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散去后,郭大风一个人留在教室,对着黑板发呆。他在想,文学史老师说得对啊,选择是自己选择的,决定是自己做出的,既然选择了就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这更是对自己的负责,一个人如果不能尊重自己的选择,那就是不尊重自己,一个连自己都不尊重的人,做的一切事情又有什么意义呢,毫无意义地活着,那岂不是行尸走兽。郭大风呆呆地看着黑板,好像看见自己在黑板上面毫无意义地活着。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亮得直晃眼睛,好像也重重地刺痛了郭大风的肌肤。郭大风感觉到一阵灼热,才晃过神儿来。
郭大风,你是要永远这样下去么。不,绝对不能,我要尊重自己的选择。大风想着,又仿佛看见黑板上出现了一个积极进取的郭大风。大风笑了,笑得和窗外的阳光一样灿烂炽热。
“哎,郭大风,你在想什么呢,有什么好事儿让你嘴都乐开花了。”林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郭大风的身边,拍着郭大风的肩膀笑着说道。
“嗯,”郭大风愣了一下,一看是林林,长喘口气儿说,“干什么呀你,你说你进来也不‘哦’一声,吓我一大跳,你说你这要把我吓出病来,那我的后半生可得托付给你了。”
“你说什么呐,我问你想什么呢。”林林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推了一把郭大风说。
“没想什么,想着玩罢了,没什么事儿,”郭大风笑了一下说,“你找我有事吧。”
“嗯,有点儿事,不过在说事儿之前我可警告你,”林林表情严肃地说,“以后这样的玩笑别开呀,小心我把你扔垃圾桶去。”
“你可真够狠的,要么老话说‘最毒妇人心’,你还真能做一典型,”大风笑嘻嘻地瞅着林林说,“我感觉被你扔进垃圾桶都是如此幸福。”
“去你的,你要再这么说话不着调我可走了啊,没人跟你在这儿闲扯。”林林转身欲走。
“哎哎哎,别走啊,我不跟你闲扯还不行么,”郭大风赶紧拿话挽留说,“有什么事儿你就快说吧。”
“我问你,你大哥周通光哪儿去了。”林林一脸严肃地说。
“这个,我不知道。”郭大风双手叉到胸前,闭着眼睛说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不应该吧。”林林走进大风说。
“我说了,我不知道,我就是不知道。”郭大风依旧双手叉到胸前,闭着眼睛说话。
“哎,我说你,”林林急了,拎起郭大风的耳朵说,“你真不知道。”
“哎,哎,哎,中文一班团支部书记林林欺负群众了,严刑逼供!”郭大风顺势站了起来,冲外面喊道。
“让你喊,让你喊,你越喊我越使劲儿。”林林揪住郭大风的耳朵又加了把劲儿,揪得郭大风差点儿跪地求饶。
“我说我说,”郭大风见林林还真加劲儿了,赶忙求饶道,“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快说!”林林一听郭大风放软儿,也就松开了手。
“哎呀,哎呀,就你这样,”郭大风顿了顿,手紧捂着耳朵,瞅瞅林林继续说,“你说就你这样,将来谁敢要你,这谁要是娶了你,得倒多大霉呀。”
“你还说没用的是不是。”林林说着又要揪郭大风耳朵。
“别别别,我不说,我不说了,我说我该说的,老总您放心,我一定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您老人家。”郭大风被吓得赶忙向旁边躲。
“快说!”林林横眉立目,就像审犯人的鬼子宪兵一样。
“我说,我可说过了啊,我知道的我会全部告诉你,不过我说完了你要是不满意,你可别再揪我耳朵了啊,这揪一下可疼了。”郭大风手捂着耳朵说。
“别磨叽,快说,啰嗦什么呀。”林林严厉地说。
“我说我说,”郭大风躲到座位外边儿的过道儿上,向后瞅瞅,场地宽敞,够跑的,才对林林说,“我不知道。”
“你不是说你知道么,你是不是故意逗我,是不是。”林林说着便向前要揪郭大风的耳朵。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我知道的就是我不知道,我这不是全都告诉你了么。”郭大风边躲边说。
“你不知道,谁信呐,你唬弄鬼呢。”林林边追边说。
