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影,流水动,风色清淡,这一处悠然竹溪亭,是谁路过。
“龙腾观中,还是这处最为幽静。”
一眼望尽绿竹流水,心,自是舒爽不已。邓九迎风伸了一个懒腰,大感释然。那时的波澜心绪,也随之平复了。
倏然,寒风过境,荡起溪水成波。莫名之刻,竟是至寒一箭入眼。
面对突来杀机,邓九一时反应不及,只余满脸愕然。
“再不出招,你就要死了。”
淡漠之言,惊醒无神之人。一眼瞬变,傲然天下。瞬即,无形之威波荡虚空。
玄冰箭,破!
“能破我玄冰箭,你之实力,确实不凡。”
孤傲的人,冰蓝的眼,飘散了一路孤傲凌霜,来者不是幻灵绍,又会是谁!
一息寒气入体,邓九笑意渐淡,冷漠道“是你啊。”
嘴角微扬,绍淡笑道“很好,这份气魄,才是真正的你自己。你之身份,我一目了然!”
闻言,邓九略感吃惊,疑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似不闻邓九所言,绍迈步走向幽幽溪水流畔,说道“我今日来找你,只为了一件事情。”
“什么?”
“于我一决高下如何?”
眼一凛,冰寒冻气威慑,凝结了溪水流向。
“决战!”邓九汗颜,不由眉头深锁,苦涩笑道“你不会说真的吧?”
“如何不会呢?”
笑言与否,或许,那一双坚毅的眼早已告知了答案。邓九无奈摇头,算是妥协道“我可以答应你,可不是现在,至少也要等到人武大会结束吧。”
“好!那之后,我就在此处等你。”
收起冰寒冷意,绍潇洒转身,沿着来时的路,走在一人的道上。
这一身孤独的影,莫名了邓九心绪。他明白,这一战,在所难免。因为彼此相知,彼此同命,最想得到的认同,便是这一路,彼此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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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一声凄厉嘶吼,众人听得惊心的同时,更是看的心惊。眼前这一场比试,可谓是大会至今最为残忍的一战。
怒视狂者背影,安定不顾伤势之重,毅然怒冲而上。然而怒拳击出一瞬,竟已被牢牢的握住了。
“桀桀,手也不想要了吗?”
金刚阴冷一笑,紧握的手,徒然用力了几分。
只听惨叫声下,似有清晰的碎骨之响传来,骇人十分。
“可恶!”
即使重伤如此,愤怒依旧染红了眼。安定强提內元,另起一拳轰然,重重落在了金刚身上。
“哼,自找死路。”
怒拳落下,似觉不痛不痒。金刚冷眼照看,紧握的手,缓缓扭转出了恐怖的角度。随之,接连数声碎裂清响,竟是,手骨尽断!
众人观望,一时结舌,触目惊心。
“若不是大会有所规定,你的性命早就结束了。”
****嘴角笑意,金刚随手一弃,便是轻易将人跑出了十米开外。
人群中,一具昏死的躯体,横躺在地,无一人敢上前搀扶。
环视众人,眼中轻蔑之意更甚,金刚大笑道“哈哈,弱者,连同情都成了一种奢侈。”
“对他之尊重,是你应有之姿态。”
悠然话语笑出,但见一人步伐悠然,翩翩风度,悻然的笑意中,透着几分亲和善意。
斜眼扫过来人,金刚傲慢道“笑话,既是我手下败将,何来尊重可言。”
世鹏摇头不语,自顾扶起安定,想着人群外走去。
“慢着,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冰冷的一语,不曾令来人回首,却先让问者动了怒,金刚沉声道“带走他,你将于我为敌。”
“哈,那又如何?”
人止步,笑回首,只闻一声无谓,淡问如何。
“那就是死!”
