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正当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便听到钥匙插进钥匙孔的声音,然后是男人说话的声音,最后是光芒填满这个房间的大部分角落。灯光未经过我的允许便钻进了我的眼睛,预兆着下一场帷幕的拉开。
我被这突然地光刺激得一激灵,猛地抬起头。话说这几天遇到的事情太多,而且我深知自己随时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有一点点响动我就会焦躁不安,我眯起眼睛,一时还适应不了灯光,过了几秒种,我才逐渐开始能看清周围的一切。
啊,没错,是林沉笙和幕泽小白脸。
小白脸幕泽在派出所抄了不知多久的宪法,他眼睛下挂着大大的黑眼圈。
“阿泽啊,你和你家老爷子那事儿怎么办了啊?”
“还能怎么样,还那样儿呗。现在就走一步算一步吧,等老爷子气消了再说吧!”
我听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絮絮叨叨地闲扯。本来还有点儿紧张,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但看他俩聊得如此火热,也就渐渐地放下了戒备,趴在冰凉的地板上。
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地板又拔凉拔凉的,在地上趴了那么久,纵使肚子下面有厚厚的毛,我也感觉到寒气贴着皮肤的感觉。我觉得我都快饿成毛毯了。
我转过我的鸡脑袋望着林沉笙的方向,只见他陷在沙发里,边嗑瓜子边和幕泽小白脸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一只雪白的脚丫子搭在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晃呀晃的,虽说动作猥琐了一些,但是骨子里还是流露出一股妖孽的气质,妖娆得令我抓狂。他不知和幕泽说了什么,幕泽低沉的笑声荡在我耳膜附近,我的心也随着耳膜的节奏而震动不已。幕泽也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蓝色的领带不知什么时候被他解得差不多了,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的脖子上,本应该平整无痕的领子也略显凌乱,他坐在林沉笙身边,右手拿着遥控器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屏幕。这本是普通**丝男最常见的姿势,可他们俩怎么看也感觉不到**丝的腐臭感,倒有一种韩剧男一号和痴情男二号爆发斗争之前的和谐镜头的感觉。
呸,呸!闭月你天天都在想什么?你连自己陷入的圈子你都走不出去你还有心在这里犯花痴?人家长得像韩剧明星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天天没事干只知道谈恋爱的女主角了啊!
我在心里不由得暗骂自己不知好歹。
算了,先填饱肚子再说吧。我朝林沉笙叫了一声。他没理我。
我又朝他叫了一声,他还是没理我。
我清了清嗓子,使劲大叫了一声,这回他终于听见了。
他转过头来看我。然后才恍然大悟地说:“我说它怎么一直这么老实,都好久没给它喂食了,我都给忘了。”我瞬间无语凝噎。
他极不情愿地好似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沙发里钻出来,抻了个懒腰,幕泽这时也注意到我,便一脸好奇地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只有灵性的鸡?”
“是啊,我还差点把它给顿成鸡汤了呢!”
幕泽一脸好奇地走了过来,我貌似看见他两眼都直冒绿光。
“你把它拴起来了?”
幕泽在我面前蹲下,伸出他的用右手,我本能地缩起脖子。他修长干净的手指落在了我的背上,他轻轻地用手指一下一下顺着我的羽毛。
“倒是挺乖。”他轻笑。
他顺了好一会儿,便对我说道:“你看,沉笙那小子可从来没养过宠物,你可是头一个。”
他这么说难道我还要跪下来谢那小子的收养之恩?这还是个什么好事儿不成?我很疑惑,难道幕泽这小子和林沉笙混久了脑子也有问题了?
厨房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幕泽皱起了眉头。“沉笙啊,你翻啥呢?”
“给鸡找吃的!”闷闷的声音从厨房里面传来。
在我长达5分钟的翘首以盼中,林沉笙终于从厨房里端出来了“美味佳肴”。这刚一放到我面前,我就傻了。
这是什么玩意儿?你就给我吃这玩意儿?
只见那不锈钢小盆里就几片烂了的菜叶,还有一堆小米。还真把老娘当鸡养了啊!你这没眼力价儿的玩意儿!
我看着眼前这“美味佳肴”就感觉直恶心。我伸出鸡爪子把摆在我面前的小盆使劲蹬开,正好不偏不倚地撞在了林沉笙的后脚跟上。
林沉笙一脸惊讶地回头看着我,而那幕泽的脸色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儿去。都是一脸****的表情。
“这鸡,,,可真有个性!”幕泽两眼的绿光更明媚了。
林沉笙表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小鸡不想吃谷子想吃什么?难道想吃肉?”
我还为刚才他拿烂菜叶糊弄老娘的事儿气愤不已,自然现在也没给他好脸色看,我用我自认为的怨妇眼神儿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告诉他姑奶奶我TMD生气了!然后一脸像看白痴一样的表情点了一下头,知道还不赶紧去?
幕泽蹭得一下子站了起来,用颤抖的手指得得嗖嗖的指着我说:“这鸡能听懂人话?我去!真神了!”
