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王云山预料的那样,情报调研部门才发现——境外线报出了点小差错。打进毒枭集团内部高层的线人在编写密语的时候,把密语当中的“六十”写成了“十六”。为了严谨起见,情报调研部门规定:密语编写情报都不采用阿拉伯数字,而是汉字的数字组合。没有想到这个本来为了严谨而拟定的习惯,恰恰因为其严谨性导致了不可挽回的失误——假设线人编写密语的时候,把“60”写成了“06”,那么情报参谋会轻而易举判断出来:错了,应该是60。于是作战部门就要按照60人的贩毒武装入境,进行作战预案准备,那么上去的就不仅仅是派出二十五人作战分队,还会抽调边防武警机动中队的有生力量60到90人,构成优势兵力,保证作战的成功。
但是汉字的“十六”和“六十”,谁能判断出来是错了呢?十六人变成了六十人。多么可怕的变化,出现在这里就是一个死亡的变化。
汉字的组合千变万化,每一次的变化都代表着不同的含义。”十”和“六”,只有两种组合——“十六”和“六十”,但是这两种组合,结果却截然不同。
于是上级派出了二十五人作战分队,就直接面对了多达六十多个人的贩毒武装。
这些边防战士也发现了情况不对,但是没有办法,上级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之前,都要继续潜伏。潜伏的武警官兵都屏住了呼吸,这个情况太意外了。打击贩毒武装入境,在某种程度上要依靠准确的情报;绵延数千公里的边境线,没有准确的情报,谁知道贩毒武装从哪里入境?所以边境缉毒警察和边防武警部队一向很重视情报工作,而且也有着丰富的经验,派出所的官兵们也都对这套程序驾轻就熟……万万没想到,十六人变成了六十人,力量对比变得如此悬殊。
王云山借助月光的剪影隐约发现,走私毒品的人员携带的都是56冲锋枪或者M16步枪……而且肯定还有手榴弹,至于有没有机枪还不得而知。
所长瞪大了眼,看着这个庞大的贩毒武装通过了边境线,护卫着马帮走在猎人小道上。他手里的79微型冲锋枪始终没有扣动扳机,这是战斗开始的信号。他在紧张地做着判断,因为这个决定实在是太难下了!
一个战士抱着狙击步枪,靠在山头的树上以跪姿观察。他的鼻尖都开始冒汗,因为知道这肯定是一场空前的恶战。他开始后悔因为嫌沉,没有再携带一把81-1自动步枪和备份弹药。十六人的贩毒武装,二十五人的作战分队,又是事先设伏——开玩笑,怎么都搞定了!但是这次他失算了,除了这把85狙击步枪和身上自己的92配枪以外,他再也没有别的武器。
所长盯着这些贩毒武装逐渐走近接应组的潜伏位置,手心再次开始冒汗。他没有想到情报会有这样的误差,因为自己就是搞情报的,所以他很难想象准确的地点、时间,会出现截然相反的敌人兵员数量。他握紧自动步枪,一动不动。怎么办?这三个字闪现在每一个人的脑海当中,当然最后的决定者只有一个——所长。
所长看着这股远远超过作战分队人数的庞大贩毒武装一拨一拨走过边境,全部进入华夏的境内。他就这么看着,在做着艰难的选择——战,还是不战?所有的参战官兵都在等待他的命令,他的79微型冲锋枪显得沉甸甸的。
只有短暂的一分钟,却显得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所长咬住牙关,举起微型冲锋枪:“****娘的——”
哒哒哒……机枪手抱紧81班用机枪,哒哒哒哒扫过去一个扇面,曳光弹的弹道在黑暗当中非常好看。
指导员带着突击组从后面开火了,把81-1自动步枪组成的交叉火力从贩毒武装身后兜过去。立刻有几个武装分子栽倒,其余的紧张躲避,四处盲目射击。
接应组也开火了,一班长带着战士们据枪射击。他们顾不上紧张了,据枪在肩部,通过缺口和准星三点一线瞄准一个奔跑的武装分子头部,果断扣动扳机。
有的战士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真实的战斗,所以个别的战士打响了他的军旅生涯当中,实战的第一枪。