怒言高喝,金刚掌上暗劲催动,袭向两人。却见世鹏负手背对,一息吐纳,淡化杀机无形,悠然道“未必见得。”
“哦!”心中一惊,金刚诧异道“小小的罗城,竟也暗藏高手,这倒是令我意外了。”
“该说惊讶的人,是我才是。没想到,小小的罗城,竟也引来了暗之杀手。”
冷意,冷杀,冷看眼前之人,陌生的名,牵动了莫名的杀机。金刚问道“你究竟是谁?”
“无关紧要之人,名,自然也是无关紧要。”
声声无关紧要,笑笑风轻云淡。世鹏脚步迈开,依旧行得悠然。而这一次,金刚没再次阻止,因为他所在意者,无非四字,暗之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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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上,雄视的王者,手指远去的身影,慢慢吐出几字,道“这是何人?”
杨峰闻言,立刻回道“此人名为世鹏,是龙腾观中除了辛道子外,最强的一人。”
“最强?呵,”王者无声一笑,眼现了鄙夷之色,再问道“所谓最强,又是到了何种程度?”
“传闻,他如今已是晋升至了玄真之力巅峰阶段。”
“如此年纪就能入玄真之力巅峰期之列,他之实力,确实不差。既然如此,那么比这位青年还要厉害的龙腾观观主,又是强到了何种程度呢?”
“至于辛道子吗?”斟酌了一番过后,杨峰只无奈道出四字,说道“深不可测。”
“哦!何意?”
“小人不才,如今的修为不过玄真之力中期高阶,实在难以测度辛道子的实力。不过,既然连世鹏都是他所教之徒,那本人的修为,可想而知了。”
“嗯,可堪罗城最强,辛道子理应有所修为。只是我来此多日,却不见这位强者参拜,这是何故?”
“这。”迟疑了片刻,杨峰面有难色,解释道“据闻辛道子近来身体有恙,一直闭关未出。算起来,已有数日了。”
“哦?”沉吟下,一双睥睨傲视的眼,渐变深邃暗沉,轻笑道“他病的可真是时候啊,哈。杨峰,关于辛道子,你知道多少?”
仔细想了想,杨峰皱眉道“辛道子这人虽是修为高深,但行事作风却是十分低调。关于他的身份来历,城中怕是没人知晓。只知道二十年前龙腾观成立,观主名为辛道子。”
“二十年前吗?”
王者步出,俯视罗城全景,一副若有所思之态。
风吹过,飘飞了衣袂,在霸气王威浩荡下,却又不失一份优雅高贵。
“明日便是人武大会的第二轮比试了吗?”
“是的。”点了点头,似想到了什么,杨峰小心翼翼道“关于第二轮的竞逐,我想您也是知道的。十六人被安排在猎兽山上,除了彼此互为对手之外,更有许多毒虫异兽需要应付。如此情况下,生死早已不能保证。此轮比试,不失残酷二字。”顿了顿,随后试探道“您当真放心让她参加吗?”
“多言!”
两字重重出口,王者威能瞬间震荡虚空。杨峰一时胆怯,战粟不已,唯唯诺诺道“是是是,小人多言了。”
睨视浩瀚人海,王者笑之无心,淡漠道“成王之路,注定了三尺剑舞,满地情殇。残酷,只是无能者的借口。若无坚定之志,谈何治理一城。”
擦去额头冷汗,杨峰俯首再道“是,王说的极是。”
“至于她,非是你能担心便可担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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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树林荫,散落光斑点点。山前的小屋,寂静,安宁。虽不仿桃园美景,却也难得一片悠然惬意。
一路行来,处处盎然绿意,草木清香。漫步的人,心中不知多少舒畅。
走过屋前石阶,有徐徐清风迎面,扫尽了心中阴霾,邓九笑叹道“哎呀,还是此处好啊。”
“咦,师兄,你怎么会来这里?”
一声入耳,如仙乐荡魂,邓九心中欢喜。回首时,果见一身娇美甜蜜。心动当下,不禁唤道“小冰璋!”