“哪儿有你这么漂亮的鬼呀,我真不知道。求求你大姐,求求你我们可敬的团支书,我真的不知道,您老人家就放过我吧。求求您啦!”郭大风苦苦哀求。
“信不信我就是不信。你们男生说话,就跟那刮风似的,连个影儿都没有。我才不信你说的是真的呢。还你不知道,我让你不知道,我把你耳朵拧下来,看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林林紧追不放。
林林毕竟是个女同志,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两个人在教室里兜了好几个圈,林林愣是没追上,闹得两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不得已,林林放弃了,叉着腰站在那儿呼呼哧哧地指着郭大风说:“算你小子运气好,看我下次逮着你,非好好收拾收拾你不可。”
“那可不光要看我运气了,你也得看运气,”郭大风蹲在地上哈哧大喘地说,“我估计你是逮不着我,除非我自投罗网,那就得看我心情怎么样了。”
“请问郭大风同志,”林林假装微笑着对大风说,“您现在心情好么。”
“嗯,现在嘛,”郭大风得意地点点头说,“心情还不错,有什么事儿趁哥心情好赶紧说,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哦,这样,”林林的语气渐渐平稳,“既然你不知道周通光的下落,我也不勉强你知道了,你看这天够热的哈。”
“嗯,你还别说,这天是够热的,热得我都想光膀子了,可在一个女同志特别是女领导面前光膀子,实在丢份儿,”郭大风缓缓站起身,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儿说,“我可以免费陪同你到树荫下凉快凉快。”
“本小姐倒是想到树荫底下凉快凉快,但如果能喝上一瓶冰镇的果汁儿我还是更高兴的,郭大风同志,您看着办吧。”林林阴阳怪气儿地说道。
“好,今儿个哥高兴,就免费赔你到树荫下凉快凉快,再赠你一瓶冰镇的果汁儿。不过你可得等我一会儿,你得给我时间去买,我可不是魔术师一变就能变出来。”郭大风豪爽的样子十分夸张。
两个人来到文科楼外一处树荫下,郭大风拿纸擦擦正被阴凉遮住的长椅说:“林书记,您老就在这坐着,等一会儿我就回来。”
“你可快点儿啊,我都渴得不行了,”林林又伸出两根手指对郭大风说,“你再给我买两根雪糕吧,这天实在太热了。”
“哎我说你的要求怎么还带滚雪球的啊。”郭大风故作不满地说。
“滚雪球不凉快么,快点儿去吧,可别婆婆妈妈的了,一个大老爷们,办个事儿怎么这么费劲,我又没让你去死。”林林有些不耐烦地说。
“让我去死,你舍得呀。”郭大风嬉皮笑脸地说。
“你是不是又想让我揪你耳朵了,少废话,赶紧去,趁老娘还没跟你急!”林林横眉立目地盯着郭大风说。
郭大风见林林要急眼,冲她做了个鬼脸,慌忙离开了。林林自己坐那实在无聊,等着还着急,就顺包里拿出一本小说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郭大风回来了,还真挺快,这样林林高兴不少。郭大风左手端着果汁儿右手拿着雪糕,乐颠颠地跑到林林面前。
“敢问林大小姐,您是先喝果汁儿还是先吃雪糕。”郭大风笑嘻嘻地说。
“都拿来,用不着你一样一样给我。”林林说着手就伸了过去,还没等郭大风反应过来,果汁儿和雪糕已经在林林手里了。
“哎,身手果然不凡,让你读中文实在是瞎了你这个人了。”郭大风故作可惜的样子说。
“那我不读中文我干什么去。”林林一边喝果汁儿一边说。
“你没听说过么,世间有名叫‘三只手’的专业,我感觉就冲你这身手,你读这个专业再合适不过了,而且我现在就能断言,你学这个专业一定能学得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我看你就是想让别人揪你耳朵,不把你耳朵揪下来哗哗淌血你绝对不罢休。”林林说着便伸手要揪郭大风的耳朵。
“停,停,停,停!”郭大风马上求饶说,“林大姐,我对着咱们头上的毒辣辣的太阳发誓,如若我再挑衅,我就被太阳晒成肉干儿;如若我再挑衅,我这块儿被太阳晒成的肉干儿全部被你吃掉。”
郭大风和林林唇枪舌战一番,郭大风还是占了下风。两个人斗嘴斗累了,都消停地坐在长椅上,气喘吁吁,歇了好一阵子,才都想起抹索抹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