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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红尘化外本无界

乐天几人都被这惊世骇俗的爱情震惊了,连他们也感到了莫名的窒息。

徐锦鹏神情激动,声音颤抖,那眼神穿越时空回到了过去。

“我带着玉枕离开了公主,但情丝却挥不去,斩不断,白天我压抑着自己,做着译经的工作,晚上抱着玉枕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思念的痛苦比那夜还漫长。

谁知大祸已经悄然临头。

唐贞观末年,有小偷潜入长安弘福寺内,偷走了价值不菲的玉枕,随后小偷被捉,衙门的人发现这玉枕非同一般,于是拷问小偷,那小偷供出这玉枕就是来自于我的房间。

一个女用豪华玉枕出现在一个和尚房间,立即引起了官府的注意,随及御史台立刻召我询问。我起初不承认,说是无意间捡来的,但在他们狡猾而又严格的审问下,没有心机的我终于无法隐瞒,坦白说出这是高阳公主亲自赏给我的东西。这一下官府顺藤摸瓜,查询了公主的相关婢女、仆从,终于使我和公主长达数年的恋情浮出水面。

玉枕成了奸情的凭证,上天对我的惩罚终于来临。唐太宗龙颜大怒,认为这是皇室的奇耻大辱,立即下诏将我腰斩!”

讲到这里,徐锦鹏的脸上现出了几分惶恐,声音也战粟起来,仿佛他又回到了那天的刑场上。

“我被关在囚车上,押到了闹市口,一路上人山人海,人们带着猎奇的心理来目睹这个颇有才情的僧人,想象着他是如何和一个有夫之妇的大唐公主偷情的。他们向我扔东西,吐口水,大声的咒骂,兴奋之极,犹如过年过节一般热闹。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面无表情,两眼空空,漠然的望着前方。

当我被押上刑台,看着那个阴气森森的铡刀,我才感到了巨大的恐惧,我知道地狱的大门已经向我敞开了,我罪孽深重,罪无可恕。此时人们更加的兴奋了,他们吼叫、揶揄、讥讽、嘲笑,他们象蚂蚁一样涌来,黑压压的站成了一片。

那一天阴沉沉的,午时的阳光隐没在云层里。

我木然的被按在刑台上,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再那一瞬间,我和公主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飞驰而过,我又看到了她的笑靥,我又闻到了她的体香。

最后我听到了自己的惨叫声,我的灵魂堕入了地狱。”

徐锦鹏停了下来,脸上的肌肉在抽搐。

空气似乎凝固了,乐天几人一时间也倍感压抑。

半晌,钟瑶才问道:“因为这样,所以你九世沦为畜生道?”

徐锦鹏缓过神来,苦笑道:“我哪里会知道,这是南宫绝算出来告诉公主的。”

小玉说道:“那公主呢,公主后来怎么样了?”

徐锦鹏说道:“后来的事就是公主告诉我的,我死后,公主的数十奴婢都被处了斩刑。皇帝没有追究公主和驸马,但却禁止公主入宫。公主在一段时间内几乎发了疯,过着蜇居的生活,但她最终没有疯掉,也没有去自杀。因为她的心中充满了对父皇的憎恨,她为了复仇而活着,她的相貌已没有了往昔的影子,丰满的脸颊已经消瘦,原来洋溢着幸福光泽的瞳孔,充满了阴冷凶暴的光芒,时而象鬼火一般闪过,以前的高阳公主已经随着辩机消逝了。

公主后来性情大变,恣意妄为,放浪形骸,开始与僧人寻欢作乐。在三位僧人怂恿下,她联合部分王族企图推翻李治造反,被赐死,那年她二十七岁。死后她就化成孤魂野鬼,在这世上默默的孤寂了上千年,陪伴她的就是那短暂的刻骨铭心的爱。”

徐锦鹏缓缓的讲完了这一切。

“所以当南宫绝告诉她能够找到生前的恋人时,她便义无反顾的精心策划了藏宝图这个阴谋。”乐天说道。

“是的,既能找到那一世的恋人,又能化解情咒,她当然乐于做了,我终于被她找到了,为此许多人付出了性命。”徐锦鹏叹道。

“那些人死了活该,还不是因为起了贪念。”钟瑶说道。

“不错,不是为了这个‘贪’字,我们也不会去地宫。”乐天感慨的说道。

“你和公主的爱情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小玉眼睛红红的,感触颇多。

刘福俩口子也是唏嘘不已。

“得成比目何辞死,顾作鸳鸯不羡仙。一个‘情’字,试问几人能逃?”徐锦鹏又恢复了常态。

“一个‘情’字让人纠结不清,还是我好,不会去以身犯险。”钟瑶得意的说道。

小玉说道:“也不是这样,人活着怎么能没有爱呢?刻意逃避难道是明智之举吗?”

“难怪公主会勃然大怒生吞了王二虎,原来她自己就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王二虎触到了她的痛处,才倒了霉。”乐天说道,“那现在你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又要和公主长相厮守了?”

