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洪俯视水面,水中的自己满头白发,他摇头而叹:“古叔曾在一个月内须发皆白,我现在……”
布智:“二弟,郎中说是中了暑气,再加上急火攻心所致,只要慢慢调养,会能恢复。”
大洪淡淡笑了笑:“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还有你们!”
四人肩并肩地站在船头。
“大哥二哥,为啥咱们要去上海?去少林寺岂不是更好?我师父师兄都在那。”
布智:“上海作为五大通商口岸之首,是个举足轻重的重要港口,其地处整个南北大航线的中心位置,上可往辽沈、京城、天津、山东等诸多流域,下可达福建、厦门、广州、宁波等重要港口。自从黄河改道以来,山东段逐渐淤废,再加上清军与太平军连年在水路激战,这漕运河道更是废的废、堵的堵,将来海运会有很大的发展。而上海正是整个海运航线的中转站。”
大洪:“古叔十分厌恶的洋人,所以一直没设立上海分堂。上海不在帮会的势力范围内,去那对我们更有利,先稳定下来,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布智:“上海属于聂俊的势力范围。据我了解,古舵主与此人向来不和。”
张义:“聂俊?我听说过他。据说他原先只是上海一个商贩,后来投靠了洋人,如今有权有势。说白了,就是个洋人的狗腿子。”他用手在鼻前扇了扇,“听人说,这洋人身上有一股羊骚味,很是难闻。”
刘丝丝笑出声来。
张义严肃道:“你笑什么?我可是说真的。”
大洪:“我有一个多年好友在上海,我们先去找他,再做下一步打算。”
张义:“俺听哥哥们的,不就是羊骚味吗,闻习惯自然就好。”他挠了挠脑门,小声问道:“二哥,我看你给了船家五十两银子,是不是给错了?太多了。”
大洪深吸口气:“帮会下了江湖令,我们不能走扬州的航路了,必须要绕行。所以给了五十两。”
张义:“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大洪眺望着远方:“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布智:“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大洪、布智齐声高颂:“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哈哈,哈哈。
漕大洪他们绕过洪泽湖、金湖,途经镇江、无锡、到达苏州,然后驶入吴淞江……
半个月后。
“各位客官,浦口码头到了。”
大洪等人谢过船家,登上了码头。
张义左右张望道:“大哥、二哥,这上海的码头比咱石码头还热闹啊?这天刚亮,码头上就这么多人!”
“快来看,新鲜的鸭梨喽。”,“煎饼,热腾腾的煎饼。”,“让一让,让一让。”,“到苏州要多少银子?”喧闹声、吵杂声混作一团。
“几位客官,要去哪儿?”一男子拉着两轮人力车,奔了过来。
大洪:“这位小哥,请问大庙街怎么走?”
拉车男子:“你算是问对人了,大庙街我闭着眼都能到,上车,眨眼功夫就到咧。”
大洪:“劳烦小哥指个路,我们走过去。”
拉车男子听漕大洪这么一说,脸色一变,嘲笑道:“一群穷鬼!”说完拉车远去。
张义:“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大洪:“四弟,不必计较。走,我们到前面再问一问。”
漕大洪等人一路上边寻边行……
时近晌午,漕大洪停下了脚步,凝视着大街东侧:“我上次来的时候,记得南面是‘余庆堂’药材店,北面有一条小巷。没错,就是这。”说着,他走到门前,敲了敲们。
门内一男子问道:“谁啊?来了来了。”
门打开了。
大洪:“侯成!”
侯成目瞪口呆,他揉了揉眼睛:“你是大洪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头发花白、枯瘦如柴的男子是漕大洪。
大洪朝侯成使了个眼色,意为进屋说话。
侯成立刻心领神会。
漕大洪等人进屋后,侯成又在门外四下窥视了一番。
一进屋,侯成便慌慌张张地跑到大洪面前,不停问道:“大洪哥,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这头发怎么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大洪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给了侯成。
侯成脸色灰沉,一屁股瘫坐在木椅上,咬牙切齿道:“大洪哥,我们现在就杀回去,给刘婶他们报仇雪恨!”
张义怒目圆睁,吼道:“对!杀回清江浦,杀他一个够本,杀两个老子就赚一个!”
布智手一顿:“大家冷静,这幕后真凶巴不得我们回去自投罗网,现在不能再走错一步了,当务之急是先稳住脚跟,再从长计议。”
大洪点头道:“大哥所言极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张义怒喝一声,单臂一甩。
“大哥?”侯成打量着布智。
大洪把几人结拜为兄弟的经过向侯成道来。
侯成抱怨道:“结拜时,怎没通知我?!大哥又把我忘了!”
张义:“你在这边,我们那边,怎么通知你!”他又摸了摸肚子:“我说什么侯,你这有什么吃的?先拿来充充饥。”
侯成生气道:“你谁呀?没有,什么都没有!”
大洪:“侯成,他叫张义。都是自家兄弟,自己人。”
侯成: “大哥稍等,我去弄些酒菜。”他又朝张义哼了哼。
张义打了个哈欠:“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先找个地方休息会。”
布智:“对了,侯兄弟,今后如果有人问起我们,就说是你远方的亲戚。”
侯成点头道:“知道了,放心吧。”
布智对大洪道:“二弟,你这名字也需先换一换,不可暴露自己。”
大洪沉思片刻,低声叹道:“今后就叫我‘莫忘!’”
众人齐声道:“莫忘?”
大洪脸色沉重:“莫要忘记报仇雪恨,莫要忘记!”
……
大洪到了上海以后,化名为莫忘,一行人暂住在侯成家中。兄弟几人在码头上搬运货物以维持生计,刘丝丝则在家中洗衣做饭,虽说日子清苦贫乏,但却充实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