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色真正的暗了下来,草地上的明灯也是让光亮丝毫不减,几位眼熟的人,比如众人口中的袁老头,今日自己询问升弦胜负的那位大叔,也都纷至沓来。
虽然还是坐在一开始选择的那个地方,但现在的升辰手上却是满载而归,新鲜出炉的牛肉串、土豆片,上好的桂花茶,都鼓鼓的填满了腮帮子。
伴随着篝火晚会总主持白主管再次走上了架台,周围热闹的气氛急忙安静了下来。
“今天的对弈表演赛即将开始,现在,有请我们的两位棋手上场。”
而下一刻,就从大家几乎没有注意到的两处,走出了第一场表演赛的两位主角,一位是长着络腮胡子的霹雳手王泽,另一位不是今日在齐云赌场大放异彩的神秘高手,而是一个大家见到都叫不出名字的脸上还残存一分稚气的少年。
随着两人走上架台,白主管大声地说道:“我来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两位棋手。在我左手边的这位,就是大家都有所耳闻的霹雳手王泽。众所周知,他犀利的攻势,让很多人都是防不胜防,最近便是他在齐云赌场的博弈区连续砍下了好几天的擂主,错过他精彩表演的朋友今天可要睁大眼睛看好啦。”
之后,白主管又将头转向右边,“而这位,就是我今天所说的神秘嘉宾,来自灞州司马家族的少爷,虽然我从未去过灞州,但是听一些去过灞州的朋友所说,灞州司马家的公子个个棋艺超群,所以我们也有幸请到了这位四处游历的司马公子,来和霹雳手一同演绎一场棋艺上的饕餮盛宴。”
一番演讲词说得酣畅淋漓,激发起了围观群众的强烈兴趣。不愧是长年经营久盛不衰的篝火晚会的主管。
随着两位棋手分别入座,另有两名十余岁的孩童分别站在他们之后,为展示棋盘提供棋手的招数,白主管则亲自压阵,成为了展示棋盘的放子人。
而有些成为小焦点的升弦被众人请到了一个专门租用的凉亭之下,更有醒酒美味二用的姜茶端上,挑选了一个惬意的位置观赏讲解表演赛。
尽管大家并不认识白主管口中的司马公子,而且看上去也是年纪轻轻。但既是白主管所认可的棋艺大师,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司马掌黑子,王泽执白子。”在白主管将第一步子放在展示棋盘上之后,升弦也尽职尽责的开始了自己的解说。
然而大家没有想到的是,这场理应针锋相对你来我往的表演赛结束的是如此之快,而老辣的升弦也是读出了王泽的落败,仅仅四十子后,他便站清了自己的立场:“此局,王泽必败。”
而架台上的王泽,浓密的络腮胡子也挡不住大滴大滴汗水的流淌,脸庞微微抽搐着,直起身重重地向那位少年鞠了一个躬,“阁下棋术远胜于我,进攻势如破竹,霹雳手三字称号理应归属于您。”
“不必了。”少年的脸上并未浮现出任何快速结束战斗的自豪,相反还有些淡淡的失落和遗憾。“我听说一雪城的棋艺赌博也是有一段时间,虽是在外游历目标未定路途蜿蜒,却也是特地绕路前来,但是这位象征一雪城巅峰棋艺水准的王先生真的很让我失望。”
“这……”白主管显然没有料到事情会如此僵化,但快速的反应让他马上想出了对策,“王泽兄弟,我相信您一定是今天在齐云赌场用脑过度现在不在状态,就请先下去休息吧。”转而看向司马公子,“公子,可否请各位一雪城的围棋爱好者们来挑战你,满足您的需求?”
“尚好。”
“那么,就请诸位上台来和这位司马公子一较高下吧。”
“升弦先生?”
