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潘 炫
“这个衣橱很大，都能装得下我”
跑了三天，终于找好了房子，唐米嚷着要我请她吃哈根达斯。我把衣服堆了一床，说：“老大呀，你不知道我爱臭美吗？没个衣橱你让我的衣服住哪儿呀？拜托，再陪我去呀，大不了下个月的工资我都请你吃哈根达斯。”
唐米也没办法，谁让她是我的姐姐，比我在北京多待了三年呢？唐米挎着她的卡通包很不情愿地跟在我的身后。和唐米认识六七年了，大学毕业后她就投奔她北京的亲戚来了，现在，她已是一座写字楼里的准白领了呢。
唐米熟悉地形，一会就带我去了一个小型的家具城，里面的家具一应俱全，价格也适中，正合我意。她懒洋洋地坐在一楼休息，我上了二楼，我要挑一个我喜欢的衣橱。
我对衣橱的情有独钟可能师承爱美的母亲。我来北京前，她就在我耳边吹风，说什么老妈给了你美人胚子，以后嫁不嫁得一个有钱的老公可全在你个人的修行了。
在一个浅黄色的衣橱前，我的脑子里全是老妈苦口婆心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小姐，这个衣橱很不错的。”回过头，一个高高的男人笑着对我说。
“怎么个不错法？说说看。”也许我问得唐突，他竟支吾着不知如何回答。我扑哧一声忍不住喷出笑来，他就更尴尬地看着我。许久才说了一句差点让我当场晕倒的话：“这个衣橱很大，都能装得下我。”
老天，这也算理由？再看看他的体型，我真的不敢不相信，这个衣橱是真的很大。因为，他有一个大肚腩，本来很俊朗的一个人，单单前面朝外突出那么一堆来，真是美中不足呀。不过我不讨厌他，因为我老爸也有个大肚子。
最后我买了那个衣橱，唐米看着有点不伦不类的它站在我的斗室里问我是什么眼光。我不理她，如果我再告诉她，我买下它，仅仅因为——它装得下一个有着大肚腩的男人，她会不会当场晕倒呢？
“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
第二天下午，门铃突然响了，猫眼里，我看到了那个“大肚腩”。
我开门，他手里拿着一串衣架。“你看，真不好意思，昨天忘了，在我们那儿买衣橱可以赠送礼品的。今天上午我从送货员那里要了你的地址……”说着，递过来。“10个是商场赠的，还有2个，是我个人赠的。”我刚要问他怎么这么好心，自己掏腰包买衣架给我，他就开口了：“你别误会，因为我在那个商场干了七八年了，你是第一个没有为难我的，而且也没讲价，我的提成其实够买20个衣架了……”“那你怎么就买2个给我？”我心直口快，说完就后悔了。
就这样，我们认识了。他告诉我，他叫杜希一，并且露着他惯有的阳光般的笑容说：“你可以叫我大杜。”大肚？我哧哧地笑，他也看看自己的肚子，笑。
没有想到我们很投缘，聊得很开心。我问他，昨天我想知道这个衣橱有什么不错的地方，你为什么找了个笑死人的理由给我。他嘿嘿一笑，说：“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一定喜欢买衣服，也肯定有很多衣服，所以有个大衣橱才可以放得下。”
想不到外表粗糙的他，还这么细心。而我家乡那个刚刚分手的男朋友连我买个小衣橱都会指手画脚奚落我好几天。
走的时候，杜希一说：“你买我的家具，我格外提成不少，有机会请你吃饭，算是借花献佛了。”我们交换了电话号码，算是正式成为朋友。
“我们那儿有全北京市最大的衣橱”
随后的日子，我和杜希一常见面。我最喜欢看他吃饭的样子，一顿简单的饭他能吃出最香甜的感觉来，而且每次吃完饭他习惯用手拍拍他的大肚皮，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唐米偶尔过来，就津津乐道地讲她的大款男友带她去哪儿潇洒了。说完自己，就提到我，并告诫我要沉得住气，凭我的姿色一定能找到一个大款，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我不置可否，便打趣道：“那大款都是啥样子呢，总不能在脸上写下‘大款’两个字等我看见吧。”唐米掐我的胳膊，说我嘴贫。然后真的开始讲起大款的“样子”来：“他们一般乍一眼就可以看得出很‘派’，这个‘派’主要表现在他的肚子上。”我抢过话：“不会只要是大肚子的都是大款吧。”我突然想到可爱的杜希一了，唐米说：“大肚子的不一定都是大款，但大款多半是大肚子。”
随后的日子，我和杜希一的交往更频繁了，全然不顾当初来北京要嫁个有钱人的梦想在哪里发芽。但我心里却很清楚，我是不会嫁给杜希一这样的男人的，因为我虚荣，我喜欢吃西餐，喜欢穿张天爱，用CD，花几百块钱去看演唱会，而这些，是杜希一不能给我的。他只会卖家具。
唐米和几个姐妹发现我常在快下班的时候接到神秘电话，于是总是很三八地问东问西。问得烦了，我就说我找了个大款要谈恋爱总成了吧。这样一说，唐米就提议要我请她们去吃西餐。我的天呀，大款我是没找着，大肚皮倒是有一个，我拿什么请？只好举白旗投降，戏谑道：那是一个私家侦探打来的电话，我让他天天站在希尔顿大酒店门口，帮我找一个长着大肚皮的钻石王老五。
