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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很快,庄玉清就连走带跑地赶到门前,一见苗雄,离着老远,就要跪倒磕头。苗雄轻轻一纵,来到庄玉清身前,伸手扶住了他。庄玉清便拜不下去,只能深施一礼,带着歉意说:“愚侄不知叔父驾到,有失远迎。”

“我是闲云野鹤,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用不着远迎远送这些俗礼。”苗雄大大咧咧地说。

“这二位是?”庄玉清看着苗雄身后的马氏兄弟问。

“是是我的俩徒弟。”苗雄颇不自然地说。

庄玉清赶忙向马氏兄弟施礼,马氏兄弟也不失礼貌地还礼。马超还认真打量了庄玉清一番。庄玉清与马超年龄相仿,面白微胖,神态谦和,绝不像纨绔子弟,身上倒散发着一种难得的超凡脱俗的潇洒劲儿。庄玉清更紧盯着马超审视了片刻,脸上流露出疑惑之色,还纳闷地问苗雄:“叔父,上次怎么没见你带高徒来?”

“哦,上次上次懒得带他们来。”苗雄支吾着回答。

“哦,那请进屋品茶。”庄玉清客气地将他们带向了正厅。

正厅里,装饰和摆设都显得古朴典雅。苗雄被延至上座,在庄玉清地一再坚持下,马超和马铁才依次坐到了苗雄的下首,庄玉清则在主位相陪。苗雄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庄玉清闲聊了几句,尚未等他开口,庄玉清先说道;“叔父,这次驾临敝庄,一定要将那件亮银铠甲带走。”

“怎么,贤侄不愿替我代管了?”苗雄随口问道。

“不是,是有人说我赠意不诚。而且,有好些人觊觎此铠甲,我怕万一有什么闪失,会愧对叔父。”庄玉清从容地说。

“哦,既然这样,我带走就是。”苗雄顺水推舟地说。

“如此最好。”庄玉清松了一口气说。

苗雄看了马超一眼,将头转向庄玉清,指着马超说:“我这徒弟最爱宝剑,听说天下第一名剑在你庄上,非要看上一眼,不知方便否?”

庄玉清看了马超一眼,脸上掠过一丝笑意,随后淡定地说:“我庄上倒是有一把古剑,但绝不敢妄称天下第一。叔父的高徒要看,这个容易,让人取来就是了。”说完,就吩咐一旁侍立的仆人去取剑。这仆人躬身答应后,快步离开了正厅。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个仆人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古色古香的剑匣,缓缓地走回了正厅,来到庄玉清跟前,毕恭毕敬地将剑匣递给了庄玉清。庄玉清接过剑匣,随手放到了一旁的几案上,微笑了一下,冲苗雄轻松地说:“这无非是一把剑而已,家人总把它当成神物一样。”说完,就站起身,做了个手势,请苗雄和马氏兄弟过来观瞧。

苗雄急忙走到剑匣旁,低头观瞧。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把被江湖人士传得神乎其神的天下第一名剑。上次来庄世堡,他就想一观此剑,可又觉得自己刚替庄家出力,提出看剑,似有觊觎之心,便忍住没说。现在,他看起来自然格外仔细。只见这剑通体碧绿,形状朴拙,居然毫无光泽,不像杀人的武器,倒像供人赏玩的摆设。苗雄是个直肠子人,他一见名剑如此,忍不住讶异地问道:“贤侄,这就是那把拙剑吗?是不是下人们搞错了?”

庄玉清对于苗雄的讶异一定不意外,他微笑着回答:“没有搞错,这正是那把拙剑。”说着,他从剑匣里拿出了那把拙剑,并拔下一根头发,微微低头,将头发吹到了剑刃上,头发立刻断为两截。苗雄等三人看了无不骇然。马超自忖,他的勇士剑也做不到如此。可他不禁又想,这剑只适宜斩断柔软之物,遇到勇士剑这样的至刚之物,未必能及。他便礼貌地冲庄玉清拱了拱手,谦和地说:“庄主,小道偶得一把宝剑,想与贵庄这把宝剑一试锋芒,不知可否?”

