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我,你出来我一定要掐死你。」
显然陆羽凡再迟钝也听出了梓夏的怒火,于是他连忙提出另一个疑问转移话题:「为什么你无法进来?」
稍微收敛怒气,梓夏在内心迅速吟诵五十遍『不要和白痴较真』后,深呼吸一口气回答:「虽然我很清楚另一个世界的规则,也懂得一些简单实用的法术,但这一世我毕竟是个普通人,要进入鬼域、妖域或异空间,是很难的事情,只好委托已经不在人世的人,才可以进入那个地方。」
「哦……」陆羽凡皱眉:「所以这里是?」
「……没人向你解释吗?」这次换梓夏疑惑了,怎么说他都有个守护灵不是吗?干嘛都没人向他解释?但陆羽凡的表情复杂得有点微妙,于是梓夏决定换个问题:「他们向你解释了什么?」
「东说一点、西说一点这样。」陆羽凡看起来有些烦躁地揉散头发:「既然我都被拉进来了,干脆你跟我从头到尾解释清楚?」
「好吧,但你要从哪里开始了解?」
「首先,这是什么地方?什么是鬼域?」
这还真不容易解释,梓夏摸了摸下巴整理好想法:「基本上人界有不少地方虽存在于人类的世界,但是用于安抚还在徘徊的魂魄,也就是平行存在的鬼域。」
「…然后,你知道这所学校有这种地方,却还要来办活动…」
「这里的租金最便宜啊!」陆羽凡语气中的指控让梓夏忍不住为自己说话:「所以我在办营前也先来勘察场地!我知道这所学校以闹鬼闻名,再说曾有外军扎营,也有不少人死在里面,死者的怨念一多,累积下来的各种思绪就会形成一个小型鬼域,我只是需要确定鬼域的入口,然后生活营活动就避开那一带,反正一般人也进不到那个地方。」
他说完后,镜子另一边的陆羽凡陷入一阵沉默,表情莫测地看着他。
梓夏反望回去,好一会才醒悟过来那陆羽凡也是一介普通人,如今却跑到了那个地方,他双手抚上额头覆盖双眼。
「请相信我,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可??以跑进去,一般这种地方就算没有守护神,也会有结界和人界隔离,那层结界一般人经过最多是有种违和感,只有懂得方法的人才能通过,我只能推测是你体质的问题…」梓夏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抬头看向陆羽凡:「你没有做多余的事情吧?」
「滚下去停车场算吗?」陆羽凡一脸莫名其妙地反问,显然不理解他的问题重点。
他叹了口气继续解释:「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我只能推测,多半是你的体质特殊,所以在经过结界时,天时地利人和,你就直接前往鬼蜮了。」
至于天时,大概就是『逢魔时刻』、地利自然就是这个适合的地点、人和……肯定就是陆羽凡这个倒楣人才会遇到。
毕竟就算有个小女鬼推波助澜了一下,但若不是陆羽凡的体质先融合结界在先,梓夏觉得小女鬼想拉他进去也没那么容易。
默默地消化完一连串新资讯后,好奇宝宝陆羽凡持续丢出新问题:「那个妖镜又是怎么一回事?」
「百年成灵,千年成精……」他皱了皱眉头:「既然那是以镜子为本体的妖怪,以此推算不太可能是本土的东西,因为这里不太有使用镜子的法术,同时那个东西的本体也是日系的雕刻形状,只是……」
梓夏比较难想不透的一点是,镜子到底是如何入了魔道。
「我推测,」低沉得接近大提琴般沉稳的男音插入话题,梓夏抬头一看,只见陆羽凡的守护灵也已走了过来镜子边:「那本来是一面许愿用的镜子,在战争期间被带过来,换了一个又一个的主人,但在那个时代,大概它没机会遇到会许下正面愿望的持有者,所以习惯了吞噬和累积怨念……」
「大致上是那样没错。」偏低音的女声突兀插入,梓夏转头立即看见紫霞正拖着一团……呃,应该是一位,显然被揍得完全认不出来的王楠站在陆羽凡后方。
她走到中间处的镜子,轻轻敲了敲镜子的表面,再轻喝一声:「开!」
只见镜子先是看起来似乎成了某种液体,随着敲下去的力道出现微微的涟漪波纹从中间扩散,接着中间慢慢地有个黑点出现,往周围展延成一个大洞后,紫霞以类似塞垃圾的动作把王楠塞入,再说了声「关」,才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她迅速地走向陆羽凡,在大家还在等待她接下去的解说,却只见她突然捏起陆羽凡的双颊,以某种类似打量美食的表情,一脸惊喜地看着他。
