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廙坐下道：“好了，不要再闲聊了，快点开始写。”
宋袆便凑到他身边：“小叔叔，今日绍儿回来了，羲之又是第一天来写，我们不要习字了，讲故事好不好？”
王廙哭笑不得的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也知道今天是羲之第一次来写，你就教他不上课的好。”
“反正白天此案时正式上课，他这么小，在烛光下把眼睛写坏了，怎么好？”宋袆摇着王廙的胳膊：“好嘛，好嘛，小叔叔。”
王廙看了一眼另外两个小孩子亮晶晶期待的眼神道：“那就袆儿先讲一个，如果袆儿讲的好，今日就不写。”
“耶~小叔叔万岁~”宋袆知道他这算是答应了，却被王廙紧张的堵上嘴：“你这是什么话，没遮拦的，被人听去了怎么办？”宋袆吐了吐舌头，然后就挨着王廙身边的胡床坐了下来：“那就讲一个……白雪公主的故事。”
“白雪公主？”司马绍重复了一遍，奇怪的看向王廙：“有这个封号吗？”
“都说是故事啦。”宋袆瞪了他一下，王廙倒是没说话，王羲之趴在司马绍身边，仔细的听着：“说，从前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在大海的那一边，有一个国家。”
“是胡人吗？”司马绍再次发问。
“不要问问题！听我说，总是就是很远的一个国家。”宋袆拉着王廙的袖子：“小叔叔，你看他。”
王廙点头道：“认真听，绍儿。”
金发的小男孩值得压下满肚子的疑问。
“那里国王和王后结婚很多年都没有孩子，王后一次在做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扎破了手，血流了出来。她就向上天祈祷说，神啊，请给我一个孩子，她有着乌木一样黑的头发，雪一样白的肌肤，血一样的红唇。”
“不行，袆儿姐姐，我还是要问。”司马绍忍不住开口：“王后为什么要孩子长得女孩子好看的样子，她怎么知道会生一个公主？而且……”
“都说是故事了，你要不要听啊，绍儿。你再插嘴我就不讲了。”宋袆终于发飙了。王廙则在一旁打着圆场道：“好好好，绍儿不再说了。”
宋袆终于在司马绍满眼的疑问中艰难的讲完了白雪公主的故事。
“最后，恶毒的皇后受到了惩罚，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宋袆深吸了一口气，以这句话结束了所有的讲述，晚间的风有些清凉的从窗外吹过，司马绍怯生生的问：“我能不能只问一个问题，袆儿姐姐。”
宋袆看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不准问那么多为什么，只有一个哦。”
“恩。袆儿姐姐，公主可以那么快就喜欢上王子吗？”
“诶……”宋袆先是努力想了一下，然后说：“因为王子救了公主嘛。这种故事公主喜欢王子的原因都很简单的，因为王子救了她，或者她救了王子，或者王子把她吻醒了，这都是可以成立的。”
司马绍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说着他突然叫道：“袆儿姐姐……”宋袆一转脸看向他，没提防的司马绍突然扑了上来，抱住了她的脖子，对着她的嘴就亲了一口。小司马绍的唇软软的，虽然只是孩童时的匆匆亲了一下，但是却让宋袆瞪大了眼睛呆住了，这可是她的初吻！初吻！居然给了一个九岁的小男孩，之前，之前对茂弘叔叔也只是亲了亲脸和额头！
王廙一下子也没想到司马绍会这样，立刻分开了两人，抱过了宋袆道：“世子，你这是在干什么？不管怎么说，袆儿名分上还是哥哥的妾，你怎么能做出这么失礼的举动？”
“都说是名义上了。”司马绍完全没有这么做是不对的自觉：“我只是想这样袆儿姐姐是不是就喜欢我了。”
宋袆在王廙的怀中涨红着脸探出脑袋来撂下了一句话教育为了的小皇帝：“亲女生之前要她同意的，知不知道？我又没有昏死过去！”
一直不说话的王羲之就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眼前又开始追打起来的两人，王廙叹了口气抱起自家的小侄儿道：“羲之，以后可不能学绍儿哥哥，听到没有？”
多少年后，宋袆都还记得司马绍扑上来的那匆匆的一个吻，干净天真的只是想着袆姐姐这样便喜欢我了。宋袆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心中开始动摇，那本已打定了谁也不爱的心，终是被这一吻撬开了一个角，却始终不肯承认，在历经了那么多辗转之后才看清。
次日午休的时候，王悦如约来了，客气有礼的说打扰了，宋袆则挥挥手不在意道：“若不是你，我还没有那么快的修好小叔叔的画。你再这样，到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司马绍扯着宋袆直问这是谁，宋袆只得说了前因后果，没想到司马绍竟上去躬身一礼说：“谢谢哥哥帮了我家娘子。”
王悦一惊，接着就看宋袆上前就来抓着司马绍要打，追了一圈没追上才整理衣服，不好意思的笑道：“他从小和我闹惯了，让你看笑话了。”
“谁说我是闹的，我将来是要娶袆姐姐的。”司马绍远远地躲在大树后面，还不忘喊。王悦本身礼貌的笑容扩大了一点，露出了整齐的牙齿，他说：“如果不嫌弃的话，叫我哥哥吧。”
宋袆就那么看着她的笑，仿佛回到了七年前在金谷园，他的父亲也是这么对自己笑着说：“你可以叫我茂弘哥哥”。现在，他的儿子站在自己面前，父子两相似的眉目重叠，让宋袆面颊微微一红，七年，她的心没变，但她的身体已经长成了一个少女，她张口从善如流的叫了：“哥哥。”又看到那少年启齿，一时间春色四溢，他说：“袆儿，你好可爱。”
就连夸赞的话都是如出一辙的，一时间让宋袆有些飘飘然了，但是司马绍却不知从哪儿又冒出来，抱着她的胳膊不肯撒手：“袆儿姐姐，你从没对我这么好的笑过。”
宋袆揪着他的耳朵道：“你说了刚才那样的话，还敢出来抱怨。安生的给我坐好，我要吹笛子给哥哥听。”
“你以往都是吹给绍儿的。”司马绍虽然是有怨念，但还是摸着自己的耳朵坐下了。他听宋袆吹了一支从未吹过的曲子，乐律中百转千回，和着她望向王悦的目光，小小的司马绍知道，他的袆姐姐喜欢上别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