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赫叔公,现在您手里的这柄利剑,乃是由常驻龙腾帝国夜雪派六品铸剑师,闻人墨刻大师亲手打造,厉家求得此剑,原本是想作为晚辈进入葬灵园,唤出灵魄所用的媒介,但好剑可以求得,水无姑娘的亲睐实在难求。我这样做,一来为了我自己,毕竟我对水无姑娘一见钟情,二来,也表现出我们厉家足够的诚意,来完成两家的联姻。”
厉无涯眸里笑意如旧,抬眼轻蔑陆七风一下,口气仍是不疾不徐,“不瞒叶赫叔公,打造这一柄剑的铸剑师,闻人墨刻和我叔父有些匪浅的交情,如今他正在我们厉家府上做客,说要为晚辈量身打造一柄呼唤灵魄的利剑。若是不嫌弃,无涯自当为叶赫叔公引荐。”
“好剑,好剑啊,”身旁叶赫凌把玩着手里泛着青光的出鞘长剑,眉锋略微一紧,长叹一声接着道,“唉!没想到我这老头子,除了陆长天的那柄九凤龙刀,有生之年竟然还可以再亲眼见到这样做工精细的剑,那……老夫可就要冒昧的问一句了,这一柄好剑,品质可是玄阶八品?”
“叶赫叔公果然是好眼力,”厉无涯抬头,有意挑衅地看着陆七风,笑了一笑点头奉承道,“不错,这一柄剑名为倾城,玄阶八品。”
铸剑师,乃至炼器师,他们都是属于一个神秘的派系,不知源自何处,也不知流传于何时。但在这块大陆上,修炼之人想要唤出属于自己的灵魄,继续在修炼的道路上走得更远,必须要拥有一个媒介,才能在葬灵园与灵魄心意相通,顺而呼唤,魄随心动,使其臣服。
而类铸剑师们,或者统称他们为炼器师,他们利用手里的绝活,所打造出来的兵刃品质,则是最理想的媒介。
一般而言,呼唤灵魄所使用的媒介,品质越高,那么,所呼唤出的灵魄就越强大。这样不成文的规律,流传了千百年来,也从未被人打破。正因为如此,从而也让这原本数量就不多的类铸剑师的工匠派系,显得炙手可热,和铸剑师扯上关系的机会,恐怕哪一个家族都不放过。
大陆的传闻当中,铸剑师共分九品,而灵器的品阶则分为天地玄黄,四个档次。六品铸剑师可以打造的最高品阶,乃是玄阶九品,换一句话来说,厉无涯口中的这位,名满龙腾帝国的铸剑师闻人墨刻,假以时日,应该很快就可以突破成为七品铸剑师。
叶赫凌的的确确心里有些动摇,不仅因为闻人墨刻是铸剑师,还有他的另一个为人知晓的身份。在乌阳镇四家族中,陆家账面上的势力最大,覆盖面最广,然而,陆七风修为低微,似乎不堪大用,但好歹是陆家家主的独子,多少要给点面子,叶赫家不给七风面子,也要给陆家一点脸面,这样大家都好做人。
但是单单和一位六品铸剑师交好,不提闻人墨刻的另一身份,光是铸剑师这一分量,可就不可相提并论了,甚至和陆家翻脸,也不是不可以!
“七风,嘿嘿,你可千万别说啊,你现在手里拿的这玩意,也是剑?”厉无涯观察到了叶赫凌神情当中细微的变化,他给出的筹码不可谓不够分量,十分诱人,见陆七风手中拿着的一柄锈蚀至看不清刀身的短刃,忍了笑道,“你要糊弄人也要有个限度,墨玉石你的说法有待商榷,姑且不论,但这种凡兵钝刃,七风,你怎么好意思拿得出手?!
灯红酒绿之地花钱流水,却在这种时候这么寒酸,不恰当地说一句,你是看不起叶赫家,还是觉得这点东西,就能让叶赫家给你面子?莫不是陆家的家财万贯,都给你败光了不是?”
叶赫凌在厉无涯说话之间,伸手接过陆七风带来的短刃,不由紧锁眉头。
几乎全镇的人都知道陆家的大少爷游手好闲,但好在出手阔绰,狐朋狗友屁股后面倒是一批。墨玉石好在还有点稀奇之处,但叶赫凌现在手里的东西,怎么来看,都只是一块凡铁。
按理说,提亲的事,陆家应该会很上心才是,但陆七风的聘礼弄成这样,陆家难道一点都没有过问?
七风这小子,修为不仅没了,连脑子也因此出了问题不成?
可看他刚才的样子,又是不像,这……
叶赫凌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合适的台阶给陆七风,确实有些尬尴,只能保持着沉默,沉着脸一言不发,对陆七风的印象降到低点。
如此一来,就显得厅内的气氛格外异样。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这时候,厉无涯张口欲言,怎想一直若有所思,一时未用言语反击他的陆七风,却抢先开口,语气愈发冷冽异常,“叶赫叔公,请您看仔细了,究竟这是凡品,还是极品,最起码,都要先知道它的名字,而我必须要报出它的名字。”
“还有名字,这样的凡品哪里,还有什么名字?”叶赫凌爱理不理地搭话道,“七风,那你倒是说说,这一块凡铁叫什么名字?”