有一个武装分子头部中弹,半个脑袋被打爆了,但是居然还奔跑了几步才栽倒——其实这是惯性,但是王云山看着看得惊心动魄。
弹雨已经覆盖到边防战士的躲藏处,他们急忙俯下身子藏在树根后面。贩毒武装都是经验丰富的丛林战老手,在短暂的晕头转向以后反应过来,开始组织还击。他们显然做好了被伏击的预案,所以迅速展开了防御反击的队形,有条不紊地开始进行火力反制。
突击组的环境最为险峻,他们本来的意图是打敌措手不及,然后直接扑上去人赃并获。如果确实只有十六人,毫无疑问这个战术是奏效的;但是面对数十人的强大火力反击,他们本来就在树林当中无险可守,所以枪声很快就被对方的枪声所淹没。两名突击组员中弹牺牲,其余的被打散了队形,在树林当中各自找掩护进行还击。
一个战士缩在树根后面,抱着枪。子弹密集地打在树干和树根上,树叶也被纷纷打落。一班长趴在他的身边,对着身边的老兵高喊:“不能让他们把突击组给灭了!班长我们上——”
“不要冲动!”一个班长高喊着拉住那个战士,“现在敌人火力太猛!出去就是送死!”
“你怕死我不怕!”那名战士红着眼睛,“突击组是我们的兄弟!他们马上就没命了!”
那名战士推开了一班长,一班长他再抓一把没抓住。那名战士已经跳出原来的掩体,持枪冲过去:“啊——龟儿子,老子让你们尝尝厉害!”一班长知道这是战士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不冷静的表现,但是也是战友情的表现。他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前面的战友流血牺牲,自己却躲藏在这里,等待着……一班长高喊一声:“卧倒!”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两发子弹打在那个起来的战士的身上。一颗打在胸口,一颗打在腹部,他仰面倒下。一班长急忙拉着他的弹匣袋给他拉回掩体,那个战士山抽搐着,胸口和腹部都在往外冒血。一班长红着眼睛,拿出急救包给他止血。那个战士看着他,哆嗦着嘴唇:“班长……他们都在在玩命……”说完,头一歪,停止了呼吸。
一班长急救的双手停止了,这是他如此近距离目睹的一个死人……而且是刚刚吃过他做的饭的战士,刚刚十八岁。他头顶的血都要爆炸出来了,眼睛血红,捡起自己的自动步枪就要冲出去。
一班长看到这种情况,也没有什么顾忌了,直接提着枪冲了出去,去跟武装分子搅在一起。
王云山看着下面混战的情景心如刀割,他握紧自己的拳头,往后面滑下山头,向着走私毒品额队伍的后方跑去。在枪林弹雨当中,他怕死了吗?王云山不怕,刚刚经历过生死的王云山,怎么会怕!这不是他的第一战斗,也不是他的最后一次战斗。
情报出现了误差,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但是现在所有参战官兵只有一个选择——战,而且是战到底!绝对不能放贩毒武装入境,那不是打自己嘴巴吗?!于是参战官兵全力以赴跟他们纠缠在一起,并且死死地卡住边境线——如果让他们大摇大摆地进来了,还能大摇大摆地出去,还要我们干什么?!
电台兵对着电台呼叫着:“1115呼叫请回答,1115呼叫请回答!遇到大股贩毒武装,已经发生激战!请立即支援界碑方向,请立即支援界碑方向……”
所长红着眼睛:“缠住他们!顶到援军到来,不能让他们走了!”
机枪手对着密林当中哒哒哒哒扫射过去。贩毒武装分子显然不是一般的贩毒武装,是受过训练的军事化武装力量。在短暂的混乱以后,已经归属原来建制。在密林当中贩毒武装分子身影灵活,枪声的节奏也控制得很好,不是盲目的连发,基本上都是点射。
王云山正在慢慢的接近他们,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先搞到一把枪,然后想办法把他们全部歼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