林沉笙微微向后退了一小步,但还算比较冷静,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对幕泽说:“我下去一趟,给这只鸡找点吃的。”
然后像屁股着火了似的匆匆忙忙地开门出去了。
他这一出去,我就想:小样儿,被吓到了吧,还给老娘吃这些玩意儿,糊弄鬼呢啊!
幕泽慢慢蹲在离我稍微远一些的地方看着我。一动不动的,可能他还没有消化鸡能听懂人话这个事实吧,正常,如果你看见一只鸡会说话会有什么反应?我觉得他俩已经表现得很好了,正常人肯定会吓到屁滚尿流的。他那镜片模糊了他的眼神,我看不出来他的表情。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我们两个一人一鸡玩着我们都是木头人这个幼稚的游戏。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我觉得有些累了,便不再看他,也不管这地凉不凉了,继续趴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儿,那幕泽又凑了上来,像特务碰头似的低声问我:“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啊?你可是我见过的智商最高的鸡啊!”我心里觉得好笑,也没有理他。“哎,我说你来这干什么?”那幕泽像一个神经病似的对一只鸡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话,我全程根本没有理他。理由如以下三点:
第一,我现在说得是鸟语你也听不懂,回答你有个屁用;
第二,就算我说的是普通话,你听一只鸡说人话也不是个事儿,是吧?
第三,老娘现在可是一只鸡啊!鸡是不会说话哒!你个笨小子!
话说这林沉笙终于外出觅食回来了,在他开门进来的一霎那,我像打了兴奋剂一般两眼放光地望着他,回来了回来了!带什么好吃的给我了?你姑奶奶我想吃麦当劳带回来了没有?
林沉笙拎着塑料袋走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儿,又拿着那只小盆儿放到了我面前,我低头一看,差点没气背过去。
靠!你张不长脑子啊!我真心想破口大骂。
只见那盆里装的是一堆蠕动的虫子,弯弯曲曲恶心巴拉的,还是活的呢!
“怎么还不吃?你不是要吃肉吗?我特意去花园里给你挖的。”
我X!林沉笙,看你挖得这么辛苦的份儿上我真该问候你十八辈祖宗!
我觉得我脸上的毛都被我散发的绿气给染绿了。我一生气,一爪子把那小盆儿又踢回去了。
“怎么了?还不合你胃口?”林沉笙一脸惊讶地问道。
合个屁!
幕泽想了想,然后起身走到了厨房。不多时,他拿出一个冒着热气的包子回来了。我一看,终于有一个懂我的人出现了!我激动得热泪盈眶!包子啊,你终于来了!你不知道姑姑我等你等了有多久!快来姑姑这儿,让姑姑好好疼你!
幕泽小心翼翼地把包子凑了过来,我还没等他把包子放下,便伸头一啄!美味啊,真好吃啊!多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在包子腾腾的热气里,我想起了我妈,不知道妈妈现在是否还好?我亲爱的妈妈,还有快乐她们,我这副鸟样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她们了?我想着想着,眼泪就在我眼眶里直打转。不一会儿,一个包子就被我吃光了,幕泽很有眼力价儿地又给我拿来了一个,我又不负众望地把它吃个精光。
我一口气连吃了5个包子,撑得我直打嗝。
幕泽和林沉笙看我吃饱了,若有所思地说:“你到底是什么变的?你知不知道你都打破我们从出生到现在的一切理论了。”
林沉笙把我爪子上的绳子解开了,我活动了一下脚腕,咋不拴我了呢?
幕泽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我,他问道:“沉笙,现在几点了?”
“快11点了。”
他这才把他的眼睛从我身上移开,“我明天就得回部队了,太晚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嗯,赶紧回去吧,下周回来请你吃饭。”
“哎,那哥们儿走了啊,”他转身又看着我说:“拜拜,额,鸡。”
你走吧走吧快走吧,我朝他点头示意。
幕泽明显又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向我挥挥手,便开门出去了。
话说这幕泽表面是个漂亮的儒雅小受,呵呵,可这一言一行真心是东北部队出来的兵哥哥啊,看看,多有范儿!
“阿泽走了,你也睡吧,鸡。”林沉笙表情怪异地对我说。然后把灯关上转身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呃,你们能不能不叫我鸡?我是有名字的……这样叫听起来怪怪的说……
整个房子陷入了黑暗,只有对面公寓透出的光浸入了客厅,逐渐地,模糊的一切又能看清楚了,暗蓝色的夜,像演出开始之前华丽的幕布泻了下来。
在黑暗里,我一步一点头地踱到大厅的落地窗跟前,定定地注视着窗外繁花似锦的城市。曾经,我也是下面那明媚繁华世界中的一员,也有那么一些人活在我小小的世界里,我们之间,由丝丝缕缕的联系将我们连成一个小小的整体,维持着一个平衡。如今,所有的一切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猛然发生了变化,我的生活,和那个小小的世界也在悄然发生着无法预料的改变。
天黑了,关灯了,窗外依旧灯红酒绿,纸醉沉迷。而在这黑暗的空间里,寂寞与恐惧却铺天盖地。我轻轻地把头靠在玻璃上,眼泪,已不知不觉中一滴一滴浸湿了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