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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当年惨惨别卿去 那夜凄凄与汝分3

杨绾君道:“正是,姓楚的辜负我甚久,你们从幻潭逃出,他晓得韩询、王显与我向来交好,便料到你们会投奔我这里,你们来了不久,他因事务缠身,就托人带信给我,叫我想方设法留住你。朝雨素来痴心于武学,对天下两大武学秘密亦是垂涎已久,而你想必是知道那其中一个秘密。只要你在我手中,我就可以逼他离开那个狐狸精,从此专心对我,只是苦了你了。”

仲云呸了声,道:“痴心妄想,我就根本不知道什么秘密,他来了也无从得到!”杨绾君见他说得斩钉截铁,微微一怔,片刻定神道:“老身不管你知不知道那个秘密在哪里,只知道他要拿你,将你囚在这里也是为了让他因为武学秘密而回心转意,真正爱我。”仲云哈哈笑道:“杨庄主你真是白日做梦,无聊至极。”

杨绾君身子微微发颤道:“臭小子,你说什么?”仲云道:“你以为擒住我就能逼他就范么,这如同小孩游戏罢了。他以后若拿住我,定会更加恨你,真正的爱自是不能用逼的。他如果不爱你了,心早就冷了,你还不如移情别恋,跟那个负心汉作甚?”

杨绾君颓然跌了跤,喃喃道:“你也是这样想的……”忽的摇摇头道:“不,就算他不爱我了,我也不允许他爱那个狐狸精,我要逼他杀了那个狐狸精……你知道么……若不是你,他已经不来这里许久了……却天天在外面拈花惹草……”说到后来,长叹一声,竟动容轻轻啜泣。

仲云斜目瞅了眼杨绾君,不由顿生恻隐之心,暗道:“此人对楚盟主用情极深,她这般做兴许是无可奈何罢。”杨绾君流泪半晌,方觉失态,冷冷道:“无论如何,你就好好在此待着吧,待他回来再说。”说罢,一拂袖就要起身。

仲云急忙道:“依儿呢,你把她怎么样了?”杨绾君转身硬挤出一个笑容道:“你喜欢她是不是?”仲云脸倏地酡红,脱口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喜不喜欢与你又有何干?”

杨绾君心中蓦地一痛,忖道:“是啊,他们自去恩爱,与我又有何干?我早就没人去爱,朝雨****不理我,心中早想死过万次了。”她又偷偷看了眼仲云,顿时想到自己少年时,楚朝雨那时亦如仲云一般狂放不羁,二人一见钟情,青梅竹马,海誓山盟,极为恩爱。后来容貌心性上都有了变化,谁能料到今日又会落到这个地步?

仲云见她神色有异,不禁暗暗提防,杨绾君站了良久,凄然笑道:“你放心罢,我不会对她如何的,我究竟是看着她长大的,怎么也不会忍心。”仲云点点头道:“那便好,但愿如此。”仲云见杨绾君神情凄凉,心中不忍,欲要安慰几句,却也想不出话来。倏然,杨绾君沉声道:“你中了我‘九元散气毒’,若之前你闻了红绸果花香,那可就大为不妙了。”

仲云心中早有准备,亦不觉惊讶,淡淡道:“何为‘九元散气毒’,中了又能怎样?”杨绾君道:“‘九元’即八种剧毒之物,加之红绸果炼制而成,这八种毒物,任何一种皆可要人性命,但经红绸果调剂,毒性减弱,却可抑住内力,无论武功多么高强,内力多么精深,就是他来了……朝雨来了,只要中此之毒,内力轻则抑住,重则散尽,更不用说是你了。”

仲云见她言语狠狠,心中不悦,徐徐道:“知道了。”杨绾君冷道:“到时候不用求我,此毒药没有解药,你就认了罢。”仲云大惊,他本想毒药为人调制,必会有解毒之法,以后说不定能将解药骗到手,终究没料此毒竟无解药,如此一来,自己被抑制内力恐永远无法冲开禁制。

仲云恨道:“杨庄主你如此歹毒……”杨绾君没理仲云言语,自道:“怪不得我了,以后分你点田地,去乡中种庄稼,做一个老实本分的农民也好。”

仲云两眼一黑,几欲晕倒过去,定住心神,心中自是不相信,当下猛然一掌拍出,欲要抓住杨绾君,逼她拿出解药。但此时内力尽失,出招大缓,掌到中途,就觉气力不及,被杨绾君翻掌扣住神门穴。

