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镇守这两日很焦躁,国王的随侍太监忽然上门,口口声声说借住几天,当晚见到的大人物却吓了他一大跳。夏国王竟然降贵纡尊,亲自驾临。
过不了一日,亲信密报夏王子被人屠府,操纵人竟然是二皇子。他素知二皇子和大皇子不合,可就在国王的眼皮子底下大施辣手,他提着个脑袋生怕国王迁怒,谁知国王半点波澜不兴,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连多问一句都没有。
越是这样,司马镇守的心就越悬,眼前这位摆明了是什么都知道,才提前住进他的府邸,但是面对这样大的风暴,未免过于镇定了些。
他吃不好喝不好,琢磨不透国王的心思,焦虑得头发大把掉落,内宅外宅跟着他一起不得安生。一时之间,满府愁容满面乌云压顶。
这日听得门外锣鼓喧天喝彩阵阵,司马镇守草木皆兵,命人去查看究竟。回来的家仆说,附近的乡民请了一队歌舞团,正在门外搭台子耍把戏呢!府里最近死气沉沉,难得歌舞团出现,很多下人找各种借口溜出去看热闹了。他不住口地称赞,有几名出挑的歌女舞娘们,舞姿如何风骚歌喉如何婉转。
见司马镇守还是听不懂,这位在司马家随侍十几年的老家仆终于指出重点,连贵人房的李大太监都忍不住派人去瞧热闹了。
司马镇守这才眼睛一亮,命人去传歌舞团的老板。
莲这次真是煞费苦心,冒充贵人塞了银两给附近的乡民,让他们去请这队落魄的歌舞团,乡民私底下分一成,其余的交给歌舞团的老板,绰绰有余。抖着空瘪的口袋,她心里发狠,救出夏文理后,一定要狠狠地,狠狠地盘剥他!
司马镇守没有让她失望,很快老板就进了府,很快又出了府,点了四五名脸蛋漂亮的歌女舞娘,带进府去。临出发前有一人肚子疼一人腿抽筋,团里剩下的不是姿色平平就是人老珠黄,老板气得骂娘,又不肯放过赚钱的好机会,急得在原地团团乱转。
负责杂役的小飞适时地提点一句,团里不是还有年轻少女吗?老板狐疑地瞧着一身灰扑扑的衣裳,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莲。莲大大方方地洗去灰尘,穿上亮丽的舞蹈服饰,艳惊全场。
老板张着嘴,围着她左看右看,十足看一棵摇钱树。当下敲定,给她简单示范了几个舞蹈动作,若是唱歌,就对口型。
莲跟着他们,光明正大,顺顺利利进了镇守府。
果然如老板所料,镇守大从只是简单地过过目,马马虎虎听了一曲对口型的歌,就留下了莲和另一名脸蛋长得漂亮的少女,遣走了另两名。老板暗赞自己料事如神,喜孜孜地捧着钱袋走了。
在歌舞团里,被贵人们留下听曲的事时有发生,老板和那名少女倒是不担心。有些女人甚至存了心思勾引贵人,或缠绵一夜得些好处,或伺候好了麻雀变凤凰,也不是没有可能。
老板和那名留下的女子心里暗喜,莲想到接下来要和那位高深莫测的夏国国王过招,却不免有些紧张。
镇守大人将她们引到另一处别院,曲径通幽窗明几净,倒是一处雅致的地方。门口站着一名白白肥肥的笑面人,老早看到镇守就迎上来,一边走一边笑:“大人今天怎么得闲到这里来?”
镇守大人同样笑着回答:“门外来了歌舞团,歌舞俱佳,特地带给爷解解闷。”
笑面人飞快地瞥了两名少女一眼,她们穿着紧身镶珠片的短衣长裤,露出半截小腰,蒙着半透明的面纱,极俗艳的红金色珠片,晃得他眼睛生疼。
他只这一瞥,脸上神情未改,向着镇守微微颔首表示了一下礼貌:“爷没在屋里,去别的地方散心了。”
镇守瞅了眼满怀期待的少女,又看看李大太监:“李大人,你看……”
李大太监心知肚明,笑笑道:“先留下,待爷回来再做处置吧!”
镇守点了点头,二话不说,走出院门。
李大太监将她们引进外屋,再三嘱咐不许乱走,自去办事。
歌舞团的女子规规矩矩地等着,莲却不是来献舞的,哪有这份耐心久等,夏文理和乔木还指望着她见着国王救命呢!
借口解手,她步行在这座僻静小院,里里外外瞄了个大概。门口只有几名精兵,但是树荫里假山后,影影绰绰的身影,这些个,就是所谓的暗卫吧!思忖着前面无法突破,试试这座房间的后面,趁着带路的家仆不注意,她脚下一拐,拐进了左边的小路。
后面果然没有感觉到高手的气息,也没看到人影,莲趴在后屋窗棂,踮着脚尖往里瞧。捅破了纸窗看得眼珠子都快突出,也没看到房间里有人。
莲无比郁闷,国王这是玩得什么把戏?兴致怏怏地往回走,转身就看到对面草地的石桌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男人,奇怪地瞧着她。
那男人年岁不大,鬓边虽有几丝银发,精神仍是矍烁。穿一身简朴的家居长袍,青色坎肩,头发和这里的国人一样,黄色稍卷,高鼻梁薄嘴唇,眼睛却是棕褐色。他坐在石桌旁边已经有一会,手里执一枚木头棋子,手举在半空,眼里虽有惊讶,仍不失镇定。
莲也是一愣,不提防后屋的空地里会有人,还是这么一派休闲作风。她就和这男人面对面,眼神对眼神地碰撞了一会,也没想多做解释,说了声:“打扰。”转身就要走。
那男人唤她:“姑娘请留步。”
莲头也不回:“我是上茅房走错了地方。”权当解释过了。
男人在身后笑道:“你趴在窗户那里看了半天,莫非是误认这间房为茅房?还是你有偷窥别人上茅房的兴趣?”
这句话说出来,就有些侮辱人了,刺激得莲不得不走过去,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瞪他:“大叔,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