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突然爆发出人群的尖叫声，接着传来玻璃被击碎的脆响。
突如其来的响声把杨阳惊了一下，锋利的刀刃划破塑料手套，在食指上切出一道口子，殷虹的血珠冒了出来。
他含着手指朝出餐门走去，慌乱的人群从通道中挤了过来，跌跌撞撞地穿过后厨满是架子的房间，碰倒了餐盘食具，叮叮噹噹的杂响不断响起，没有人去理会这些，着急地从后门跑了出去。
一个身着漏肩礼服的女性与他撞了个满怀，杨阳抓住她的肩膀，制止她胡乱抓挠的动作，大声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女人显然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哭嚷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呢喃着求他放开。
消防报警器的尖鸣突然响了起来，头顶的喷头洒下大片的水帘，楼内电路发出一声无力的悲鸣，灯光全灭，通道里瞬间暗了下来。两旁的应急灯通地亮了起来，幽绿色的“安全通道”指示牌像一排镶嵌在墙壁内的鬼火。
放开那名吓得失魂了的女人，杨阳继续向前厅走去，通道里只留下一个人，人群已经随着各自找到的逃生通道逃到了楼外，勉强能视物的楼宇内部，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头顶丝丝地细响。
悄悄摸到了前厅，里面空无一人，原本沿着墙线整齐摆放的餐盒被推倒在地上，冰桶里的冰块散落在地上，融化的部分淌在地面，与破碎的红酒混在一起，像是血液。
有两排深深的脚印，踩碎了地砖，通向旋转门方向，那扇门已经彻底被破坏，四面钢化玻璃碎成渣铺在红毯上，只余歪扭的金属轴承往外凸了出去，却没断，感觉是被什么巨大的动物撞了一下。
那排脚印折返回来，消失在二楼包厢区。
轰！
二楼的洗手间位置发出一声巨响，猛烈的撞击使穹顶的吊灯晃动起来，奢华的水晶吊链相互撞击，丁玲作响。
杨阳在地上找到一把银质餐刀，弓着背慢慢靠近楼梯。他不知道楼上究竟是什么生物，在好奇心与正义感驱使下，他决定至少要去看上一看，这类动物入侵事件，目击者尤为重要，哪怕是在而后的报警中，他也能向警方详细描述动物的特征。
就在这时候，耳边听到踢踏的声音，他警觉地停下动作，向四周看去，暗青色的大厅里，哪有什么人影。
叮。
一声脆响又传进耳朵，杨阳顺着声音的来源向门口看去，消防喷头洒下的水已经在地面积成一个浅滩，一个巴掌大的脚印诡异地在水中出现，蔓延而至，踏踏地声音不住响起。
他惊恐地往后退，瞪大眼珠看着那处。
脚印并拢停在他面前，一个红色的身影从空气中逐渐显露出来，由淡至浓，最后凝成一个拖着日本刀的少女。
像是从画里刚走出来的一般，鲜红的巫女服被应急灯侧面照亮，明暗有致，坠落而下的水滴在她头顶几公分处消失，被什么东西格挡住了，从两面散去。
少女抬头漠然看着他，侧过脸去自言自语地说道：“发现人类一名，男性，不曾觉醒，请求灭口。”
“等一下！”杨阳沉浸在震惊中，久久没回过神来，听到灭口两个字才被吓得暂时清醒过来，怎么见第一面就要灭口，连忙说道：“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职业，厨子。”少女自顾自补充。
两人互相盯着看了片刻，像是听到了什么回答，少女好奇地偏头仔细看他，然后说道：“二号，没你说的那么帅。一号，是否灭口。”
“明白。”
少女略微低头，与他擦身而过，口里淡淡说道：“离开。”
看着红衣少女消失在二楼拐角处，杨阳嘘出一口长气，莫名其妙地抹了抹脸上的乱淌的水珠，分不清是刚才出的汗，还是喷头里吐出的水。
他百分之一千确认自己没有看花眼，那名少女确实是从虚空中显出身形的，难道这个女孩，会隐形！
杨阳惊呆了，木在原地老半天。
直到二楼又发出一声响动，惊得他一个机灵，在楼梯口扬长脖子往上面看，一团黑影朝尖叫着他飞速撞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扔掉手里的餐刀，伸手去接。
那团黑影重重地冲进怀中，巨大的力道将他撞倒在地，在地面上拖行四五米，停了下来。
杨阳只觉得胸口被大锤捶了一下，里头火辣辣地痛，肋骨也不知被撞断了几根，堵闷的感觉使他气都喘不上来。
在地上躺了许久，感觉到怀里的东西动了动，离开了他的身体，才艰难地睁开眼睛，视线模糊得一片花绿，什么都看不清，使劲眨了眨眼，图像清晰起来。
一个小女孩正关切地站在他身旁，微张着嘴巴看着他，手里拎着毛绒玩具的长耳朵，不是出现在后厨的那个小女孩，还能是谁。
“你没事吧。”
小女孩见他睁开眼，捂着裙子蹲下来，小声问道。
杨阳捂着胸口从地上支起上半身，尴尬地笑笑，“应该没事。快离开这，很危险。”
随即他自个愣了一下，脑子里突然想起她叫做一号的姐姐，方才的红衣少女口中也说了一号，是否灭口几个字，连贯在一起，他明白过来，原来她们是一起的。
“你们是什么人？”
怎么看也不像是扮演坏蛋的角色，杨阳心中又是惊奇又是疑惑。
“来找它。”
小女孩指了指二楼，座椅破碎，玻璃转盘打翻的声音响成一片，战况激烈。
“我能帮上什么忙？”杨阳不知道楼上究竟是什么东西，听动静像是一头发狂的犀牛，这两个妹子难道是动物园的兽医？不可思议。
“还能走把。”小女孩完全没听他说的话，问他。
“没问题。”
“那你快点离开。”小女孩像一朵淋湿花瓣的芍药，衣物顺着身子坠下来，水滴在裙角滴落，拾步向二楼走去，“我们低估了它的力量。”
杨阳起身追了两步，忽然停下，心里苦笑今天有没有这么倒霉，就被一团红色的飞行物撞倒在地。
迷离的视线里，停留的最后一个画面，一颗巨大的头颅撞破了二楼包厢的墙壁，探了出来，张口咆哮的同时，小女孩扔出了手中的毛绒玩具。
那个玩具不过三十公分大小，里面塞满柔软的棉团，长长的耳朵一直耷拉到膝盖处，然而脱离她的手后，它突然活了过来，身体开始膨胀，在空中急速变大，浑身燃起来滔滔烈焰，张牙舞爪地扑向露头的巨兽。
眼前一黑，他晕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