“这个容易,请您出示您的宝剑。”庄玉清毕恭毕敬地对马超说。

马超对庄玉清的恭敬态度,虽有些不解,但还是从背上抽出了勇士剑。一路上,马超也学着苗雄的样子一直将剑背在背上。庄玉清只看了一眼勇士剑,便冲马超躬身施了一礼,谦恭地说:“马少将军光临敝庄,真使寒舍蓬荜生辉呀!”

马超一行吃惊不小,他们都没想到,庄玉清居然看破了马超的身份。苗雄抢先问道:“贤侄,你怎么认定他是马少将军呢?”

“马少将军美名传天下,他一进我这庄子,万物皆黯,不是他来了,有谁能有如此魅力”庄玉清从容地说。

“光凭此一点,你就乱认西凉的少当家,那也太孟浪了吧”苗雄不以为然地说。

“我也风闻叔父最近去了西凉城里,与马少将军比剑,这次突然带这样一个英气冲天的徒弟来,我由此判定,叔父一定与马少将军化敌为友了。”庄玉清仍不紧不慢地说。

“这也只是你的揣测,不足以认定一个人的身份。”苗雄摇着头说。

“是这把剑,让我最终确认了少将军的身份。”庄玉清微笑着指着马超手中的勇士剑说。

“为何?”马超感到了困惑。

“少将军这剑名为勇士剑,不是我中土之物,是远西的武器。远西之人要想得到此剑,需手持此剑,杀死猛兽,才可得到,归为己有,也是一件珍贵的兵器。”庄玉清不假思索地说。

“你怎么知道得如此详细?”马超听后,更加纳闷了。

“我家藏有绘尽天下名剑的图谱,上面绘有此剑,而且,在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有一个远西人士曾携一把勇士剑来我家跟拙剑比拼,所以,我对此剑略有了解。”庄玉清平淡地说。

“那比拼的结果怎样?”马超急切地问。

“勇士剑被拙剑断为两截儿。”庄玉清仍平淡地说。

“此话当真?”马超瞪大眼问。

庄玉清点了点头。

“庄贤侄是至诚之人,从不夸大其词。”苗雄在一旁说。

马超定了定神,才接着问:“那你为什么凭此剑即认定了我的身份?”

“少将军幼年屠狮,得到勇士剑的故事,我小时候就已听说。我家不但名剑,还收罗与剑有关的故事。”庄玉清带着一脸敬佩说。

“哦,看来我这勇士剑是不能与贵庄的拙剑比试锋芒了”马超不无遗憾地说。

“对于习武之人,剑锋是次要的,主要还要看持剑人的剑术。我虽有拙剑在手,可莫锋这个江湖二流角色来庄挑战,我都一筹莫展,无法应付。马少将军英雄盖世,即便手持木剑,又有几人可与争锋呢”庄玉清淡定地说。

“贤侄言之有理。”苗雄由衷地赞道。

马超听了庄玉清的这番话,觉得自己的见识倒比对方逊了一筹,急忙说:“能一睹拙剑的锋锐已是福分,请庄主快将宝剑收起吧!”

“是啊!今天福分不浅呀!”苗雄也说。

“少将军若是喜爱,我情愿奉送。”庄玉清认真地说。

此言一出,除庄玉清以外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马超忙不迭地摆手说:“这可使不得,此剑乃贵庄的镇庄之宝,也是庄主的祖传之物,我说什么也不能夺人所爱。”

“宝剑赠英雄嘛!这剑也只有少将军可与之匹配,我是真心相送。”庄玉清真诚地说。

“那那我出千两黄金回赠。”马超心里着实喜爱此剑,就想出钱购买。

“不,我不卖剑。”庄玉清轻轻摇了摇头,态度却显得十分坚定,“少将军一定想到了当年樊小豹出钱购买我家芒剑的事。那一年恰逢大旱,庄世堡绝收,我父亲万般无奈之下,才想到了卖剑,但一直引以为耻。我是绝不会卖剑的。”

