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我进入初中,阿鹏离开了我们,再后来阿利也离开了,我和阿旭还是一个班。
我和我堂姐小青是同桌,坐在我们前面的是阿德和一个女孩子,打扮特土,简直就是土逼NO。1,以至于阿德天天嫌弃,日日抱怨,夜夜想换同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忽然有一天,电视剧《李小龙传奇》刮进了我们的生活,凡是正常的男孩子都痴迷于李小龙的截拳道和双节棍,可我和阿德不知哪根筋抽了,却偏偏迷上了八卦和太极。
“刘全德,你干什么呢!”
化学老师,一个瘦瘦的、戴着花纹眼镜子、脸上还时不时涂一些白白的东西的女人,简直恶心的像白无常。
我抬头一看,白无常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阿德旁边,心想:完了,可怜的阿德啊,又得被扒舌、剪指、油炸、石磨、刀锯,最后还得拉到班主任那儿去喝汤了。
“啊……我看题呢!”
“讲到哪儿了?”
“讲到……讲到……”
“这是什么?”白无常从阿德书低下抽出了一张草稿纸。
我抬头一看,就乐了,居然是一张太极阴阳图,阿德用油笔涂得花花绿绿的。
“咯咯咯……”
阿德同桌也乐了。
“你笑什么!讲到哪儿了?你说。”
“啊?讲到……讲到……”
全班就乐了。
这个女孩子,便是我生命中出现的第二个文秀,姓张,后来成了我的妹妹。而我妹妹杨文秀,此刻就在隔壁班。
2009年3月,初中最后一个学期开学。
整整一天,我都没有看到杨文秀妹妹,就去隔壁班打听。一问,我就后悔了,真希望时光能够倒流,管住我这张嘴,不去打听。
文秀的父亲过年的时候出了车祸,高度瘫痪,文秀退学了。
后来我好几次都想去她们家看她,可是到最后,勇气总是逃的比我还快。其实我到现在都一直在问自己,我到底在逃避什么?害怕什么?
2012年,我高三。
5月9日,晚,模拟成绩公布,沈琴第二,我第一。
又提起沈琴了,每当夜晚提起沈琴,特别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心里就不免隐隐作痛,总觉得欠她什么似的。
我们还是继续讲故事,还是要专业一点。
5月14日,全校表彰大会。
班主任找我,说年级组长想让我上去给大家讲几句。
我说我实在是没啥好讲的。
于是年级组长找我,说副校长想让我快点上去,给大家讲讲。
我说我真的是不知道该讲什么。
于是,副校长从主席台上下来找我,说校长想让我立刻上去,给同学们讲讲学习经验。
我说好!
心想还是校长会来事儿,一句话就让我知道讲什么了。
于是我上台,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校长旁边,滔滔不绝讲了半个小时。
副校长同志说我讲得好,校长同志说是讲的非常好,台下就掌声雷动了。
吃过晚饭,刚想去隔壁找老猪上山喝酒看夕阳,突然进来一个小个子、戴着黑色边框眼镜、扎着小马尾辫的女生,我一看,这打扮也太像胖胖老师了,想不通的还以为自己穿越了。
她冲我喊:“王霈之,外面有人找你。”
我说:“我?”
她就出去了。
我跟出去一看,走廊里空空的,连只苍蝇都没有。
我说:“谁找我?”
她说:“在楼下,说是你妹妹。”
“我妹妹?”
那么多妹妹,我怎么知道是哪一个!
于是就跟着她下楼,来到花园。
整个花园空空的,别说苍蝇,连只小鸟都看不到,看着她紧紧盯着我,我就想到格林童话了,瞬间头皮发麻。
我说:“没……没人啊!”
她说:“我就是那个要找你,即将成为你妹妹的人,马文秀。”
“马文秀!”
我惊呆了,这送上门不说,也太凑巧了吧,都能凑一桌了。我想,我应该是得了一种怪病,一种只有叫文秀的女孩子才能治的怪病,所以王母娘娘才会派这么多叫文秀的女子来我身边。
星期天,学校终于大发慈悲,放了半天假,虽说是半天,但是回家应该没问题。第二天早上给班主任打电话,就说没有下山的车了,料她也不能把我咋地!
坐上大巴,心情分外激动,一个多月没回过家了。
高考,害的我丢失了多少与父母相处的时光,特别是像我这种从小就被留守了的。真希望保险公司能够针对这方面开发一款产品,那样我就是亿万富翁了,赔死他!
大巴到加油站加油,走过来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我从窗户望去,越看越眼熟,最后发现居然是杨文秀妹妹。
赶忙下车,跑到她面前。
她也显然被我的突然出现弄得不知所措,许久才微微一笑,
说:“哥!”
一句哥,我心里就跟灌了硫酸似的,忍者没哭出来。
短暂的相逢后,又匆匆离别了,那是我至今最后一次见她了。
回到家,才知道奶奶生病住院了,这下就更有理由明天不去上课了。在我生命中,没有一件事情是可以和我祖母相提并论的。我被留守的那几年,我祖母带着我吃了很多苦,在我心里她早已不仅仅是祖母,更是我的母亲,以至于我母亲总是说我亲我祖母而不亲她。
小时候不懂事,就说:“那能怪我吗?要怪就怪你们自己!”
稍微长大一点,就说:“那能怪我吗?要怪就怪生活!”
直到彻底长大,就说:“等您老了,我也会这样对您的。”
第二天,在医院陪祖母打点滴,我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更抽筋的东西,那就是医院。只要一进去,二话不说先给你挂上四个瓶子,而且看上去所有人的都差不多,完了还治不好病。真是医保好,医保好,死不了人,治不了病,放心大胆吃医保。
从病房出来上厕所,迎面就走过来一个女孩子,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把眼睛擦了一遍又一遍,始终不敢说话,怕自己认错了。
“怎么?才三年不见,就不认识了啊?”
我第一感觉:靠,这不是张文秀嘛!咋变成这个吊样了?
现实版丑小鸭变天鹅,让我深深感慨安徒生是真没有骗我这样单纯的小孩子。
我笑笑说:“是啊,才三年不见,就不认识了!”
然后,那个下午,她就成了我的妹妹。
别误会,妹妹就是妹妹,恋人就是恋人,并不是说追不到的不是姐姐就是妹妹。
再然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后来,跟阿利喝酒,提起来,阿利说在有那么一天,阿德不知犯什么病了,喝醉酒后竟然说自己喜欢上了张文秀,后来两人还真就在一起了。
这世界真疯狂!
高中毕业后,我大学来了湖南,就再也没有见过马文秀妹妹,虽然两人时断时续的在网上有些联系。
后来听说她考上了当地的大学,上了中文系。前两天偶然间打开QQ空间,看到她发的照片,她已经是某杂志社的签约作者了,真替她开心能够实现自己一直以来的文学梦,并正在往更加完美的方向发展着。
三个女孩,三个同名人,或许是自己的原因,总觉得她们之间存在着某种可感知的联系,就如同她们不同的命运背后的故事。
偶尔就真的是当成一个笑话说起,才能将她们记起,将她们回忆。
这就好比是你去朋友家做客,直到吃完了果篮里的橙子,你才发现那底下原来还有三颗草莓,那么你记住的将不会是橙子,而是那三颗草莓。假使,那底下不仅仅是三颗草莓,还有一粒葡萄,那么你还会记得草莓吗?或许你记得的就只有那粒葡萄。
所以说,如果相遇是一种缘分,那么相知、相别便是一种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