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宝钗带着紫鹃和文杏来到黛玉住的地方。
门房也早得到吩咐,见宝钗过来。边将宝钗请进了正厅,边向内院传话。黛玉一听只宝钗来,心里有些奇怪,命雪雁替自己挽了发后,只戴了一根家常的簪子,便出来见宝钗了。
紫鹃站在宝钗后面,看着这里的景致,早已是艳羡不已,心里起了几分后悔。宝钗也只坐在那儿品着茶,对紫鹃的羡慕却也视而不见。
黛玉出来后,宝钗本想端着架子,可一想黛玉如今这身份,也不敢再想,笑盈盈地站了起来:“林妹妹走了这几个月,好容易回来了,让我怪想林妹妹的。”
“多谢嫂子挂念了。嫂子快坐吧。”黛玉也打起精神应付着:“雪雁上茶。”雪雁答应后,便出去安排了。
二人坐下后,宝钗这才说道:“紫鹃听说今儿我要来看林妹妹,便说想来给林妹妹磕个头。我想着紫鹃也伺候妹妹那么些年,磕个头总是应该的。这不就把她带来了。”
紫鹃在宝钗说完后,从宝钗身后走到黛玉跟前跪了下来:“紫鹃给姑娘请安了。姑娘一向还好?”
黛玉示意春纤扶起紫鹃,这才说道:“难为你还想着我。”
紫鹃听说黛玉冷淡之意,脸都有些红了,但也说道:“如今见到姑娘,紫鹃也就放心了。姑娘平日里身子不太好,那药可还吃着?”
“还吃着。如今你已是嫂子的人了,总想着我却也不妥了。”黛玉不想再和紫鹃多说。紫鹃更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退了下去。
宝钗笑吟吟道:“这有什么呢,紫鹃伺候妹妹一场。如今惦记着妹妹也是应当应份的。我不会怪她的。”
“亏得嫂子是大度的,要是我才不答应呢。”黛玉也笑着说道。
宝钗尴尬一笑:“林妹妹真会说笑了。”
说罢宝钗这才又说道:“今儿我来时,老太太也想着来瞧瞧林妹妹,可是老太太身子一直不好。也不敢让老太太出来,这好说歹说,才让老太太松了口。可老太太还是不放心,直嘱咐了我让我好生看看林妹妹瘦了没。精神好不好。”
“让外祖母操心了,原本我是打算回来休息几天便去看望外祖母的,不想嫂子竟先来了。”黛玉才不愿宝钗给自己落下这不孝的帽子。
宝钗叹道:“老太太一直打听着看林妹妹什么时候能回来,昨儿才一得到信,便打发我过来看林妹妹,还有就是原先不是太太还拿着林妹妹的银子,太太也着实不安,也让我今儿一并送了来。”
说罢宝钗将银票拿了出来,黛玉示意雪雁去接过,这才说道:“原先二舅母说要缓些日子才能给,没想到竟这么快?”
宝钗干笑了下便说道:“当时也的确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可是太太想着这银子终归是妹妹的。早晚都是要还的,更何况太太一直也心疼妹妹,哪里会真拿着不给呢,这不家里刚有些进项,太太便先命我挪了出来,任什么都不许动,单等妹妹回来便送来。”
黛玉听了这话也知宝钗这话并不是真的,可是只要这银子还了回来,黛玉也不在意宝钗替王夫人遮掩:“二舅母待我之心,我自是了解,嫂子放心吧。”
宝钗强笑道:“妹妹能如此想,我就放心了,另外,嫂子也想劝劝妹妹。”黛玉倒也有些意外了,望着宝钗有些不解。
宝钗恳切地说道:“林妹妹这一出府,竟再也没有回去看过老太太了,每每老太太说起这来,总要对太太横眉冷对。莫说是外人了,就是咱们看着心里也不好受。林妹妹,不管如何,林妹妹还是莫要忘了老太太对妹妹那份心呀。更不要忘了咱们毕竟还是一家人哪。”
黛玉似笑非笑道:“嫂子这话说得我却有些不懂了,方才我已说过等过些日子便去看外祖母。嫂子这般说话,岂不是陷我于不义吗?”
宝钗只呀了一声忙笑道:“可不是,这话竟是我多说了。我就说妹妹并非是那无情之人,岂能对亲人如此冷淡。”
宝钗见黛玉并未有留客之意,而黛玉眉宇间也有疲惫之色,宝钗只得说道:“林妹妹这才回来,身子怕是还受不住,我先回去了,老太太也等着消息呢。”
黛玉笑道:“既然嫂子要回去,我就不留嫂子了。雪雁送客。”
宝钗没法,只得先走了。回到贾府后,便直接地去了贾母的院子。琥珀见宝钗进来忙摆了摆手。宝钗会意放低了脚步,走到跟前轻声问道:“老太太呢?”
琥珀也悄声说道:“老太太才刚有些乏了,这刚歇下,二奶奶不如一会儿再来?”宝钗心中一动问道:“老太太这些天怎么瞧着总有些乏呢?”琥珀摇摇头说道:“许是吃了药的缘故吧。”
宝钗不敢多说,只得说道:“老太太既然休息了,我过会子再来吧。”琥珀答应一声后,宝钗便带着文杏和紫鹃先回去了。
等进了怡红院里,宝钗淡淡吩咐道:“紫鹃你先下去做事儿吧。”紫鹃低着头答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宝钗进了屋子后,便听莺儿在外面问道:“奶奶可休息了?”宝钗虽不想见莺儿,可也不愿多事儿,便说道:“可是莺儿在外面?”
莺儿答应了一声,宝钗便让她进来了。莺儿殷勤地问道:“奶奶今儿怎么想起带着紫鹃出去了?”
宝钗只撇着茶半天不理会。莺儿见宝钗不理她,也不气馁,便小声问道:“奶奶,这茶有些凉了,不如我再替奶奶倒一杯?”
宝钗冷冷瞧了莺儿一眼:“袭人。”文杏一听宝钗叫袭人,忙出去将袭人叫了进来,袭人不解何意,进来后也不敢乱搭腔。
宝钗这才说道:“家里竟一点规矩也没有了,你也是这院里的老人了,该姨娘守的规矩,为何不给莺姨娘说一说。”
这下全都有些愣住了,莺儿也没料道宝钗会给自己没脸。这脸都烧了起来。可是莺儿已不像是原先的了,这仗着宝玉宠着,脸也沉了下来:“奶奶这话我就不懂了,我好意怕奶奶喝着凉的不舒服,奶奶何苦这样说我,若奶奶真不愿意看见我,我不进来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