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鹰梗着脖子,没有辩驳一句,只是颤抖着双手,从袖口里取出一粒丹药,“主子……主子……你快服下吧。虽然不能完全解除绝命的毒,但是……但是它可以……延缓……延缓你病发的时间……金鹰发誓……就算没了这条小命,也要替您研制出绝命的解药!”
早在妙言亲口向金鹰寻求毒药的时候,金鹰便留了心,他担心妙言会后悔,至少还可以有一线的转圜余地,所以,他将自己苦心研制的保命丹作为了最后的筹码,希望能够换回妙言的幸福。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妙言竟是要将这颗毒药赐给自己,以如此残忍决绝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还好……还好他还有一丝希望,可以在毒发的这段时间,拼命研制出解毒的方法。
西武绝闻言,双眸中重新燃起了希望,激动地抢过金鹰手中的丹药,放进了嘴里,咀嚼了片刻后,印上了妙言的唇,顺着嘴边,滑入了妙言的口中。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奇迹的发生,就算是金鹰也不能保证这药百分之百的有效,毕竟,从他研制出这颗丹药以来,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尝试过,他也不能确保药效的稳定,只能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妙言……你感觉怎么样?”
西武绝瞪大了双眼,不敢放过妙言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朗纪云亦是急切地死盯着妙言的表情。
所有人都诚惶诚恐地担忧着这个女子的病情。
可笑的是,他们都忘了,此刻的武圣与西朗,是站在对立的两方,是准备开战的两国,却是滑稽的为了一名女子而停止了战役,甚至放弃了所有该有的举动,而改为了傻傻地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毕竟,这个女子的伟大与无私,是真真正正地震撼了每个将士的心,她为了两国的和平,所作出的一切,是任何一名男人都无法比拟的可贵精神。
只见妙言脸色逐渐发青,如同淤积着一口气,却无论怎么都吐不出来一般,难受地掐紧了自己的喉咙,“啊……啊……”
她惨叫着,脸色怪异得吓人,全身不住地抽搐着,乳白色的泡沫,顺着嘴角缓缓流出,犹如得了癫痫症的病人发作一般,骇人不已。
“妙言,你怎么了?”
西武绝脸色大变,狠狠地拽住金鹰的衣领,怒吼道,“你不是说这颗药可以阻止毒性的发作吗?怎么会这样?你看看她,比方才更加难受了!”
“我……我不知道……这药……这药……我还没试过……”
“你说什么?没试过你还给她吃?你是存心要害死她吗?”
西武绝气得浑身发抖,但同时,眼底里的心疼更甚。
他无助地抱紧了妙言,任由她浑身抽搐地拽住了自己的袖口,然后哀求似地贴近了自己,缓缓道,“西……西武绝……我好……好难受……求……求你……杀……杀了……我……我吧……”
该是有多难受,才会令妙言说出这样的话,谁也不曾知晓,这样的一个女子,此刻究竟在遭受着怎样的一种折磨。
西武绝闻言,浑身怔忡,大口地喘息着,似是要用尽他一生的温柔般,磨蹭着妙言的脸,“若你要死,朕会陪着你,所以,不要怕,朕不会让你死,绝对不会!”
妙言看出了西武绝的伤痛,那样深,那样浓如泼墨般的眼里,溢满了痛楚与无助,他是那样用力地抱紧了自己,仿佛是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一丝她还活着的讯息,他的声音嘶哑,充满哀求,“算朕求你了,不要那么狠心,就算再痛,再难过,你也要撑下去!因为……朕真的不可以没有你……朕真的下不了手……”
“妙言,支持住,想想我们,想想我们这些关心你,在乎你的人,不要放弃,千万不要放弃啊!”
苏影也在一旁,眼底闪着泪光,心中却充满了希望。
疼痛在妙言的心间不断翻滚,她的抽搐越来越剧烈,额上的冷汗涔涔,大口大口的鲜血顺着妙言的嘴里溢出,此刻的她,早已失去了常人的意识,只是身体本能地做着这些反应。
金鹰不断祈求着上苍,千万不要带走妙言,如果她死了,他一定会后悔终生,一辈子都活在痛苦的折磨之中。
因为,如果不是他,妙言也不会服下绝命,如果不是他,给了她如此难解的毒药,或许,妙言此刻也不会遭受如此痛楚的折磨,谁又会明白,这一刻,他对妙言的愧疚会有多深?
渐渐地,妙言停止了抽搐,安安静静地仿若睡着了一般,连带着整个世界都跟着安静了……
这一刻,西武绝甚至不敢伸手去试探妙言鼻尖的气息。
这一刻,世界变得很安静很安静,安静得甚至可以一一细数在场的亿万名士兵的呼吸,安静得令人几欲窒息……
“哥……哥……你……你快……快探探……探探妙言……妙言……的鼻息……看看……看看她……她还有没有……有没有……气……气息……”
苏影拽住金鹰的袖口,不断耸动着双肩,她恐惧地瞪大了双眼,却依旧没有那个勇气去伸手试探妙言的鼻息。
金鹰亦是强装镇定地缓缓伸手,可那布满了受伤老茧的十指,却是不可避免地颤栗着,本来一只手便能完成的任务,此刻竟是需要一双手去完成。
他的右手渐渐靠近妙言的鼻尖,却是因为抖动得太为厉害,而需要用强大的毅力,以及他更为颤抖的左手来强行压住,制止自己的右手因为颤栗而偏离了方向。
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他却是做了一遍又一遍,所有人都暗自垂泪,究竟会有多么的恐怖,多么的害怕得到那个妙言已经死亡的悲痛事实,才会让一个连死都不怕的男人,失措到如斯地步?
终于,他的手,靠近了妙言的鼻息,他的心跳却仿若停止了一般似地,阻断了一切的干扰。
“怎……怎么样?”
西武绝苍白的脸颊,满含着期盼。
不能死,她不能死!她怎么可以死呢?
但是,令他绝望的是,金鹰那双颤抖的手,陡然垂落,眼底里的光芒,如同黑夜来临一般,遮住了他所有的期望。
“她……她……”
“她怎么了?你倒是说啊!妙言到底怎么了?”
“没……没气了……”
“没气了?”
苏影不敢置信地跳起身子,推开了金鹰,跌坐在妙言的身旁,傻傻地抱着最后的一丝期望,抖动着自己的双手,探向了妙言的鼻尖,然后如遭雷劈般,浑身僵硬,连着那双手,也仿佛凋零的落叶般,随风垂落。
“怎……怎么会这样……”
她的眼神呆滞,口里不知道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地不断重复着这么一句话。
“你不是说这丹药可以救命的吗?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朗纪云冲上来,便是一拳,狠狠地击在了金鹰的脸上,金鹰不躲不闪,眼神早已空洞,如同死人般的脸色,越加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