“唉,毕竟我不是前世的辩机和尚了,虽然我的记忆恢复了,但对我来说,就象一个梦一样,虽然清晰,却没有实质的感觉。何况我又拥有今世的身份和记忆,这种感觉说不出的怪异。我对公主爱意依旧,可是又割舍不下对小翠的思念,更忘不了庆远县的一帮朋友,着实让我苦恼的很。”徐锦鹏苦着脸说道。

“这不简单,到时叫公主和我们一起回庆远不就结了?公主道行高,大白天也能现身,只要我们几个不说,估计没人会知道。”乐天笑道,“这样不妥,你们离县城远点,更安全,不然万一漏了马脚,不把全城人吓死才怪。而且公主厉害,她要是发起疯来,没人挡得住,你们还是住远点好些。”

“这倒不错,我回去跟她商量一下,不过她执意要找密宗的二人报仇,事情未必那么简单。”

“这倒是啊,连公主都忌惮那二人,还叫我们帮忙,到时结局难料,能不能回庆远还是个未知数。对了,那王二虎如何找到你们的?”

“公主的情咒解了之后,在我的央求下,她去了地宫找你们,结果只找到了那把刀。然后我们就离开了寝宫,在城南的郊外找到了一间无人的旧宅,那个地方离王二虎的埋尸地不远,那家伙化为厉鬼之后就找到公主,归顺于她。

他以为自己厉害得很,所以第一次就没叫公主帮忙,结果差点魂飞魄散,于是来找公主,也就这样,从他的描述中,我才知道对付他的人是你,所以我才去客栈找你。那家伙第二次就带了两个鬼将军帮他盗回了尸体,本来当晚就想进村抢人,鬼将军担心事情闹大,伤及村民,才制止了他,于是他便留言宣战。我怕你出事,所以我就让公主去解围,没想到她却想找你们帮忙报仇,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难怪他能迅速恢复,并能轻易盗走尸体,原来找了大靠山,结果反被吞噬了。”乐天揶揄道。

吃过晚饭,几人在院中聊天。

此时天快黑了,乐天看见外面还有不少人在走动,手里还提着灯笼,心里奇怪就问道:“爹,村里人不是一向睡得早吗,怎么这个时候还有这么多人在外面晃悠?”

刘福说道:“今天是二十日,他们是去参加莲杵教仪式的教民,这个村一半的人都是这个教的教民。”

“原来如此,那爹和娘信这个教不?”

“参加教会的仪式都要多多少少捐钱的,我们哪有那个钱?如果不是你出现,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我大病一场,欠了人家许多钱,这不还差点连累了小玉。”

乐天心里一动,对钟瑶说道:“不如我们跟去瞧瞧热闹?”

钟瑶莞尔一笑,点点头。

刘福忙说道:“你们可别去瞎掺合,惹出麻烦来就不好了。”

“没事,我们只是跟去看看。公主不是要找这个教的教主报仇吗?我想看看这个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如果他们并不邪恶,我们还是劝公主放弃这个念头,至少人家非妖非鬼,我们去帮一个女鬼对付人似乎于有些本末倒置,有损于我们自身的名声。”乐天解释道。

钟瑶说道:“乐天说得对,如果五十年前这两个人只是为了诛鬼除害,并没有其它念头,他们的动机也没有什么错。如果我们听信一面之词,帮鬼对付人,这岂不是辱没了我们素女派的名声?纵然她拿全村人的性命相威胁,我们自己也应该先查个清楚,心里有数,再应对不迟。”

“不管怎么样,你们自个儿小心吧,我们老俩口无所谓,连累了无辜的乡亲们,我就是活着也良心难安。”刘福抽着旱烟袋闷声说道,“好不容易一家人团聚了,我不想看到任何人有个闪失。”

“知道了爹,我们会小心行事的。”乐天说道。“徐大哥你就陪他们在家里,我们去去就回。”

“好吧,你们说得也有理,也许是公主咽不下这口气。”徐锦鹏说道,“我其实也不想她再生枝节。”

“你们要小心啊。”小玉略带不安的说道。

乐天点点头,和钟瑶一起朝院外走去。

他们走在最后面,远远的跟着那些村民。

出了村走了三四里地,另外的方向也出现了三三两两的人,大家提着灯笼,汇在一块儿,朝同一个方向走去。

月亮爬上了西山,照得前面的山影如鬼魅一般。

再走了几里路,已经到了一座山脚下。

这时更多的火把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

人们在山谷的入口处停了下来,那空旷的场地上燃起了几个大火堆。人们都把手中的灯笼熄灭了。

乐天二人找了一个比较高的地势,俯下身子往场中望去。

那几处篝火把场地照得一片明亮,黑压压的人群都拥挤在场中。在人群前方,有一个巨大的石雕莲花,有半丈多高,花蕊中间一根粗大圆柱状的石柱插在上面。

在石像的前方是一个长方形的大石台,长宽各有数丈,中间有十几步台阶,石台上建有一个只有门没有窗的大石屋,石门的两侧站着两名从头到脚都笼着黑袍的人,两手交叉放在胸前,只露出一双眼睛,是男是女都无法分清。

在人群的外围还站着二十多名同样打扮的黑袍人,围成了一个大圈,静静的站着。

过了片刻,基本上再无人前来,场中密密麻麻已经站了数百人。石门前那两个黑袍人对视了一下,从怀里取出一个黑布口袋,往人群走去。

场子中嗡嗡的声音消失了,一下变得安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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