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三从一片惊恐中坐了起来，脸色潮红，冷汗如水，他望了一眼窗外，月朗星稀，只有蛐蛐“咕咕咕……”求偶的叫声划破夜的死寂。
他看了一眼睡在不远处的赖三，这家伙一个大写的“大”字趴在床上，鼾声如雷。
“唉呀，还好，还好，没有变成一条狼！”
他把额头的冷汗擦干，轻轻地又躺下，刚才差点跳出嘴的心渐渐平息下来，不过对刚才的梦，仍心有余悸。
二道黑影，“呼”地一下，溜到了明姑家的墙角。
“赖三，我们真忍去偷明姑家的鸡？”
“这个村除了她一个弱女子养了一群鸡好下手外，我们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但在这个村里，除了她救济过我们之外，其他人对我们是死是活都漠不关心。”
“错就错在她为什么要救济我们！”
“你说这话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良心？你忘记了，明姑也把我们拒之门外了。”
“赖三，明姑对我们已仁之义尽了，一个月前给我们二只母鸡，让我们好心喂养，鸡生蛋，蛋换钱，结果你一天一只给宰了下酒了，让我去扮可怜跟明姑说鸡生病死了，人家再给我们七只，结果一还是一天一只。”
“但现在明姑已不再给我们了，把我们逼到绝路上去了，你不知道吗？”
“是我们自己把自己逼到绝路了，怎么能怪人家呢？”
“现在明姑拒绝你了，你有什么理由恨人家呢？”
“无毒不丈夫！我实话告诉你，今晚不仅仅是来偷明姑家的鸡，我还要，嘿嘿……”
“你还想干啥？”
“我还要让明姑成我以后的媳妇！”
“赖三，你这样有违天道，会遭到报应的！”
“报应？你跟我谈报应？从小说好人有好报，坏人有坏报，现在我突然想，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谁来评价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程三哑然。
“兄弟，做恶一时，享福一世，这事你干不干！”
程三犹豫。
“一两银子让你为恶一次你不会干，十两银子让你为恶一次你不会干，一百两银子让你为恶一次仍然不会干，但如果是一千两，一万两，一万万两，足够让你脱胎换骨，享尽一生荣华富贵为恶一次你干不干！”
程三心动，如果真的有一万两，一万万两，足够改变自己一生的机会，自己会抑制这诱惑吗？
他抬头仰望了一眼天空，透过黑黝黝的树影，像一颗宝石原石露出的一角，刚刚用清水冲刷过，用绵布擦干过，蓝，蓝得纯洁无瑕，蓝得娇翠欲滴，蓝得动人心弦。
“兄弟，干不干？”
“干！”
他趴下身子，准备给赖三做垫脚石，让他可以踩在自己的背上翻墙而过。
他侧眼自了一下自己的影子，四肢着地，赖三正准备趴墙而上，这，这哪像人，明明是一条狼！一条贪得无厌的狼，一条忘恩负义的狼？
“不，我要做人，不要做畜生。”
他全身一激灵，翻身立了起来，原来在床上。
好可怕的梦！
他突然看到墙角编织好的装鸡篓，这是准备去偷明姑家鸡的篓子，他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提在屋外，用脚踩扁，扔得远远得。
站在这月光下，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这时感觉自己才像一个人，而不是一条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