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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环球航海的先驱——麦哲伦(4)

最后,他向瘦弱苍白、长着加勃斯布尔基家族特有的微突嘴唇的年轻皇帝深深—躬:“到了那时,国王陛下将不只是当今最强大的帝王之一,而且将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君。”

要说服对方,先要抓住对方的利益、需要和兴趣点。

“国王陛下,也许您会感到派探险队去马鲁古群岛,闯入圣明教皇在划分地球时分给葡萄牙的势力范围是不恰当的。不过,您的这些担心完全没有必要。根据我对群岛位置确凿无误的了解,以及法利罗的精确计算,我有把握地证实“香料群岛”位于圣明教皇分给西班牙的领域内。所以如果西班牙无视其特权而坐失良机,让葡萄牙人在这些西班牙王国的土地上捷足先登,那就太不明智了。”

用竞争对手的激将法。

说到此处,麦哲伦停了下来。眼下话题已由实际问题转入理论问题,需要借助地图和子午线来证实“香料群岛”是西班牙王国的领地,于是麦哲伦闪到一旁,让他的同伴法利罗提出宇宙学方面的论证。法利罗带来一个大地球仪,根据他的论证不难看出,“香料群岛”在地球的西半球,在教皇分界线的那一面,由此可见是在西班牙的领地范围内。接着法利罗用手指在地球仪上画出一条线,这就是他和麦哲伦提出的航线。不过法利罗计算的经度和纬度后来才发现完全是他自己虚构的。这位专搞理论的地理学家,对当时尚未发现、尚无船舰横渡的太平洋一无所知。而且还查明了他的所有论断都不正确,“香料群岛”仍在葡萄牙管辖范围之内,而不是在西班牙的领地上。这位心情激动的天文学家比比划划,绘声绘色地讲的那套话,原来都是毫无根据的无稽之谈。

但是人不论高低贵贱,都乐于相信有利可图的事情。既然博古通今的宇宙学家断定“香料群岛”属于西班牙,那么西班牙国王的谋士们绝不会去反驳他那令人高兴的结论。

能够迎合众人的心理讲话,才能取得对方的欢心。

后来有几个谋士出于好奇心,想看看地球仪上哪里是人们渴望的经过美洲的通道,即未来的麦哲伦海峡,但上面却毫无标示。对此,法利罗解释说:“我故意未将海峡画出来,免得过早泄露这个伟大的秘密。”

然而,不知是国王及其谋士们看出了其中的破绽,还是别的原因,他们显得无动于衷,同时似乎有着几分兴趣听完了他们的陈述。

如果谎言运用得不好,就会起到反作用。

最后,无论是那些人文主义者,还是那些学者都对这个行将最终确定地球体积,证实一切现有地图册已不适用的环球航行方案,漠不关心。

谁知最后却发生了一件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只有怀疑派方谢卡,所有航海家都畏之如火的布尔果斯主教,表示支持麦哲伦。

可能是他感到对世界历史问心有愧(迫害哥伦布),不愿再做任何远见卓识的敌人,也可能是麦哲伦在私下进行的长时间个别谈话中把他说服了。不管怎样,由于他的表态,问题迎刃而解。方案基本被采纳,宫廷正式通知麦哲伦和法利罗,向国王陛下的御前会议提出书面申请,阐明自己的要求和愿望。

有时问题的突破不一定会在哪一个环节。

通过这次谒见,实际上一切都如愿以偿。这寥寥几周,麦哲伦收获之多,胜过以往多年。他找到—个爱他的妻子,结识了许多支持他的朋友,碰上一些将其志愿视为己任的保护人,还受到了国王的信任。在这决定胜败的关键时刻,他又得到了一张起决定作用的王牌。

