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打开车窗,从卖花小女孩的手中,接过一支花瓣上覆着保鲜膜的“娇色妖姬”。这是一种经过特别培育的红玫瑰花,花瓣是金丝绒般的紫红色,瓣瓣张开,片片伸展,犹如美丽的少女张开神秘的怀抱,花瓣上沾着娇色欲滴的晶莹露珠儿,花儿是开得很盛很盛的那种!玫瑰花的花蕊却是黄蓝相间的,花蕊顶端沾着金黄金黄的花粉,馥郁而持久的花香从花蕊到花瓣,又从花瓣传到我的鼻翼,我只感觉我的鼻子将要不听使唤,我将无法躲避这迷人的花香。
事实证明,正是这充满诱惑力的花香帮助了我。
他把花儿捧在手心爱怜地看了看,忽然两眼含笑,满目深情地望着我,说,“我感觉,这花儿非常适合送给大姐。说真的,我长这么大,还头一次买花送人呢!——而且还送给了我仅一面之缘的大姐你!你说,我们之间是不是有缘?”
我擎着花儿,花瓣亮红,片片映照我突然涨红了的脸。我的脸很少为哪一个男人而红,倒不是我没有经历过爱情,在我18岁以后,我也曾经收过不下10个男人的鲜花,那些男人不是青涩的能够掐出水来的小青瓜,就是老得啃也啃不动的老树皮!遇有28岁~35岁之间的成功男士吧,他们就声称宁可一辈子打光棍,也不找高学历的医生姑娘!急得媒人支支吾吾安慰我说,什么你的缘分没到,自有好人家等着你!但经历多次相亲失利之后,我终于悟到了,像我这等高学历高智商的女人,虽然事业有成,但总挣脱不了单身的命运,到头来,还不是心高不能和命运争啊!女人活着,有两件事情支撑着女人前行,一是女人对爱情的向往,也就是对于她世界的另一半对男人的关注,二是女人对事业的追求,也就是她对于世界的未来对世界未知的追求。不知怎么,世界却无情地剥夺了我对于爱情的追求,我不知我的症结在哪里?难道我天生就属于情商低的那种人吗?难道就没有男人发现我的可爱吗?我孤零零地晃荡在医院晃荡在家庭,我无法面对家人探寻的目光,更无法面对一直以来那个站在阴暗角落地孤单的自己!在无尽的夜晚,我曾经在多少次在梦中向男士们呼唤,请你们爱我吧;在无数的白天,我却要强颜欢笑,说我不在乎爱情不在乎婚姻,我就乐意这样活!我虽然是一个精神病科的主治医生,但在我心中,却存在着很严重的心理疾患,好在我自己,会排解会发泄而已,这些东西才不会在我身上存留太久!
我捏着玫瑰花的花柄,借助车内的灯光,仔细地去看这个年轻的司机。他四方宽脸,印堂发亮;浓眉大眼,炯炯有神;高高的鼻梁,刚毅而具有男子汉的气息;口型方,厚嘴唇,质感而又滋润!呀!我在心里一惊,这不正是我苦苦寻觅的另一半吗?他充满男性的力量,同时让人感到忠厚而放心!此时,我的另一半正深情款款地望着我,眼睛亮得如同闪烁的星星,你说,我能不脸红吗?
“大姐,请你原谅我!我实在是不得已才这样做的——”
我这才从他的目光中缓过神来,捂着发烫的脸膛,说,“我理解你,但我们能否就此谈一谈呢?”
“怎么谈?谈爱情,谈婚姻?”
“你为什么这么说呢?你的提议很有意思!”
“大姐,你非要我说出口吗?我,我我,我——爱上你了!请原谅我的冒昧,但我,我,我想,我不能对你隐瞒,因为我们今天见了面,明天我们又不知各自在哪里!”
“但我,但我——”我在他的面前使劲地摇着玫瑰花,我想说的是,现在我要考虑的比这更为重要的事,——那就请你告诉我,谁指使你偷走姬晓娅和萧艳萍的信件?但不知怎么,我的脸更加红涨,也更说不清任何一句话。
“你有难言之隐?像我们这样的大龄剩男剩女,最好直率一点吧!我离婚了!——老婆和人家跑了好几年了,这日子过的真寂寞,我也真需要女人!前些日子,我和我的头儿简单地说了说,他就给我推荐了大姐你!说你是一直单身生活,还是高学历高智商的女人,我一个不起眼的的哥,哪有什么资历攀上你啊!但我的头儿对我说了,什么什么呀,学历再高智商再高,她也是女人啊,女人还不得需要男!我吃饱饭听人劝,我听了他的劝告,才天天在医院门口等你!——今天,终于让我等到你了!——你答应我吧!”
我不知如何回答。我知道我的心中起了波澜。我希望自己去爱或者被爱,爱与被爱都是幸福的,但幸福却像害羞的新娘,在我面前始终不肯揭下她的红盖头。红玫瑰在我的轻轻摇动中,一阵阵浓郁的花香,自我的手心向外飘散,金丝绒的花瓣,顷刻间变成一个个随风起舞的小舞女,黄蓝相间的花蕊旋转起来,旋转起来,车内的灯光幽暗,我们和这朵美丽的花儿,一起迷失在这辆绿色的捷达车里。
我说,“我答应你的请求!我爱你!我们即刻就像花儿一样结合!你感觉到了吗?太美妙了!你能告诉我,那些信件在哪里吗?那是我们曾经的情书啊,你怎么能够自己放着呢?你应该让我看看,让我也回忆一下美好的从前!”
他两眼发痴,手儿颤抖着伸向他的驾驶座,在驾驶座的坐垫底下,我又一次发现了姬晓娅和萧艳萍的信件。我知道,花香在大脑神经持续的时间非常短,在这短暂的时光里,我要看完这些信件,再重新放回原处,对我是一个莫大的考验!——但机会不容错过!像我这样的一个弱女子,根本无法对抗一个壮硕的成年男子!我没有办法将这些信件带出这辆车!我所做的只有这样!只有对他实施花香的神经转移术,虽然这违反了法律,但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办法!
我将她们信里的内容悉数都记在了心里,我一边刷刷地翻动信纸,一边对他说,“我们在做个游戏吧。我猜一下你的头儿,好吗?我感觉他不姓廖,就姓——”。对于肺病主治医师的怀疑,我还不敢对任何人说出口,这司机当然也被排除在外了。
司机迷惑地摇摇头,又郑重地点点头。
这次我却更加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