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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武藏野之草

次年,安政2年(1855年)4月8日,新的皇宫重建方案得到敕许,并举行了奠基仪式。新的方案不仅在皇宫周围增设了防火区域,还移动了神嘉殿的位置,准备新建常御殿和花御殿等。新皇宫规模更加宏大,气势更为壮观。

紧接着,8月14日举行了“上梁仪式”11月2日皇宫正式竣工,幕府派人前往京都,将皇宫移交给皇室。

勘定奉行川路左卫门尉圣谟受命前往京都,验收刚刚落成的皇宫。川路此前曾经做过奈良奉行,与中川宫私交甚笃,也曾在长崎与俄国使节普切尔金的交涉中因其出色的外交才能而广受赞誉。川路到达京都后,在京都町奉行浅野中务少辅长祚和勘定吟味役立田录助正明的见证之下,将建好的皇宫正式交付给宫廷事务统管官大久保大隅守忠良和都筑骏河守峰重两人。

火灾发生之后,主上先是临时居住在圣护院,后来搬迁至桂宫御殿。一年半之后,主上于安政2年11月23日正式还驾皇宫,内侍所也重新一同迁移回到宫中。

当时,赴京验收新皇宫的川路圣谟在他的日记中详细记述了进京的过程。

他于11月7日离开江户,途过大宫、熊谷、板鼻、追分,经由诹访抵达美浓,再从醒井、草津进入大津。

22日抵达大津,并于次日离开。当来到京都三条一个名叫“蹴合”的地方时,川路脱下旅途的便衣,换上了武士的麻衣礼服。随后,川路带着3名贴身侍从,手执一杆长枪,牵着战马一匹,进入了町奉行浅野中务的府第。

川路在日记中记述道,他与所司代、町奉行及宫廷事务统管官府邸的武士们分别寒暄一番之后,就来到了新建的皇宫。因为主上正在颂经修法,便没有前去搅扰。

从川路记录下来的文字可以看出,在他于23日正式验收交付之前,主上就已经回到了皇宫。

所谓颂经修法,可能是指主上正在内侍所参拜神器,也有可能是因为刚刚迁居不久,主上亲自颂经,祈愿上苍保佑。

继美国之后,幕府在这期间迫于英国海军司令斯特林、俄国使节普切尔金的威逼,又被迫与英国和俄国分别签订了条约。此后,法国和荷兰又分别胁迫幕府缔结了和约。形势逼人,主上自然无暇休憩。

川路听说“主上天颜大悦,关白鹰司也甚为满意”在皇宫周围大致查看了一番便返回了住处。

看完之后,川路在其日记中赋诗一首:

武藏草木深,

微臣虽为露水身,

倾心报皇恩。

遥望京都群山连,

恍然不觉泪涔涔。

川路虽然未能受到天皇亲自接见,但是仅在皇宫之外远远眺望,就写下了这些虔诚自谦的诗句。川路的举动清楚地表明,当时幕府的一般官员心中并没有一丝反对皇室的念头。

当天夜里,川路沾染风寒发热,只得卧床养病。

28日,川路身体痊愈,他再次实地视察了新皇宫的建设情况。

(前略)到了事先预定的时间,便来到皇宫,仔细查看了紫辰殿、清凉殿及各处宫殿。脑海中不禁时时浮现出《源氏物语》中描写的景象。有幸亲眼目睹天皇陛下、准后殿下起居之正殿、配殿等,实属难得,因此逐一认真查看。

新皇宫之瑰丽壮观与关东自然有所不同。幕府重建皇宫之用心良苦可见一斑,令人不禁喟然长叹。皇宫内建有神嘉殿、飞香舍、淑景舍,南北共计12座配殿,为典侍们的起居之场所。每座建筑均雕梁画栋,华美精致。初闻祐宫殿下将放在典侍的居所抚养,尚存有疑惑。如今看来,当初的疑虑纯属杞人忧天。关东幕府克勤克俭,修建皇宫,实乃明智之举。

川路圣谟最初对年幼的祐宫殿下还驾新皇宫之后却被安排在权典侍之局抚养而感到担忧。他认为权典侍的身份不过相当于大名诸侯的侍妾,皇子在其住所长大恐有诸多不妥。当他亲眼目睹精美宏伟的皇宫完全能够体现皇室的威严时,也就打消了先前的顾虑。

身为幕府臣子,川路不免时时将新皇宫与关东相比较。不过,此时的皇宫已不再是高山彦九郎站在三条桥上为其寒酸破落而痛哭流涕的模样了。川路28日查看了新皇宫之后,于次日29日正式入宫参拜。

清晨斋戒沐浴,身着华服。尊崇皇室威严,乃是将军家臣应守之本分。对于朝廷命官亦理当遵守礼数。

待收拾停当之后,便通报地下人,由地下人报告传奏,再由传奏禀报陛下。

地下人:六品以下官员,没有资格登上清凉殿参拜天皇的小官吏。与“堂上人”相对。

左卫门尉(川路自己)能够亲身经历并披露当日宫廷之热烈气氛,实乃荣幸之事。为庆贺皇宫竣工,宫廷赐佳肴三品、美酒两樽,准后赐佳肴一品、美酒一樽。由于此番乃左卫门尉首次入宫,主上特恩赐美酒、汤物,白木台上放着佳肴,有乌鱼子和冰蒟蒻,并饰以丝柏树枝。

接到赏赐之后,川路圣谟便留在宫中用餐。为表达对上述盛典的感谢之情,鹰司太阁专程去两位传奏大人处致谢。两位大人从太阁下车处起特意铺上三条地毯,太阁沿上述地毯步入通报。告辞之时,传奏大人一直送至车旁。

在陛下斋戒修行期间,宫中按惯例禁酒。为此,左卫门尉回到住所后方与家臣们一同享用陛下赏赐的美酒……

川路圣谟是当时幕府方面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出生于九州日田地区代官所一个小吏的家中。圣谟8岁时,其父才升格为徒士组,回到了江户。圣谟12岁时,被过继给小普请组的川路家。

后来,圣谟因其出众的才能受到幕府重用,被提拔为佐渡奉行,后历任普请奉行、奈良奉行、大阪奉行,如今官位已升至勘定奉行的要职。

在与俄国人的谈判中,圣谟任谈判大员(四品官员)还担任过外国奉行,负责修建大阪炮台,后来还负责管理过东京帝国大学的前身——蕃书调所,是一名精明强干的官员。

皇宫竣工之时,川路圣谟时年55岁。川谟68岁时,当他得悉江户被东征军攻陷之后,以手枪和短刀自杀,展示了一名武士的气节和操守。

此时的川路圣谟,还是一个对天皇充满了质朴的崇敬之情的能吏。

我们不能忘记,川路圣谟其实就是维新过程中许许多多普通幕府臣子的一个缩影……

代官所:幕府的地方机构,负责税赋及民政。

徒士组:将军出行时走在队伍前端的武士。

小普请组:幕府的组织机构之一,由年俸不满3000石、无税赋负担的旗本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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