我妈也来凑热闹，那天刚和杜希一从西单地铁出来，她的电话就来了，劈头盖脸地问我找没找个有钱的男朋友？拜托，我都快疯掉了，在电话里歇斯底里起来。
杜希一在一边皱着眉不得其解。挂了电话，杜希一问我怎么了，我说：
“我妈让我找个大——肚皮。”差点说出“大款”二字，我不想伤害善良憨厚的杜希一。
可杜希一就是笨，和他认识两个月零八天了，他就知道带我去吃各种小吃，从不说一句肉麻的话。每每看着他和我在一起时那一脸幸福的表情，我就在心里恨铁不成钢地骂他：你再不下手，哪天我就让一个大款买去了，你只有个大肚皮，嘴再不甜点，怎么跟人家竞争啊？
我替可爱的杜希一着想，他可全没有领会我的好意，照样是嘻嘻哈哈。所以每次上街，我故意说起唐米和她的大款男友去过的高档服装店，可爱的杜希一就笑着说，买再多的名贵服装还得上我们那儿去买衣橱，因为我们那儿有全北京市最大的衣橱。老天，我晕菜！
“有美女要来抢你”
那天傍晚，杜希一拉我去看电影，路上接到唐米的电话，她在那边神经兮兮地说：“说，你身边的大款是谁？”我迟疑了一下，回头看看杜希一，呵呵，他打扮得干干净净，穿暗灰的格子衬衣，乍一眼还真像个大款。
这样想时，又觉得不对，唐米怎么知道我身边有个人。我便四处张望，不会唐米就在我附近吧？“大款没有，大肚皮倒是有一个。”我边说边用眼睛四下扫。
“对，我就是说那个大肚皮，他是不是刚泡你，故意不开车要陪你走走，看看他离你一肩的距离就知道他还没得手，你要保持再大一点的距离，给他点挫败感，而且就保持这样不坐他车的样子来。”听唐米这样一说，我更加相信唐米就在周围，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她又在那边说：“让我去会会他，一会我让他请我们去吃饭，看看他大不大方？”“别别别……”我慌乱起来，可唐米哪管，扣了电话。
我知道唐米是怎样的一个人，便抓起杜希一的手就往前跑。杜希一还没回过神，跟着我一边跑一边问怎么了怎么了？我回过头，看到他的大肚皮一颤一颤的，禁不住笑了：“有美女要来抢你，你不害怕，我可害怕。”
哈哈，杜希一一听屁颠屁颠跑得更起劲了。
当晚的电影没看成，我有些丧气，我告诉他，刚才打电话来的是唐米，她把他当大款了，要宰他一顿。杜希一看出我的不快来，就在一边找乐子逗我。
其实他哪里知道，我是在想，要是杜希一是个有钱人该多好，我就不用这样把他藏来藏去的，想起来心里就莫名地失落。
“我以前明明可以装进去”
有一天，快下班时，杜希一打电话给我，让我在刚刚建成的“流苏花园小区”门口等他。等我按照地址找到那个别致的小区时，杜希一正从小区里走出来，他拉着我的手，进到一幢房里，问我这里好不好。我环顾了四周，看着结构合理又宽敞的房间，不知杜希一在搞什么鬼。
“你要买房？”我不相信杜希一能买得起房，他嘿嘿地笑，“我现在的钱只够买一套意大利家具，有一个大衣橱的那套……不过总有一天我能买得起这样一套房子。”这算是杜希一的表达方式吗？看着他傻傻的样子，我心里暖了又暖。
从小区出来后，我试探着问：“杜希一，你说你是不是恋爱了，怎么突然要来看房子？”杜希一木头一样，支吾着说不上话来，我就逗他说：“你不会在暗恋人家，连爱都没求吧？”问得杜希一更加慌张起来，我却笑得前俯后仰。
一个周末的晚上，杜希一来了，我正在听CD，他在一边欲言又止，显得坐立不安。
这时，门铃响了，是唐米。我嚷着，跑进里屋，杜希一正手足无措，不知哪里可以藏身。突然，他发现了那个衣橱，脸上露出笑来，麻利地钻了进去。
我的心却一沉，不知是什么感觉。
门外传来敲打声，我转身去开门，唐米问我怎么这么久才开门，脸上是暧昧的笑，然后进屋搜索起来。我说没人你不用找，她扭着我的鼻子，“看你的脸都红了，快说把你的‘大款’男友藏哪儿了？”
见我爱理不理，她又钻进厕所，回来后张望着天花板，念念有词：“不可能啊，楼下商店的阿姨说那个常来的‘大肚子’刚上楼不久……”接着仍不依不饶，这时，她的眼睛盯住了衣橱，我回头一看，天啊，衣橱竟然开了一条不大不小的缝。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唐米就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接着，杜希一的大肚皮先映入眼帘。
“对不起，我以前明明可以装进去，现在可能肚子又圆鼓了一些吧，里边太挤了。”这是杜希一从衣橱里钻出来后说的第一句话，脸上是一贯阳光一样的笑容。但我知道他内心在流泪。那一刻我只有一个念头，冲进他的怀里，告诉他，我就是爱他的大肚皮，我再也不要他东躲西藏了。
没等我说，我就知道，这次我一定要嫁给他，因为他从毛衣里掏出一枝玫瑰，说：“不知是不是因为它，使我的肚子显得更大呢……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