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家族陪伴司马睿观褉的盛大场面,震惊了整个江南氏族,宋袆和司马绍并没有被允许骑马,虽然只是坐在牛车里,但他们也被周围密密麻麻所跪倒的人震撼。司马绍看着那些俯首称臣的南方氏族,臣民,突然握住了宋袆的手:“袆姐姐,如果有一****能当上皇帝,我一定封你为皇后。”
宋袆快速的捂着他的嘴,纵然她再不精通历史,也知道这话是不能乱说的,她小声斥责道:“以后这话跟谁也不能说。还有,我不会跟任何女人分享我的丈夫的,你如果做了皇帝我才不会嫁给你呢。”
“我只宠爱袆姐姐一个人,其他的人都不理。”司马绍有些着急,宋袆却抽出手来:“那对其他的女子来说该有多不公平。你若是真心的,就不该当那个皇帝。”
“我一定要当皇帝。”司马绍再次抓住宋袆的衣袖:“只有当了皇帝,才能从王将军手中抢回袆姐姐。我一定要当着他的面告诉他,袆姐姐是我一个人的!”
“我不是任何人的,绍儿。”宋袆说完便别过头去看窗外的景色,司马绍不说话了,但他还是牢牢的抓着宋袆的袖子。很多年后,宋袆就是被这样的执着围堵的溃不成军。
那之后没几天,司马绍被接到琅琊王府,说是要住些日子。宋袆没了玩伴,正在屋里写字,恰逢公主便遣婢仆来问宋袆,能否那画给她看。宋袆带着合欢去了才发现曹氏也在。曹氏看自己的眼神依旧不善,但是却没再有什么难听的话,合欢将画打开了,宋袆才觉出两个女人脸上的神色不对。曹氏冷笑了一下。开口道:“我早就跟弟妹说过,世将不知道是被那个野女人勾去了魂,你瞧瞧,只生了两个儿子就没了动静,儿子也放任着不管,来给这些个来路不明的人画画写字的。现在想来,那时候世将推三阻四的不肯回濮阳,到底还是有原因的。”
“弟妹……”
“公主,你性子好,我可不比你。王家的人总是这么个性子,对一件东西争得死去活来,说到底不过是个婊子,却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从小就是这样的狐媚,长大了只怕不知道生出谁的种来?”曹氏说着,突然伸手将茶泼了过来,合欢只来得及挡在送回前面,却没留神画也被泼了,颜色与墨散开来,变得模糊不清的脸,仿佛现在宋袆的脸色。她不言语的抬头,死命的看着曹氏的眼神,让襄城公主有些心慌。她让曹氏来不过是借曹氏的胆子来威慑一下这个年纪还尚小的姑娘,可是并不想闹得王敦都知道。若是没有什么证据,只是看画言语上严厉了两句,王敦往日都是不会过问这种事情的。可是现在可好,原本以为王廙给她作画这件事是她编出来,为在族中立足的流言,毕竟也没真的听王氏兄弟们提起过。今日拿来一看,竟然是真迹,素日王敦就宠爱这个姑娘,这姑娘也倒是老老实实的从来不与任何人为难,现在王廙的画被毁了,这在族里可是件大事,谁都知道世将的书画第一,世人珍重,若是纠缠起来,恐怕自己也会受牵连。想到这襄城公主忙站起来,阻了曹氏道:“好了,弟妹。世将的画弄成这样,驸马和弟弟他们回来恐怕是要不高兴的。”
曹氏本来看到误毁了王廙的画,本身就心慌,公主这一说,一时情急下眉眼更加狠厉竟指着合欢道:“若不是这贱婢,又怎么会毁了弟弟的画。来人,把她拖出去打。”
宋袆猛地站起身护着合欢道:“若不是你先泼茶,合欢怎么会来为我挡?”
曹氏越发的有理了:“你不过是个贱妾,我泼你茶,你就该受着,这个贱婢上来挡本身就是该死,现在还毁了弟弟的画,也不必杖责了,直接拖出去杀了。”
宋袆见来人已经拉开了她和合欢,心里一股气闷着,脑子一热,猛地推开拉着自己的人跑到桌边,拿起那副被水沾湿的画,白玉的手指握的紧,猛地撕开了。这一撕让所有人都呆住了,敢撕王廙的画的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却看宋袆不停地撕着,一边撕一边用牙咬着唇,脸上那狠绝的模样竟让人不敢再说话,也不敢再去拉合欢,就连合欢都在原地愣住了。宋袆终于撕累了,画也早已粉碎,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转身对着说不出话的曹氏和襄城公主道:“画是我撕的,他们要找就来找我。现在我要带合欢走。”说完,上前拉着合欢便离开了,竟也没人想到要拦他们。回了房,合欢才拉着沉着脸坐在那里的宋袆焦急道:“小姐,大人让我来就是为了保护您的。现在您因我获罪,我就算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因为一幅画让你死了,我才是不甘心。”宋袆转头看着合欢:“你记得,我说过的。你是一个人,合欢。你不属于任何人,你也好,我也好。都不是贱婢,贱妾。我们生来和他们是一样的。”
“可是眼下,眼下公主和夫人一定会拿着画的碎片到族里去。撕了廙少爷的画,这可是重罪。”合欢为她的毫不着急感到担心:“到时我就原原本本的说给族长们听,族里王导大人是嫡脉,比将军还要高的,他会相信你的。”
“我不要他相信我。”宋袆站起身,两只手缓缓的握成了拳:“我做的事是什么就是什么,不需要任何人用相信来怜悯。”
曹氏的速度比合欢想象的要快,还没近晚便有仆人来,客气的请宋袆到前厅去。合欢走在路上小声的在宋袆耳边低语:“仆人们这么客气,怕是大人们都回来了。”
合欢猜得没错,不但王导,王敦都在坐,而且王导最喜欢的大儿子王悦和讨厌的二子王恬也在,王廙的弟弟王彬,王旷都在。其余再多的人,宋袆也就不认得了,可却唯独王廙不在。襄城公主面色有些苍白的坐在王敦身旁,倒是曹氏还是面色鲜亮的,趾高气昂的坐在王导身边。一个仆人捧着托盘,上面是宋袆撕碎的画。宋袆进了门站在那里,礼节性的向王敦王导行了对父辈的礼后,便不动了。红色的衣裙,珊瑚,还有随身携带的玛瑙笛子都扎着曹氏的眼,她开口厉声喝道:“区区一个贱妾居然还不下跪,来人……”
“够了!”王敦开口斥责道:“当日在山阴就说了,袆儿是我的女儿。妾不过是个名义,还是你们要求的,现在要跪,就让他们和袆儿一起跪。”王敦说着指着王导身后的两个儿子,曹氏虽然还想说什么,却被王敦暴戾的眼神吓得有些退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