不聪敏,让我向您敬行一礼算道歉。”范睢客气地还了礼。这一天凡是看到范睢谒见昭王情况的文武百官,没有一个不是肃然起敬的,因为他们都佩服范睢,佩服他假痴不癫,向秦昭王点出了秦昭王的处境和文武百官的不满。

那就是宣太后****,魏冉专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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