杨绾君瞪了仲云一眼道:“小子不识时务,本想让你多活一阵,你这样不识抬举,就别怪我了。哼哼,此毒凶狠异常,每至午夜时分必然发作,侵蚀经脉,中毒者求死不能。若强行运功,丹田胀气甚多,可经脉尽断而死。”

仲云听得心中一凉,但他素来不愿屈服,亦是瞪着杨绾君,两眼血红,一声不吭。杨绾君一把松开仲云,扔在地上,又道:“你在这里已无人知晓,若朝雨不答应我,我就放一把火烧死你,省得你受毒侵肺腑之苦!”杨绾君眼神顿转凄凉,吩咐周围侍女在屋外堆满薪柴,又嘱咐几句,方才锁上门飘然而去。屋内,仅剩一根蜡烛泛着微微白光,寂静之极,仲云默默盯着蜡烛一阵,心如死灰,便沉沉的睡去。

韩雪依悠悠醒来,不晓得趴在地上已有多少时辰了,只见周围亮着烛光,扯破了漫漫黑夜。这时,有几个侍女争着走上来扶助韩雪依道:“小姐,你上床休息休息罢,地上很凉,凉坏了身子,庄主是要责罚我们的。”她们满眼恳求之色。被扶着走了几步,韩雪依猛然推开侍女,哭着道:“不要不要,我只要……见到云。”脚下一绊,又跌坐到地上。那些侍女无奈退后,片刻,又上来几人欲要搀扶,皆被韩雪依推开。

韩雪依伏在地上,潸然泪下,她眼前只浮现着仲云影子,生怕仲云遭到危险,兀自想着:“也许爹爹再也看不到了,倘见不到云,不如死了也罢。”想至此处,韩雪依轻叹一声,蓦然间仿佛看到一人在眼前晃动,她以为是仲云,急忙擦干眼泪,却见是杨绾君笑盈盈的看着自己。韩雪依一愣,叫道:“庄主,你把云怎么样了,求你放过他……”

杨绾君摇摇头叹道:“你真喜欢他么?”韩雪依努力的点点头。杨绾君眼眶一湿,道:“他可没说他喜欢你呢。”

韩雪依道:“无论他怎么想……我是喜欢他的……”杨绾君扶起韩雪依,坐在床上,道:“依儿,你从小长大,我都是看着。我如今老了,男人就嫌弃我,他们都是喜新厌旧的,一群群薄幸之徒。你一眼看中他,不怕日后后悔么?”韩雪依眼眸澄净若水,泪痕犹挂脸边,愈显得楚楚可怜。当即摇头道:“我和他在一起就已经很满足了,从来没想过以后怎么样……”

杨绾君抱紧韩雪依道:“孩子,你心底还是过于善良,日后怕要吃亏。”说着,握紧韩雪依纤纤玉手,只觉微微颤抖,冰凉透骨。

不出所料,“九元散气毒”来得甚是猛烈,夜晚疼醒数次,又昏晕睡去。如此反复折腾,仲云勉力抵住疼痛侵袭,终究熬过一夜,待得天明时才睁开惺忪睡眼,已然疲惫不堪,憔悴万分。

仲云咬着牙,扶墙站起身,跌倒十余次方才站稳。仲云不料自己竟虚弱到如此地步,不由自嘲的笑了笑,肚中空空如也,本想寻些吃的充饥,却没人搭理。期间杨绾君来过几次,也只是瞅了仲云一眼,用脚踢了踢倒在地上仲云,确认没死,才锁门离开。仲云心中恨透杨绾君,直欲将其千刀万剐,也难泄心头之恨。如此又过了一天,到了黄昏时分,仲云筋疲力尽,正要倒下继续沉睡,只听砰的一声,门忽然被打开。

仲云只道是杨绾君又来羞辱,此时他精力不济,自然无法相抗,索性一闭眼睛,不理不睬。过了一会儿,仲云忽闻香气染鼻,料是一女子探出手指,在他鼻前试探有无气息。仲云暗忖:“这在渊山庄没有一个是好人,管她是谁,先擒住再说,兴许可逼那个老狐狸交出解药。”主意已定,左手倏出,去抓那人手腕。只听那人“哎呀”一声,退后几步,仲云一抓无功,才晓得内力尽失,失望至极,抬头看时,只见那女子一脸通红,抚着自己手腕,此人正是孙露薇。

仲云一愣,冷冷道:“你来做什么,定是那个老狐狸又叫你来侮辱我!”孙露薇哼了一声,道:“我好心没好报,看你饿了这么久,又受了这么多苦,偷偷瞒着庄主给你送饭菜,你不感谢我,还……还欺负我。”