少女柳眉微蹙,带了一丝不喜,抿嘴说道“师兄,小冰璋只有羽尘可以叫,我不喜欢你这样叫我。”
察觉自己失态,邓九挠了挠头,笑道“是,我的小师妹。”话甫落,忽觉眼前一亮,只见暖光照下,宛似一缕轻纱,笼罩在了少女周身。虽是一身素色古朴,可那抹清雅脱俗之气却是难掩。一时,被深深吸引了。
凝视的目光,惹来佳人娇羞,冰璋不悦道“师兄,你这样看我,太无礼了吧。”
恍然回神,邓九旋即笑了笑,若无其事道“小师妹,你今天怎么换成了这副打扮?”
抬起双袖左右翻看,冰璋一头雾水,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邓九说道“只是平常见你都是一副富家小姐装扮,于今日反差太大了。”
“哦,师兄是说这个啊。”冰璋面露喜色,嘻嘻笑道“因为以前的衣服要干活实在是不合适,所以便换了这一身了。”
“干活?”邓九疑惑道“你堂堂冰家大小姐,要干什么活?”
“师兄你也知道,羽尘这两日老是惹师父生气。所以被罚上思过崖了。所以他剩下的琐事,我一人全包了。虽然他不喜欢劳烦别人,不过是我的话,应该不会介意吧。”说起郑羽尘,冰璋一时气愤,一时欢喜,一双明眸中始终是温情荡漾,满满都是幸福。
一颦一笑间的喜怒哀乐落入邓九眼中,只化作嘴角那抹浓浓笑意。
“他自然不会介意,怕是只有心疼吧。唉,郑羽尘啊郑羽尘,你几世修来的福泽,竟得佳人如此相待。”轻轻惋叹,无声无息,邓九转念说道“就算如此,可这些粗重杂货,你一个人女孩子怎么受得住呢?”
“我说师兄啊,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好歹我也算是一名修真者,区区体力活何足挂齿。”说话间,冰璋俯身提起一大水桶,吃力道“师兄,不和你说了,我要去做饭烧菜了。”
看着那略显笨拙的模样,邓九鼻上酸楚,红了眼眶,险些落下泪来,激动道“小师妹要下厨了,玄之班师兄们,你们太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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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黯然,雷鸣低沉,似昭示了一场风雨降至。
罗城之外,猎兽山中,一人悄然踏入。羽扇轻然间,荡出朗朗乾坤清圣,洗净周遭污浊秽气。一身白衣飘然,俊逸了一派道骨仙风。此份姿态,正是龙腾观观主,辛道子。
“没想到,最后还是回来了这里。”
远望山外城池,深邃的眸,尽是沧桑。
“二十年了,你终于还是找到了这里,真要如此绝情吗?再如何,你我也曾君臣一场。”
回首那时,满腔热情,到如今,只余一声空叹。
“罢了,红尘路上,你我早已殊途。”
迈步一刻,足下异能波动,阵阵荡开。翩翩白衣扬起,过处,毒虫驱尽,异兽避让。
悄然,景色变化流转,如镜花水月,光幻迷离。一处入口,在万般变化中,隐隐现出。
“魂兮,魂兮,归来兮。一梦轮回,再启红尘故怨。金羽耀,世浪荡,重启我最强之巅。”
幽幽话语念起,飘荡在玄幻空间,一派仙踪道影,在金色光辉之中,逐渐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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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寒风,吹落孤月残影。挑灯夜渡,又是几番冷暖。
风高处,夜尤黑,一点残烛微光,驱不尽冷月清寒。摇曳灯火下,是一个人,一段过往,一壁思过。
“唉,思过崖啊思过崖,此次再来,可是一年的光景啊。师父啊师父,你对徒儿也未免太过狠心了。”
来者声声叹,烛火微微亮,一步一慢,夜仰望。孤崖的月,如新生的茶,清淡中自有一股枯涩流转。而四周冰冷的风,单色的景,无不显露萧条之色。若真要在此独身一年光阴,想来,又是何种滋味。
“唉。没有冰璋在,这一年,不知是要多无趣了。早知昨天那一拳是换来如此结果,还如换我重伤,修养半月也好。”
黯然一眼,是无言可言的凄惨。走过冰冷石阶,掌灯的人,一路唏嘘。
“你本强者,奈何示弱?”