能够争取到最关键的人物的支持,问题才可能得到彻底解决。

颇有名气的船主赫里斯托福尔·德·阿罗突然来到了塞维利亚。他是佛来米的一个富商,与当时庞大的国际资本如维尔泽尔、富格拉米和威尼斯人来往甚密,并出资装备了不少探险队。那时阿罗的主要办事处设在里斯本。国王伊曼纽尔的吝啬和忘恩负义,也使他大力恼火;因此,凡是使国王伊曼纽尔伤脑筋的事,都很合他的心意。阿罗了解麦哲伦,对他很信任。另外他还认为,从商业角度上看,这件事能有不小收益。

在会面中,他对麦哲伦建议说:“如果西班牙宫廷和印度院拒绝投资,他便答应同其他商人合伙为麦哲伦装备一支船队。”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争取获得财力的支持,是行动的关键。

由于这项突如其来的建议和支持,麦哲伦成功的可能性倍增。在他初登印度院大门之时,只不过是一个希望得到一支船队的要求实施的人,甚至在国王接见之后,那里还有人想对他的要求提出异议,坚持要降低条件。但现在他得到了阿罗的允诺,他可以像资本家那样去和宫廷进行谈判,迫使对方接受自己的条件。如果宫廷不愿冒险,这对他的计划也毫无影响。他已不再需要金钱,只请求给予他悬挂西班牙国旗航行这—荣誉。为此,麦哲伦甚至不惜分给西班牙王国五分之—的利润。

利诱是最有效的说服方式。

这项新建议可以使西班牙宫廷不冒任何危险,对宫廷极为有利,但御前会议却一反常态,或者更确切些说,是十分有道理地拒绝了这一建议。御前会议考虑到,既然像阿罗这样老奸巨滑的生意人都打算投资入伙,就是说这是一件一本万利的事。所以最好还是从国库拨款,从而可以为自己牟取巨额利润,而且还能获得荣誉。经过为时不久的讨价还价,麦哲伦和法利罗的一切要求全部得到满足,事情很快经过各层机关批淮,其速度之快是西班牙国家办事机构中罕见的。

当你让对方看到了明确的利益,看到了你的计划的紧迫性,并且获得了最关键的人物的支持,那么,你得到支持的速度将是惊人的。

1518年3月22日西班牙国王查理五世代表其母胡安签署协定,然后在议定书上亲自用漂亮的字体签上了“我,国王”的字样。这就是同麦哲伦和法利罗签署的双边有效协定。

问题的解决一旦找到突破口,下面就会势如破竹。

这份冗长的文件是这样开头的:“鉴于你们,葡萄牙王国公民,骑土费尔南·德·麦哲利扬什和葡萄牙王国公民、学士路易·法利罗,自愿为我国效劳,在我们管辖之海域内服役,为此特同你们签署如下协定。”

接下来是许多条款;根据第一条规定,麦哲伦和法利罗享有在这些尚未勘察过的海洋上开拓土地的专有特权。

协定用宫廷行文中惯用的词藻和语体详细写道:“尔等应在划归我国管辖的范围之内,竭力发现新海域,如若尔等前往该地探险,届时另有其他人染指其间,致使尔等蒙受损失,比乃不义之举,朕绝不允许,为此特颁布指令如下:今后10年之内,任何人不得沿同一航路前去开拓尔等选定之地域。如若有人拟操此业,请求王国批准,则必于应诺之前,事先通告尔等。尔等可与其他开拓者一样,在同一时期使用同样装备及同等数量之船舰,独自完成大业。”在以下涉及钱财问题的各项条款中谈到,“根据其要求及其所做贡献”,麦哲伦和法利罗可得到由他们新发现之土地中获取的全部收入的二十分之一,如果他们能够发现六座以上的新岛屿,他们还有权占有其中两座。此外,如同和哥伦布签订的协议一样,他们两人及其子辈和继承人,将享有所有这些土地和岛屿的总督封号。随同探险队前往的有王国的稽查员、财务官和会计,以便监督财务核算,但这绝非为了限制两个船长的行动自由。

接下去,国王答应装备五艘议定吨位的船只,两年内保证充分供应船上所需的全体船员、粮食和火炮。这一具有历史意义的文件,以下面的庄严语句结束:“关于上述各项,我以自己的荣誉和国王的诺言担保,我将下令按照本文所述严格履行每一条款,因此特命令制定此协议书,并由我亲自签字。”

