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术院的后院里有一座山,说是山其实并不太恰当,因为这座山仅有十丈高,叫它土丘或许更合适些。然而整个大唐的人也不会因为这座山很矮就笑话它,因为这座山在大唐乃至整个天下都很有名。
这座山上没有什么名胜古迹,有的只是漫山遍野的挺拔剑竹,由于这座山不大,并不能形成竹海碧涛,看上去倒像一柄柄碧色巨剑倒插在土包上。因此真正让这座山名满天下的并不是它本身,而是它的主人——大唐剑尊。
五年前,唐三剑在长安城连战百位剑客,一举奠定他在天下剑客中的地位,被大唐的皇帝陛下赐予“大唐第一剑客”的荣誉称号,特封为“大唐剑尊”。后来,不知怎地,唐三剑进入了国术院,挂了个武道课教习先生的名头,在后院拥有了自己的领地,那座十丈高的土丘,剑尊山便是由此而来。
因此,剑尊山虽然不高,但是天底下却没有什么人敢小觑它,君子剑白剑客不敢,神山上的那位黑剑客也不敢,因为他们不能小觑它的主人——十五岁便成为大唐第一剑客的绝世天才,唐三剑。
这一日,剑尊山上来了一位客人,一个须发似雪穿着麻袍的老者站在高脚木屋的走廊里同唐三剑聊天:“我把你留在这种地方,你会不会恨我?”
“怎么会!这里虽然不高,但还是很有趣的,至少比那个阴暗的刑司有趣多了,而且今年比以往更有趣了呢……”唐三剑依旧披着青色大氅,扶着栏杆的手上缠满了白色绷带,他望着山下很远处的学堂方向,嘴角泛起淡淡的笑。
老者显然也同意唐三剑的说法,双手拢在袖子里,笑着点了点头,说:“这一次的诅咒之源看来是个相当有趣的孩子,至少比上一次的要有趣多了。”
唐三剑眉梢微挑,似是不敢苟同,想了一会儿,却又笑着说:“确实是一个有趣的小姑娘。”
历史上的诅咒爆发哪一次不是毁天灭地般的惨烈,身负诅咒之源的人又有哪一个不是毁灭之源、不是结局悲惨之人,何来有趣一说?
“不过这一次小姑娘遭人刁难,你不出面?”
“宝贝小雪受欺负,我自然是要出面的。”唐三剑捏了捏下巴,笑道。
唐三剑一跃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如飞鸟一般轻巧地落在一株剑竹最顶端的一片叶尖上,冷眼遥望那处逐渐热闹起来的学堂。
……
自从入学以来,末雪从未恶意迟到过,虽然在术道方面表现得不怎么积极,但是在武道课上还是相当热心的,不仅仅因为这是她最擅长的课目,还因为那个如和善大叔一般的吴先生。
吴先生性格平和,尽管在武道上有着相当高的造诣,却不曾表现出点滴的恃才傲物,对待学生也是体谅到了极点,即使学生犯了错误,也从来都是在口头上警告,不会大声呵斥,更不会体罚学生。
可是这一次,转过一处拐角,在距离学堂百丈开外的地方,末雪就发觉了情况有些不对劲:学堂四周被不少人围住了。
那些人多是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都穿着白绸黑边的长袍,腰间系着色泽不同的丝带,皆是国术院的学生,只不过年级不同罢了。在学生当中,有着三名学生与众不同,他们的右肩上都戴着黑色的臂章,上面用楷书写着端正的“纪律”二字,这学生是国术院纪律会的人。
纪律会是国术院内的学生组织,承担管理国术院学生风纪的职责,虽是学生组织,但是手中的权力相当大,行使职责时即便是教习先生也要避让,除非是有非常重要的理由才可出手干涉。
“看,副会长,她们来了!”学生当中有人负责盯着学堂前方的路口,当看见两个少女冒头,立刻跟站在正中位置的纪律会的青年男子报告。
事实上,青年男子一直在盯着路口,但他还是安排了一些人盯梢,然后让那些人向自己报告,这样做虽然繁琐,但是他最喜欢手握权力的感觉,喜欢手底下有人供使唤,低声下气地向自己报告,然后自己再装模作样地点点头,自从当上纪律会的副会长,他便一直沉浸在这种快感中。
在青年男子的示意下,一名纪律会的学生快步走了出去,拦在了末雪和夏兰二人面前,只是冷眼而视,却不开口说话。
遭遇阻拦,末雪下意识地皱起眉头,由于性子使然,也不肯询问原因。倒是一旁跟着的夏兰见着来人气势汹汹,右手臂上又戴着让众多学生又惧又畏的纪律会的臂章,略一踌躇,便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这位学长,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眼前的学长身后站着另外两名纪律会成员外加一群学生,如此兴师动众,却只为拦下她们二人,不用想也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夏兰的声音便极轻,目光也垂视脚尖,姿态放得极低。
按照纪律会副会长的要求,拦路的纪律会成员对眼前两位小姑娘的任何问题都不予理睬,就这么晾在一边,到最后再由副会长亲自出马,如此方才能够显示他身为副会长的威严。
足足沉默了盏茶时间,对峙的双方皆垂着眼,那纪律会成员是因为身高超过两位小姑娘太多,自然采取了俯视的姿态,夏兰低着头则是因为畏惧,至于表情木讷的末雪却不知正在垂眸想着什么,起先细眉微蹙,最后却又舒展开来。
眼见时机成熟,纪律会副会长大人终于大步向前,领着一班学生挡在了末雪和夏兰前方三尺处,之前拦路的纪律会成员则默不作声地退到了副会长的身后。
副会长双手负在背后,仰面垂视,眉头微挑,以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缓缓说道:“本会长按例巡视学院风纪……”
却不料末雪忽然开口:“我知道,我们迟到了。”
副会长身体一僵,张着嘴愣在了原地,仿佛一尊雕像,几个呼吸之后才逐渐有了一点“生气”,眉宇间怒色隐现,阴沉地说:“那你们可知罪?!”
小姑娘面无表情、语气冷淡,竟一点也不畏惧他这个副会长的威严,亏他还花了如此多的功夫准备,这让他怒火中烧,忍无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