一声细语盈音,似柔似冷,如水浮冰。在月色下,飘来丝丝寒意。
凝目崖口处,那一块花岗巨石,郑羽尘一惊一乍,说道“额,谁这么可怜我,还来此处看我?”
风色萧萧,但见花岗岩上,二字“思过”篆刻。落锋处,深陷三尺,毕露苍劲,自成威风气派。而其后,衣蓬飘逸,如墨之色,如夜之黑,诡异,难测。
“自作自受,求何人可怜。你若不救那位姑娘,也不会暴露了秘密。隐忍五年,一招转空,何必何苦何求呢?”
郑羽尘笑道“看来,你不是龙腾观之人。”
“哦,何以见得?”
“因为她可是冰璋啊。”
忆起娇美笑颜,郑羽尘一时面带了三分痴醉,七分春色。即便身处高峰孤崖,也觉冷风还暖。
“便是我用生命守护的冰璋啊。”
冷风无声,扯着黑衣声声作响。花岗岩后,莫名的人,默然无言。只在沉寂中,听到郑羽尘继续说道。
“在龙腾观中,我傻的出名,无人不知。而冰璋呢,同样是全观出名的人物,她之美貌也好,她之身份也好。这一傻一美一起,如此煞风景之事,你说要如何才不引人注目呢。当你问出这个问题时,我便可断定,你不是龙腾观之人。”
“所以,你护她,便是因为你深爱着她吗?”
“额,咳咳,”直言之语问的突然,淡笑冷风的人也顿有窘迫之感。若非灯火暗色,明月黯然,那一阵袭来的绯色怕是早已染红了笑面。郑羽尘连忙干咳了两声,话锋转道“思过崖地处偏僻之所,外人难寻。你既不是龙腾观之人,又怎会知晓此处?”
“郑羽尘,”
三字,断冰切雪,如风寒夜冷。郑羽尘当即一愣,不知所以。转目凝望,只见花岗岩后,唯有一色暗影潜藏。
“你当真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吗?”
月下黑衣,扬动着孤单心事。问者不知,曾经,是否真成了一个人的曾经。漫漫流光逝去,人,是否依然。情,能否依存。
“那一年,兰花庭。你难道真的都忘记了吗?”
这一问,郑羽尘当真是云里雾里了。眼前不知何人,问着不知何事,莫然,是他此时唯一的回应。
“那一年花开,那一回剑舞,你还记得吗?”
黑衣风扯,孤火照残影。落寞,仿似雨落秋水无痕,静淌过风中那抹摇曳的影。
话似激动了,冰冷中又似藏了幽幽叹息,如怨如慕,欲说还休。
郑羽尘眉头微皱,心绪难言。虽不曾记得有兰花庭舞剑一事,可花岗岩后那一身孤独暗影,令他的心,似有触动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疑问的声,回荡在暗夜孤崖。黑暗中,那双紧握的拳,终于在一番强忍后,流淌出了鲜红的血。一滴一滴,如泪轻泣,云淡了过往。或许,那时的美,只在遇见吧。
“呵呵,算了,毕竟是我的选择。”
一声笑,不明意。入耳,郑羽尘不由心中一颤。张了口,却也沉默了。
“吼!”
突然间,震天兽吼撼动山河。抬眼处,一道金色圣光破空而上,直入凌霄。而在浩光四周,片片黄金色羽毛如雨飘散,璀璨无比。
“这是,黄金之翼!”
花岗岩后,那道神秘黑影恍然身动,顿化一道纯净白光,划空而去。目标,光柱尽头,猎兽山!
而在同一时刻,龙腾观后山处,一双阴鸷的眼,凝望着浩光尽处。歪斜的嘴角,勾勒出了嗜血的渴望。
“哈哈哈,黄金之翼,终于出现了。丘墓老贼,你的死期将至了。”
月下,冷剑寒动,闪耀一抹阴煞血光,那是一朵殷红的血色祥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