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七年二月十四日,距离何明宇跟林纯雪的初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两周有余。
放假在家的林纯雪很充实,高中老师从来都是称职的,绝对不会嫌弃工作量大,平常就见缝插针的布置作业,大好假期自然难逃厄运,加上何明宇在屋子里晃来晃去很碍眼,朝九晚五式的生活成了林纯雪的假期惯例,图书馆、兴趣班、同学家……
这天早上,何明宇从外面晨锻回来,刚好遇上准备出门的林纯雪,一身毛茸茸的衣服,依然遮掩不了玲珑的曲线,尖细的下巴缩在毛衣里,小猫也似。自己还没开口,对方就甜甜地打招呼了:“我出门啦!”然后风一般跑下楼梯。何明宇只好对着空无一人的楼梯说再见。
只要父母在家,兄妹俩都很默契地寻找着话题,营造出和乐融融的景象,粉饰/太平,如同《史密斯夫妇》里的两人。钟桂娴一开始还担心他们会闹矛盾,观察几天后才放下心来,并自豪生了一对好儿女。如果父母都不在家,那温度简直与冰点无异,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倒也相安无事。
自从几次搭话都被无视后,何明宇想明白了,两人的生活轨迹天差地别,自己一开始就这么热情,显得孟浪了,想必雪儿也很为难,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以后慢慢磨合了。
做了几轮俯卧撑,何明宇怀疑自己得了“儿童多动症”,一天不运动就心痒痒,而且总会顺势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怪异动作来,可在网上查遍资料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姿势。百思不得其解,大概是自己以前的习惯性动作,丢不掉了,真要是那样的话,自己的童年该不会是在火星上度过的吧,天马行空一番,又是一连串怪异的动作……
由于失去了一大段记忆,何明宇这段时间都如饥似渴地上网、看书,四处走走逛逛,希望能“睹物思情”,找到些许线索,结果忙活了几天就放弃了。说远的,整个地球大事发生不少,一会儿美国在某个旮旯发动了战争,一会儿华尔街的股票哗啦啦的坐了个过山车;说近的,隔壁街道的钉子户已经跟房地产商打了多年的持久战,自己转了一圈回来,他们依旧没有挪窝……说白了,与自己挨边的事就等于没事……
其实,何明宇并不是真的多么在意失去的记忆,只是想增强自己对这一方土地的归属感,求个心安罢了,此外,新事物毕竟还是太多,不接触永远也不认识,这对于一个“少年”来说,太可怕了。这时候的何明宇并没发现,他所认为的“新事物”不过是普通生活中的常识而已,至于他对网络、驾驶、跟踪等一系列技术那深入到骨子里的理解,却不是平常人的认知领域可以触及到的……
处于冬末时节的滨海市,气温依旧寒冷,雪花飘飘,到处白雪皑皑,银妆素裹,一片妖娆,为今天的情人节添上了浪漫的一笔。爸妈要上班,又被雪儿嫌弃,何明宇无所事事地在街头上溜达,举目四望,街上卿卿我我的小情侣随处可见,爬烟囱的圣诞老人也下海经商了,站在铺家里大声吆喝,可见就业形势越来越严峻……最近读书读多了的何明宇开始魔怔。
正当何明宇为以后的就业困惑时,一张传单被塞入手中,说是传单也不怎么正确,因为那只是一张小小的卡片,卡片上有图片,图片上有几个衣着暴露的美女,美女的关键部位被艳俗的红粉两色遮挡住了,一行妖娆小字印在其上:情人节好寂寞,你能陪陪我吗?后面还跟着数行蝇头小字和一个诡异的电话,卡片整体上弥漫着一股暗黑颓废的气息……
你猜对了,这就是传说中只有有缘人才能看见的“小卡片”。
非常倒霉,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何明宇对此一无所知,此刻,他既没有慌张地把卡片扔掉,也没有鬼祟地将其藏进裤兜,而是举起来津津有味地阅读着,不是浏览,不是泛读,真的是一字一句的阅读,专注程度无异于重复检查一张中了巨奖的彩票!
天上瑞雪纷飞,地上行人侧目……
“神经病”,“离远点儿”窃窃私语……
“你好,请问这句‘高档次全套服务’是什么意思呢”书上说,请教问题时一定要谦逊有礼。
不知为何,自己身旁的人少了很多,何明宇不得不跨出几步,向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问道。
有幸被请教的是一名年约二十的女子,头戴针织帽,淡金色的卷发散落在帽沿两旁,身材高挑婀娜,寒风凛冽中不改爱美本性,在黑色的披风下,只有一件白色的上衣,灰色的百褶裙。脸上一副光亮的墨镜,遮挡住了三分之一的面容,更衬出肌肤的欺霜赛雪。
这时,一名本来侧身站在旁边的高壮黑衣男子,猛然转身,如小山般逼迫近来,穿插在二人之间,目光警惕地盯着何明宇。
何明宇不明所以,也没在意,往后退了一步,抬头奇怪地看了一眼黑衣男子,又重新将目光转向之前的女子。
“王叔,我没事。”宁静悦耳的声音,咖啡色的半筒靴往前踏了一步,看着何明宇:“就是指质量好的一站式服务,懂了没?”众人期待的抓流氓画面没有出现,女子正经的回答更让四周的人惊掉一地下巴。
“原来是这样,谢谢。”何明宇本来想问得更详细些,不过对方好像语气不善,只好作罢。
光明正大地把小卡片放好,紧一紧身上的衣服,转身往来的方向走去。
后方,女子双臂交叉抱于胸前,饶有趣味地目送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道路的那头……
旁边,王叔的目光恐怕才是最复杂的,他之所以被老爷派来当小姐的保镖,除了个人勇猛外,谨慎细心是他最大的优点,刚才他一直警戒着四周,可直到那小子的声音响起,他才徒然意识到有人接近小姐……
看来自己还是老了,这么容易就分神,失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