除此之外,还颁发了一项特别指令,下达到西班牙上上下下各级政府机关和官吏,将协定通告他们,以便在各方面和各项具体工作中,给麦哲伦和法利罗以协助。

如果你能获得最高决策者的支持,那么,所有的部门和人物都会自觉地支持你。

指令写道:“……最尊贵的王子唐·费尔南多及其他各位王子、主教、公爵、伯爵、侯爵、大臣、宗教骑士团团长、杜长、警察、乡长、警卫队长官以及在我王国及其领地的各城镇、村庄中担任司法和行政职务的其他人员”,这就是说各个阶层和机关,每一个人,从王位继承人到下层士兵,都对这一指令一清二楚,实际上从此时起,西班牙全国都开始为这两个不知名的葡萄牙侨民服务。

作为上级,当你要支持一个人的重要行动时,你需要替他考虑到他将面临的一切困难,你有必要用制度发动所有的部门和人为其服务开道。

这个原本迟钝、矜持的查理五世国王,此时却一反常态成了、麦哲伦和法利罗这两个代表帝国利益的探险勇士的最卖力、最热心的支持者。显然是麦哲伦那桀骜不驯的性格,或者是环球航行这一创举本身,使这位年轻的国王激动异常,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着急,催促早日装备好探险队尽快出发。他每周都要过问工作进程,不管哪里出现障碍,只要麦哲伦对他一说,国王的谕令一下,任何障碍顿时排除。在他整个漫长统治期间,这位一贯优柔寡断,极易受别人左右的国王,这样始终一贯、坚持不懈地为这个伟大思想的实现而服务,大概是绝无仅有的一次。有这样一位国王做自己的后盾,可以调动全国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这神话般的飞跃对麦哲伦来说简直是奇迹。他这个举目无亲、被抛弃、受歧视的穷汉,一夜之间变成了海军上将,圣地亚哥勋章的获得者,今后他将成为所有岛屿和大陆的总督,握有生杀予夺大权的主宰,整个船队的统帅,但最主要的是他终于第一次成了自己一切行动的主人。

当你彻底成为自己的理解的主宰时,你才真正获得了行动的自由。不过,这种相对的自由,是建立在长期的不自由的努力和积累的基础之上的。

三、起航前的风波

1.诱惑与恐吓

一时间,麦哲伦在西班牙突然成为国人关注的焦点,他所掀起的巨大风浪自己很快传到了葡萄牙国王伊曼纽尔的耳中,对这位葡萄牙国王来说,这是他听到的一则再坏不过的消息。

任何单位的领导在本单位的某个才能出众的人被遗忘时,他丝毫不会感到遗憾,可是,一旦这位不受重用的人才背叛了自己的单位,投向别的单位,并受到重用时,原来的单位领导自然就会感到耿耿于怀。

在封建社会从一而终、愚忠愚孝的主流思想氛围中,离开原单位自然被视为大逆不道的行为。不过,在市场经济的今天,在人才自由流动的今天,这已经成为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事实上,在历史上,有许多曾被埋没的人才,另投明主之后,却能够受到重用,这对于崇尚资历和亲近关系,而不重视才能的用人者不能不是一种警示。

每年,葡萄牙因香料贸易的垄断地位,国库可以增收20万杜卡特。此时,葡萄牙王国的船队刚刚可以驶往真正的金矿脉——马鲁古群岛。如果西班牙人从西面航行过去提前占领了马鲁古群岛,那对葡萄牙来说,不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如不想办法阻止代表西班牙利益的麦哲伦的探险行动,那将对葡萄牙王国的国库收入构成巨大的威胁。

为此,伊曼纽尔国王决定正式指示驻西班牙的宫廷大使阿利瓦罗·科斯塔,命令他将麦哲伦的令人厌恶的计划扼杀在摇篮之中。

阿利瓦罗·科斯塔先是找到麦哲伦,软硬兼施,连诱惑带恐吓地对麦哲伦说:“您是葡萄牙人,为什么要替西班牙效劳?”