仲云没好气道:“端走端走,我就是饿死也不再吃这里饭菜,谁晓得又下什么怪毒?”孙露薇一时气结,道:“好好,就算我下了毒,不吃拉倒,饿死你可没人给你收尸。”说着,反身就走。仲云叹了声道:“且慢。”孙露薇转身道:“怎么,你改变主意啦?”仲云答非所问道:“依儿还好么?”孙露薇愣了片刻,道:“她还好啦,昨日……哭了一天也累了,在庄主屋内休息呢,怎么,你要见她么?”仲云本想点头,但一想:“若是现在见她,被那个老狐狸发现,定没有好果子吃,不定还会连累雪依,罢了罢了,只要她好就成。”道:“不用了,你回去罢。”孙露薇嘴一撅,道:“好吧,菜放这了,你要吃就吃,不吃……”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当下转身离开。

仲云目送孙露薇走远,轻叹一声,此时肚子早已饿的咕咕叫,仲云两眼泛红,心道:“不吃白不吃,吃了才有力气跟那个老狐狸周旋。就算她下毒……毒死我也好,反正我爹妈、义父都死了,正好去陪他们。”想着,便一把抱过桌上饭盒,刚一掀开,就觉香味直溢,惹人猛咽口水。仲云定睛一看,只见是三种菜,尚有一壶酒。那菜肴搭配也甚是合理,两碟素菜一碟荤菜,那素菜菜根皆已剔除,显得格外细心。荤菜是一只烧鸡,仲云拾起筷子,往烧鸡上一戳,只觉外酥里嫩,烧的恰当火候,待得仲云将全部菜肴端了出来,方才发现盒底垫着一个手巾。仲云展开手巾,上面并无一字,仲云暗觉好笑,心道:“这女子也忒细心,我已饿急,倘若我真吃,还在乎用手巾拭嘴么?”想着,便将手巾扔在一旁,先咕噜咕噜灌下几口酒,也不再讲究,扯起烧鸡便吃,一阵风卷残云,仲云将菜肴吃得一干二净,大呼过瘾。待得坐了良久,并未毒发,寻思道:“想必她是好心了,是我错怪于她。”他怕杨绾君来时发现有人送饭怪罪孙露薇,当下将饭盒藏好,便蒙头大睡。

过了一日,早晨并未见孙露薇送饭菜来,倒是杨绾君来时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扔过几个干饼,仲云昨日一顿吃饱,瞅也不瞅。杨绾君直骂仲云不识抬举,劈手扇了仲云两个耳刮,才恨恨离开。待得午时,孙露薇见四处无人,才悄悄潜入房中,看桌上饭盒不见,知是仲云吃了,放下心来,将新带来饭盒放在桌上,唤醒仲云笑道:“昨日饭菜吃了罢,我的手艺如何?”仲云瞥了孙露薇一眼道:“这是你做的?”满眼不信之色。

孙露薇嘻嘻笑道:“那当然咯,我从小和庄主学习调味手艺,其实我没怎么吃过自己做的,都是吃下人们做的。你不嫌弃就很给我面子啦。”

仲云点点头,并不说话。孙露薇又道:“我知道,你心中记恨庄主的,但是她人很好的。”仲云听得,眼中精光一闪,他到如此地步,全赖杨绾君所赐,正要发作,却听孙露薇小心道:“你不高兴了么,庄主如不是对楚盟主一往情深,断然不会这样对你……她待我们姐妹都很好,时时和我们开玩笑,讲故事给我们,我向她求求情,她心一软,指不定就放了你。”

仲云眼中喷火,怒道:“不用你去求情,我顶天立地大好男儿,怎能要一女子求情,你走吧。”说罢,转过身去,不再言语。孙露薇哼了一声道:“我好心帮你,你却不领情,天下男人都似你这样,女子都不要嫁啦。”说毕,一甩手走了出去。孙露薇心中气愤之极,她走得极快,待得转过几道长廊,曲曲折折得绕到前堂处,忽听几人言语远远传来。孙露薇心中一怔,急忙躲在门后,偷偷向外看去,只见在门前站立之人正是杨绾君,场中兀自站着一男子,白衣翩翩,风雅飘逸,手中倒掣一笔,此人正是楚朝雨。

