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万年前,这个世上开始出现一批绝世人物,他们有的武功盖世,有的在术道一途上创造无尽辉煌,到了如今的天下四方,这一景象更胜往昔。
西域神殿是天下四方当之无愧的巅峰,无论是武功还是术道皆是如此,也唯有作为当今天下第一强国的大唐方能与神殿媲美,而大唐长安城的国术院更是整个大唐武道和术道的精华所聚之地,如此一来国术院便成了所有唐人梦寐以求的学府,甚至连他国之人也对其趋之若鹜。
但是国术院仅收三千学生,根本无法满足真个大唐乃至整个天下的需求,大部分人就算挤破脑袋都挤不进去,然而仅仅是大唐皇帝的一句话,末雪便糊里糊涂地进了国术院。
国术院的规矩是每年的正月十六开学,逾期不候,因此很多从外地赶来求学的青年少年们连元宵节都不能在家过,有些甚至在年前就开始动身前往长安。
又是一年正月十六,长安城所处的位置稍稍偏北,这个时候春天远远未至,虽是阳光明媚的日子,可是料峭的北风吹到人的身上,还是会让人禁不住打寒颤。
这一日的早晨,末雪早早就起了床,吃过一顿简单的早饭之后,就被李弘送到了国术院。依旧是那辆破旧的马车,只是车夫却换了人,这一次是李弘坐在门帘外,亲自驾车。
马儿打了个响鼻,马车便咯吱吱地停了下来,光听那声音,这辆马车似乎不堪重负即将散架,但是惊心动魄的只有声音,从大唐边关到长安城,这辆马车一直发出这样的声音,却始终如一,安然无恙。
当人山人海的国术院门前停下这辆挂着缺了一角的青布帘子的马车时,热闹到场景顿时安静了几分,许多人为之侧目。国术院在很多人眼里都是至高无上的神圣学府,许多王公贵族为了求学都不得门路,这辆毫不起眼的马车竟有这样的能耐?要知道国术院每年六百个入学名额早在年前就被各路龙蛇瓜分殆尽了啊!
锦衣华服的年轻人们瞧着这辆马车以及那位虽然样貌相当英俊但穿着一件不起眼的青衣的车夫,纷纷对其嗤之以鼻,眼神里的那种鄙夷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就你们这穷酸样还妄想进入国术院?但接下来他们身边那些长辈的表现却让他们大吃一惊,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浸湿了他们的衣襟。
挤在人群中的某些锦衣玉食的大老爷们忽然瞪大了双眼,望着自家后辈对那位车夫的鄙视目光,悄悄抹了把冷汗。然后,还不等他们呵斥自己的后辈,便被另外一些圆滑世故的老家伙逮住了异常,扯着他们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问了声发生了什么。随即,几乎所有的老家伙们都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诚惶诚恐地朝着破旧马车跪拜了下去。
“微臣(草民)叩见六皇子殿下!”
小部分本就知晓李弘身份的少年和一些眼尖的少年也跟着拜了下去,剩下那些仍站着的家伙一个个目瞪口呆,然后转为惊恐,暗自里叫苦:六皇子,您老人家为何要如此玩我们啊!
李弘没有与他们一般见识,走下马车,掀起门帘,伸出手将末雪牵了下来。
当末雪走下马车的瞬间,那些公子哥们眼前一亮,悻悻地笑着,敢情这位不是大明宫里的公主就是哪位藩王公侯府上的掌上明珠了。
李弘在前领路,自然没有谁敢吃了熊心豹子胆拦路,所有人不约而同让出了一条道,直通国术院大门。
末雪跟在李弘身后,周围尽是一些或好奇或炽热的目光,成为众多目光的焦点,她感觉相当不舒服,打从出生起她就从未被如此多的人关注过,有些畏惧这样的目光。但是,她却依旧紧跟在李弘身后,步伐坚定,步履轻缓,近乎本能一般。
国术院所谓的大门仅仅是一座高高竖起的牌楼,近乎五丈高的石质牌楼上看不到一点衔接的缝隙,灰黑色的水迹和石柱底座上的黛绿色的苔藓彰显着这座牌楼悠久的历史。牌楼正中央书有巨大的“国术”二字,朱红色的字迹也在岁月的侵袭下变成了酱色,龙飞凤舞的两个字象征着国术院的辉煌以及历史的积淀。
牌楼下方并排摆着三张桌子,每张桌子后面都坐着一位身穿白袍书生模样的中年男人,他们都是国术院的教习先生,是今天负责招收新生的检核人。虽然每年入读国术院的学生都是早早就安排好的,但是在报名的那一天仍有很多人抱着找一些别的门路挤进国术院的侥幸想法,比如被院内的被某位教习先生相中收为嫡传弟子,或者被帝国里的某个大人物看中推荐入学。
李弘走到居中的一张桌子前,从怀里摸出一个黄色信封,递到那位先生手上,微笑着说:“周先生,这是父皇的推荐信,请您过目。”
“既然是陛下的亲笔推荐信,那这位末雪姑娘自然能进入国术院。”拆开信,周先生略微扫了一眼,挑拣出其中的重要信息,笑着说。
那封大唐皇帝的亲笔信仅有寥寥百字,信的末尾盖有一个四方的红色小印,上刻四个篆体小字“李裕隆印”,正是大唐皇帝陛下的私印。国术院教习先生的地位很高,能够担任新生检核的教习先生更是地位尊崇,但是在四万里东土之内还没有几个人敢于驳大唐皇帝的面子,仅有的几人也不可能是国术院的教习先生。
天和三十五年,元宵佳节后,阳光明媚,红枫林道两旁的红枫树尚未长出红叶,还是光秃秃的一片,只余灰褐色的枝条在风中摇摆。
末雪独自一人走在红枫林道上,微微抬眼便在红枫树枝桠的间隙中看见东方的那一轮太阳,阳光刺眼,她抬起左手放在额上遮挡眼光,从缝隙里远眺东方。阳光洒在她的头发上、白裙上、眸子里,大概是太阳光的缘故,她乌黑的眸子里闪着光,她有一种直觉,这座国术院将会成为一个对她而言很重要的地方。
在她看不到的阴影里,有一袭粉色衣裙正以嫉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久久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