麦哲伦气愤地回答:“因为葡萄牙国王拒绝了我的请求,我才跑到西班牙来。”

“我以为,您不必去冒向西航行的危险,地球是不是圆的,谁也不知道,要是您航行得太远了,掉进地球边缘的无底洞,岂不是身败名裂?”

“我坚信地球是圆的,确信我的航行能够成功。”麦哲伦坚定地说。

“我劝您不要一时激动就去干那种冒险的事,您最好是回葡萄牙去,难道您不晓得,国王伊曼纽尔正准备同查理五世的妹妹埃列奥诺拉结婚,如果伊曼纽尔国王在这个时候蒙受损失,那么这门婚事也就完了!如果您能聪明些、诚实些,重新为自己的国王效劳,国王一定会捐弃前嫌,对您大加封赏。”

“我不需要别人的劝告,我自己知道应该怎么做。”麦哲伦态度非常坚决。

坚持自己的主张,能让一切花言巧语和阴谋鬼计落空。

麦哲伦深知,他为西班牙国王效劳的行动,对于葡萄牙国王来说,是巨大的罪过。葡萄牙国王和国人对他正心怀仇恨,如果自己回国,等待自己将不是满袋的金银,而是致命的暗箭。这样,在这次外交较量中,其貌不扬、微不足道但又十分危险的麦哲伦,并没有被吃掉。

如果你能够坚持自己的信念,不受诱惑,不怕恐吓,你自己不往对方的口袋里钻,对方也就拿你没办法。

2.遭遇釜底抽薪

在第一次与麦哲伦的较量中,葡萄牙驻西班牙的宫廷大使阿利瓦罗·科斯塔败下阵来,见一计不成,这位政治行手并不死心,他立即又生一计,决定采取另外一个果断的致命行动,他在给伊曼纽尔国王的亲笔信中写道:

“关于费尔南·麦哲伦的事,只有上帝知道我花费了多少精力和心血。我十分坚决地同西班牙国王谈过此事……并向他指出,如果一位国王不顾另一位友邻国王的明显意愿,接收其臣民为自己效劳,这无异是一种极不体面的、而且应当受到指责的行为。我还提请他注意,现在不是触犯陛下的时刻,况且是因为这样一桩没有多少把握的小事。他本国有足够的臣民和人手,随时均可出海探险,勿需求助于不满陛下的人来效力。我还向他介绍了这两人曾请求回国,但未获西班牙政府许可,陛下得知此事大为恼怒。最后,鉴于他本人和陛下的利益,我请他在二者之间任选其一:或者允许这两个人返回祖国,或者将其探险事宜推迟一年。”

西班牙18岁的查理五世国王刚刚即位,对外交事务完全没有经验。所以,他在听到阿利瓦罗的无耻谎言时,无法完全掩饰自己的惊讶,仿佛麦哲伦和法利罗渴望回国,只是西班牙政府对他们百般阻挠。

不过,这位年轻的西班牙国王还是从葡萄牙公使提出的“将探险事宜推迟一年”的建议中,猜透了其中的诡计。葡萄牙一定是想利用这一年时间,使自己的船队赶在西班牙人前面。

结果,年轻的查理五世国王冷淡地拒绝了科斯塔的建议,葡萄牙的外交阴谋也就因此而流产了。

这样,阿利瓦罗·科斯塔不但自己一无所获,而他代表的葡萄牙的干涉反而突然对麦哲伦有利起来。

这样,原本无人知道的侍从武官麦哲伦的命运就与当时世界两大统治者的明争暗斗奇怪地交织在一起了。麦哲伦一下子就成了伊曼纽尔国王眼里的重要人物。当伊曼纽尔国王不惜任何代价想要回麦哲伦时,查理国王也就无论如何不肯把他放走了。现在,西班牙越想赶紧出海远航,葡萄牙便越想想尽一切办法阻挠。

一个能使自己成为各方争夺的人才的人,他就能获得空前的支持和发展的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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