“不急。”升弦看到周围期待自己上场的目光,快速地用一个手势制止了他们,说道,“待我先研究一下他的套路再上去挑战不迟。”
而人群中也已经出现了一些热血少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但是也都害怕自己两三步就败下阵来,稍许有些谦让。
这时最被大家看好的是三位棋手:对棋艺钻研数十年的袁老头,升弦,最后一人居然是被升辰询问胜负的那位大叔,人们称他为熊叔。
“我先去会会他吧,好久没有亲自下棋了。”袁老头第一个自告奋勇地走上了架台,周围想起了一阵欢呼雀跃,就好像下赢了一样。
霹雳手王泽虽然输得挺惨,但还是留在了一个人比较少的角落,静静地看着接下来的比赛。
“老袁在十年前吧,就已经是齐云赌场最有名的几位连擂之一,他所创造的连擂三百场的记录至今无人所破,后来这十年来老袁退居二线,耐心地看各位新竞的棋手成长,但是谁也不知道,老袁如今的棋术已经到了一个多么恐怖的程度。”
“那位今日在齐云赌场挫败王泽的高人,倒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地没有出现呢。”
“可能就在暗处呢,一雪城藏龙卧虎,虽然城内禁止动武,但潜伏的高人还是相当多的。”
“有理。”
袁老头和司马氏少年的对弈也是马上开始,与王泽逐渐露出的失败的羞辱和烦躁不同,仅仅五着之后,袁老头突然满脸惊恐地站了起来,怒拍了一下棋桌,大声的喊道:“放肆,玲珑鬼棋,无赖之术,为何拿出来卖弄!”
而在他面前的少年,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头,却没有一丝怒气地说道:“您居然知晓玲珑鬼棋一说,我向您表示敬意,不过何来无赖之术之说?”
“我这些年,看过上千本对弈典籍,尽管糟粕多于精华,但老头子还是努力的记下了不管好坏的大量套路,你现在的棋路,正是我在一本相当隐晦的书中看到的玲珑鬼棋,我当时看的时候便看出了厉害之处所在,但是作者批注的一语立刻让我大梦初醒:无赖之术!我当即便宣判了这种棋路的死刑,既然无术可解,便是死局,拿出来卖弄,岂不是欺人太甚!”
“非也非也。”司马氏少年还未张口,又从另一头的黑暗处冒出了一个沧桑的声音,“纵是五行,也有相生相克之理,何来死局之说?对付玲珑鬼棋这般棋路,模仿他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便是克制所在。”
众人定睛一看,来者正是在齐云赌场挫败霹雳手王泽又在今日坐稳了擂主的那位高人,深邃的目光,微微灰白的头发胡须,一步步平缓地走近了众人。
“这位老先生说的对。”少年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又有什么道路是真的走不通的呢,只是艰难了些,为何要烙下死路的说法。”
“这……”袁老头一时语塞。
“还未请教老先生尊姓。”少年也直起了神,向今日齐云赌场的博弈区擂主微微作揖,恭恭敬敬的问道,大家族的修养也是瞬间体现得一览无遗。
“鄙人姓永。”
“永?您可是永八缚的创造者?”那位熊叔从一言不发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在众人都沉默的气氛中发问。
老者既未点头又未摇头,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袁老,下完吗?”
“不必了。”脸上的表情渐渐转化为服气的袁老头,很快的想明白了对自己口中的死局的克制之法,万分惭愧地低下了刚才愤怒地抬起的头颅,“阁下说得对,何来万劫不复之路,只有不肯钻研下去的内心。是我对棋艺掌握火候不佳,我认输。”
“我相信,袁老您在看破这些桎梏之后,棋艺一定会乘风破浪,更上层楼。”
“承阁下吉言。”
少年并未多说客气话,当他转向永姓老者的时候,众人也知道,这才能够算得上今天真正的表演赛。
而升弦也是暗暗地出了一口气,跟这位少年下棋他真的是一点把握都没有,而此刻,他是真正坐稳了专职解说的地位。
“老先生,请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