「真罕见、好稀奇诶,好久没有见到了……」她啧啧称奇,最后还毫不客气地凑到陆羽凡脖子处深深吸了口气。
梓夏越看眼睛睁得越大,他非常清楚紫霞那个表情,那是她在享用美食前,正进行的「鉴赏」和「闻」的动作,果然接下去只见她稍微张嘴,显然就是准备咬下去,梓夏也连忙大喊:「紫霞,他不是食物!算我求你,不要吃他!」
陆羽凡的守护灵则是迅速地把陆羽凡拽离她的钳制,非常警惕地看着她。
「不是吗?」紫霞一听到他这么说,表情立即转为恼怒:「我以为你特地叫醒我,就是因为找到了好吃的送给我!」
「不是,他是我的朋友。」这句话梓夏说得绝不心虚,虽然才认识没几天,但陆羽凡这呆小子和自己的脾性可说是一拍即合。
两人对音乐和阅读书物的喜好相似,陆羽凡的外文能力强过他许多,在他的工作室内可以达到互补的效果,而且即使在备受骚扰的情况下长大,陆羽凡意外地乐观开朗,即使经常有脱线又白目的言行举止,但习惯了之后又很容易被他逗笑。
异端们,无论是人类或非人类,都很容易因为身为世界中的『异端』而被排挤,进而相当容易长大成或多或少都带点偏激的性格,也非常不容易信任别人,即使彼此同为异端也不会轻易交付信任。
这些特性陆羽凡虽然无法免俗地也拥有,但他却又会在奇异的点上选择毫无保留地信任……就好像他可以在认识自己的第一晚,即跟随自己回家过夜。
这种彻底的信任,是让梓夏觉得无论如何都必须保护好他的原因之一。
身为一位异端,他从小到大的生活中从不欠缺排挤他的人们,少数由小认识至今的好友,也全都是经过很长一段相处和磨合才接受他。
像陆羽凡这样一见面就接受他,并且在相处之后颇为合得来的朋友,梓夏觉得有趣之余,也觉得不该放任他继续那样呆呆地生活下去,否则迟早有一天被吃了也不知是为什么。
倒是紫霞在听到该说法之后,难以置信又震惊地看向梓夏:「你的朋友?」
「是的,虽然才认识没几天,但他是我的朋友。」梓夏无奈地看向她:「紫霞,这是陆羽凡。陆羽凡,这是我的第一世紫霞,没有她就没有我或王楠。」
听到他这么说之后,紫霞满脸不爽地看向陆羽凡,表情开始转为不舍……或者该说,就是那种美食放在你眼前,却被告知不可以吃的懊恼,并毫不掩饰地喊出自己的不满:「为什么?!没有东西会和混合术士做朋友,看到就是要吃掉的!」
她话音落下后,室内顿时一片寂静。
「你说,混合……什么?」梓夏困惑地望着紫霞,同时他也看到修斯戈一脸被打败的表情,双手覆脸并蹲了下去,而且似乎还喃喃念了类似「你说了出来」之类的话。
「混合术士啦!」紫霞一面说着,一面又走向陆羽凡,后者虽在发呆中却直觉似地立即逃到修斯戈的背后寻求庇佑,不过她完全不把修斯戈放在眼里,伸手就把修斯戈挥去一边,再把陆羽凡抓出来又戳又揉又捏。
梓夏继续不耻下问:「那是什么东西?」
「是很罕见的东西。」紫霞开始捏着陆羽凡的脸往两边拉,梓夏发誓自己听到她同时喃喃念着类似「肉真少」之类的话,但他决定无视,继续听紫霞解释陆羽凡的体质比较重要:「我活了这么久,也见过一个而已,这只是第二个,之前见到的那个,他的主人超小气,没有吃了他但也不让我吃。」
陆羽凡显然被揉捏得很痛,企图说话也只会沦落成「咿咿呀呀」的单音节,修斯戈走了过去再次从紫霞手中,把陆羽凡拖过去他的身边:「他不是食物,而且你弄痛他了。」
紫霞看着空掉的双手好一阵,再抬头看向修斯戈,接着挑高了右眉:「真有趣,你是魔族,但你是他的守护灵?该不会他的主人就是你吧?打败了你,我就可以吃掉他吗?」
「紫霞……」看到她将眼神转过来,梓夏近乎恳求地看着她:「他真的是我的朋友,可以放过他吗?」
「真的?」紫霞再次难以置信地望着梓夏,看到他点头后,才挫败地坐在地上:「吵醒老娘冬眠,我现在肚子饿得要死,美食摆在眼前却不能吃,你到底叫我起来是干嘛?!」
「寻求你的帮忙?」梓夏不太有把握地问。
她眯起双眼瞪着梓夏:「你知道,那要代价。」
「这里有个妖镜。」梓夏试探性地提出另一个选项,却换来紫霞想也不想就摇头的反应:「完全不能相比,再说我要那个来干嘛?」
「不如你先听听我的要求?我只是想问几个问题。」梓夏知道紫霞原本是个较为古道热肠的人,只是遭逢许多事情后才决定贯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生活宗旨,但对于属于她转世之一的人们,她向来就比较心软。
果不其然她想了想之后,才满脸勉强地点头同意:「好吧,你有什么就问吧。」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