只听杨绾君淡淡道:“你终于来了。”楚朝雨面有愧色,点点头道:“绾君,你近些日子可好?”杨绾君凄然一笑道:“托你和那个狐狸精的福,****有人来捣乱,自是好的很!”杨绾君说着,眼光射向楚朝雨,满是愤恨轻蔑之色。

楚朝雨道:“捣乱,谁敢来捣乱?”杨绾君道:“自是陪你的那个狐狸精。”杨绾君张口一个狐狸精,闭口一个狐狸精,说得楚朝雨甚是尴尬。楚朝雨定了定神道:“潇潇么,她怎么这样?”杨绾君身子一颤道:“潇潇,你叫她如此亲切。罢了,若不是你纵容她,她怎么敢来?”楚朝雨应道:“我从没指使过她对你做什么,我……”“够了!”杨绾君眼眶微红,道:“我晓得你对她好远胜过我,我心里嫉妒……嫉妒又能如何,哈哈,你不是要得到仲云么,却也好办,你去杀了那个狐狸精,提她人头见我,我便把仲云交给你,从此我们夫妻恩爱如初……”说着,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又厉声道:“不然,我放火烧死仲云,你永远也别想什么破秘密!”

楚朝雨一咬嘴唇,道:“绾君,无论你如何,我对潇潇是下不去手的……你烧了他也罢。”杨绾君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呆了良久,方才道:“好,你既然这样说,我们伉俪情深究竟抵不过一个狐狸精放的臭屁,今日起,我们夫妻之情就一刀两断,你日后休想来见我……”楚朝雨脱口道:“我还是只在乎你的。”杨绾君冷冷道:“就只是一个在乎么,休要再骗我,我被你骗了无数次了,你到底还要怎样,折腾死我好和狐狸精厮混?”楚朝雨正要答话,杨绾君一招手,只见一群女子围上场地,将楚朝雨围作一圈。楚朝雨瞟了眼四周,笑道:“绾君,你这是干什么?”杨绾君道:“我自知你本领高强,若不摆阵,怕是没人能困住你,这是月雨惊雷阵,以月生云,以云生雨,以雨惊雷,三象演化万物,循环不息。你要想走,我也不拦你,你要想强行夺人,须得过此阵法一关。”

楚朝雨走前一步道:“绾君,我今日来只想好好对你……”杨绾君娇喝一声道:“摆阵。”说着,手一挥,忽见一群女子自动排成四队,其中一队做箭矢之状,猛然向楚朝雨冲至。楚朝雨心中一凛,他武功早已炉火纯青,登堂入奥,双抟笔倏地直横胸前,正要向第一个人点到。哪料第一队到了楚朝雨近前,阵型一变,呈翼状打开,后半队人向后呈弧形紧缩,远处一看,正像一勾弯月,楚朝雨一愣,那弧弯月迅速合拢,将楚朝雨包入阵中,两个“月尖”还未对上,只听杨绾君右手兀自一挥,第二队人瞬间从未对拢“月尖”处插入,分散开来,长剑出手,刷刷几声,白光闪动,似有无数长剑四周袭来。

楚朝雨笑了笑,双抟笔脱手而出,只听几声闷哼,那些女子内功尚浅,无法抵住楚朝雨深湛内力,长剑被双抟笔一震,纷纷脱手。但那些女子俨然训练有素,并不慌乱,阵法未散,四周攻到。

楚朝雨使出“劲风针”来,“劲风针”精妙之处在于能随心而御,变化莫测,铛铛几声,又有数名女子长剑被震断。杨绾君脸色一灰,手又一挥动,第三对人包抄而至,将前两队人围拢,倏地跃起,掷出长剑,长剑掷出方向极准,如万点细雨,洒向楚朝雨。楚朝雨不慌不忙,双抟笔一转回到手中,微运内力,震出两支笔来。楚朝雨挥动双笔,举重若轻,长剑不能近身,均被一一挡落。

楚朝雨清啸一声,连踏几步,一阵风也似,众人只见他身影甫动,就已到第一队近前,他双掌拍出,只使出六成劲力,那群围拢女子怎能抵住楚朝雨雄浑掌力?哼了几声,便接连退后。楚朝雨扯出一条大空,微微一笑,正要出阵,杨绾君右手又一挥,那阵型竟是一变,第三队分出几人,补助空隙。第三队其余女子摆成圆形之状,疾速聚拢。第四队女子娇喝一声,纵身一跃,踏在第三队女子肩上,上下两队一齐展开,呈长蛇状,格外壮观。楚朝雨还未明白,第四队女子如泰山压顶般由空而落,长剑顿出,纷纷指向楚朝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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