“那那为什么要相送呢?”马超不解地问。

“我觉得你是这把剑的好主人,送给你,比放在我这里强。因为我实在不喜武,愧对这把利剑。”庄玉清说。

马超坚决地摇头,说:“我还是更喜欢我的勇士剑,它虽然不及拙剑锋利,但它毕竟跟了我十多年,我须臾离不开它。”

苗雄也不希望马超平白无故地拿走庄家的传家宝,赶忙说:“对,对,各有所爱嘛!不要强加于人。我们剑也观完了,还是继续喝茶吧!”说完,走回座位,坐了下来。马超和马铁也相继归位。

庄玉清见状,只好吩咐那位仆人:“庄旺,你把剑归回原处吧!把那副亮银甲拿来。”

庄旺听后,忙不迭地盖上剑匣盖儿,连走带跑地出了正厅,生怕谁抢去一般。

马超沉吟了片刻,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问庄玉清:“庄主,家中的宝藏都快散尽了,你不觉得愧对祖先吗?”

庄玉清无奈地笑了笑,从容地说:“先辈得到的这些名藏,都是得自四海,现在归于四海,这符合万物流转之道。况且,让喜爱者或善使者拥有这些器物,也能物尽其用,比深锁敝庄强过百倍。”

“庄主倒是很豁达。”马超不以为然地说。

“我豁达与否都无法改变万物流转之道,就比如这天下不也在流转之中吗?”庄玉清一改一贯的平和,略显激动地说,“就说高祖吧,三载亡秦,五年灭楚,那是何等的英雄?武皇帝更是纵横四海,宇内敬仰,可到了现在,当今皇上不也屡被权臣欺辱,皇权面临流转吗?”

马超听后,皱紧了眉头,流露出不悦之色,一时间却不知如何反驳。

苗雄见状,急忙说:“我等山野之人,还是不要妄议朝政为好。”

“是,是,叔父教训得是。”庄玉清自知有些失言,冲马超拱了拱手说,“小可无知,妄议朝政,请少将军见谅!”

“私下之言,不必挂怀。”马超摆了摆手大度地说。

说话间,庄旺抱着一个红缎子包袱走进了正厅。庄玉清起身,迎上前,从庄旺手里接过了包袱,回身走到桌前,将包袱放在桌上,打开了包袱,屋里顿时一亮,一件银灿灿的精美铠甲展现在众人眼前。苗雄、马超等三人围到了铠甲前,都有些震惊,暗自惊叹世上居然有如此巧夺天工的铠甲。尤其马超曾在两军阵前见过无数铠甲,可没有哪一件能像眼前这件一样如此强烈地吸引他。

“叔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一定是要将这件铠甲转赠给马少将军。”庄玉清看着苗雄说。

“对,贤侄猜得没错。”苗雄干脆地回答。

“哎呀,那可更是物归其主了。”庄玉清欣慰地说,“我的先辈地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说着,他又转向马超:“少将军,我有个冒昧的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马超痛快地说。

“可否穿上铠甲,让我等一睹风采呢?”庄玉清期待地说。

“这个这个容易。”马超迟疑了一下,才答应下来。

庄玉清急忙拿起桌上的铠甲帮马超穿扮起来。很快,马超就将亮银甲穿在了身上。苗雄等三人像初次见到马超一样,瞪大了艳羡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马超。苗雄止不住赞道:“少将军真是英气冲天,如同天神下凡一般。”

庄玉清则由衷地说:“只有马少将军配得上这副铠甲,也只有这副铠甲配得上马少将军。”

马超等三人在庄世堡留宿一晚,第二天一早,便踏上了归途。庄玉清送出庄世堡十里地,才和马超等人分手。直到飞荡起的烟尘遮蔽了马超等人的身影,庄玉清仍恋恋不舍地注视着他们。他圈回马头,正要回庄世堡,忽然想到,世上还有一把宝剑可以砍断勇士剑,自己忘了告诉马超了,要不要追上去告诉他。可马超等人已不见了踪影,庄玉清转念想到,天下不会有如此巧事吧,马超的勇士剑偏偏就会和那把宝剑硬碰硬地过招。他不相信会发生这样凑巧的事情,就没有追赶马超等人,而是圈回马头,赶回了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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