“这一柄凡铁确实有一个名字,叔公您,或许还听说过。”
“什么?”
“‘寸灰’!”
“‘寸灰’?!”叶赫凌一愣,似乎并不相信耳朵里听到的一切,手指不由得随着陆七风发出这个名字的音调,颤抖了一阵,稳下身子,沉声发问道,“陆七风,第一件墨玉石,不管是不是灵石,是什么都好,那仅仅不过是你的说辞,我可以不和你讲究。但你要说老夫现在手里的这一块铁锈,乃是上古灵器谱排名第十一位的神兵‘寸灰’,可得好好考虑清楚再说!”
“我不会认错,不可能看走眼,而且,‘寸灰’也不会改名,”陆七风面若深湖,声若利刃,割向厉无涯,淡笑道,“这柄无名短刃,正是上古灵器谱排名第十一位的神兵,它只有一个名字,一磋一叹一轮回,一寸相思一‘寸灰’。”
“你从何处得来?”叶赫凌自己的话音未落,又不禁赶忙追问道,“陆家,你父亲不知此事?这等贵重的灵器,如果传出去消息到大陆之上,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到底想清楚了没有?!”
上古灵器谱,记载了许多传说中赫赫有名的神兵,而记载上古灵器谱的图谱,珍贵异常,原本或许早已失传,光是拓本,都已几近绝唱,为各大宗门把持。
叶赫凌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图谱,但上古灵器谱的名声实在太大,而上面的神兵之名,更是如雷贯耳,深入骨髓。连街上三岁小孩,都可以倒背如流。
“所以,这样一件灵器,放在晚辈这里并不十分安全,还请叶赫叔公妥善保管才是。叶赫叔公应该听过晚辈的事迹吧,呵呵,我七风所做的,又有哪一件事,曾考虑过后果了?今日来此,晚辈只有一个目的,便是想要求叔公能够答应我同水无姑娘的婚事,了却一桩心事,达不到这个目的,我不会罢休,我说到做到!”
陆七风抬眸,微笑坦然,“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迎娶水无姑娘过门!”
“七风,你少在这里故弄玄虚,”厉无涯冷哼一声,按耐不住胸里的一股火气,不屑道,“上古灵器谱罗列描绘的灵器大家都知道,但那不过都是传说。传说,懂吗,传说!
也就是从来没人见过,你说这一把短刃是‘寸灰’,得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来!”
“我没有证据,但想要证明,只需要有人在呼唤灵魄的时候,让这短刃认主即可,多么简单,不是吗?哦,不好意思,我还忘了说了,这把短刃,同样是我在黑市里淘来的,”陆七风别有意味的一笑,讽刺厉无涯道,“毕竟,不识货的人,在这世上遍地都是。”
“你……”
陆七风这般的指桑骂槐,任谁脸上都挂不住,叶赫凌好在有长辈涵养,不动声色,但厉无涯就不那么淡定了,被堵得莫名气结,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只用双眼,死死地钉在陆七风身上。
厉无涯时刻注意着陆七风动向,陆七风去了黑市的事,厉无涯自然知道,所以他才针锋相对地拿出聘礼,好让陆七风相形见绌,但倘若陆七风的东西都是真的……这高下岂不是分得太过明显,正末倒置?
“好了,陆七风你带来的聘礼,真伪就先不论,放一边去免得伤了和气,只不过,你们的东西,我就都收下了,”叶赫凌侧身轻咳,面色淡漠喜怒不见,微抬下颚,“这样吧,你们就拿出第三件聘礼,先前的就算了,看样子,你们这两个年轻人,倒是真比上了。”
听了叶赫凌的话,厉无涯忙让下人将足够重量的庞然大物抬上桌上,正想要呈上这第三件,却不料进行到一半的动作,被一道声音打断。
“墨玉石,哈哈,没想到世间依旧还存留有墨玉石,真是难得!
难得!”
耳边一触这声音,陆七风猛然惊魂,一股幽寒从心底至窜喉头。
不知何时开始,没人发现,厅内正中忽然出现一人,清冷的大理石地面反光下,纯白宽袖绣有腾云的袍子,腰间系带追随步伐飘动,几似仙风道骨,遗世独立,那人在十步之外站定,目视叶赫凌,负手以待。
空荡的回音,在厅里游走犹如寒刃,渐渐插入所有人,几乎毫无防备的肌肤,迫面如霜。
说话的人,正是他!
“叶赫连锋?”
叶赫凌放下手里的剑,双目放射出莫名闪动的光芒,搓着手上前几步,惊道,“叶赫连锋,你真的是……是连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