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日海霞红霭霭,晓天江树绿迢迢。
云生谷海的山寺之中的生活清淡如水,小狐狸长到了一段手臂长,很是可爱。可是,已经过了四十多年了,老和尚有些纳闷了,这小狐狸看起来机灵可爱,可是似乎还未开智,很多事物认不全,老和尚也耐烦,每每仔仔细细地和小狐狸说着,我在这个时候就会歪着头,蓝色的眼睛很是认真地瞧着老和尚。可是老和尚知道,我一会儿就会睡着了。对此,老和尚很是无奈,不过好歹是自己的一个小伴儿,他会一直一直教我的,直到我懂,也幸好他活得长。
五十年之约快到了,老和尚盘算着该去安隅山外的峡谷接该来的客人了。我跟在老和尚的身后,默默地往安隅山下走去。
老和尚穿了一件很旧但还算干净整洁的袈裟,背上背了个包袱,里面是我要吃的浆果。他的步伐很是蹒跚,背微微佝偻着,走得很慢也很稳。
快到峡谷了,这段路很是不稳,四周怪石嶙峋,老和尚在前方停住脚步,望了望峡口,离上去还有一段路。他转身蹲下来,朝我招了招手,“小狐狸,来,我抱着你过去。咱们哪,得到峡口那块高台那里去,不然咱们老朋友的孩子可看不见咱们。”
我看着老和尚蹲下来,我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每次在山林里他带着我找浆果的时候就会把我抱起来,老和尚的怀抱很温暖,舒服得我想要睡觉。
走过那段怪石嶙峋的山峡之路,终于到了峡口的平台,老和尚把我放下,自己盘腿坐在了平台上的一块大石上。我看不懂老和尚的神情,只觉得好像很安详,可是又有些惆怅或者我看不懂的东西。
这石台上甚是无聊,我只好看着谷中的云海飘在山谷里,远远地浮动,很是美妙,看得我的眼睛都跟着那些云雾们转,小耳朵一会竖起一会儿耷拉。老和尚似乎也察觉到我的欢欣,伸手摸了摸我的耳朵,嘴角微微的笑着。
大概过了三个时辰,老和尚说的客人还是没来,我看着飘来飘去的云海,已经没了欣赏的趣味只觉昏昏欲睡,我趴在石台上,蜷着身子,眼睛半眯,就快入睡了。这时候,老和尚突然伸手把我抱了起来,放到他的怀里,我滚了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接着睡,不一会儿便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老和尚看着小狐狸睡着之后,抚了抚它的小耳朵,轻轻地叹息道:“小灵狐啊,活了四十年连雌雄都看不出,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或许你真是个活得会比我还长久的灵狐呢。但愿你活得比我还长久,也不要去体会山外的生活。”
过了不知多久,我醒来的时候太阳将升起,远远地日光里云霞初开,只觉得这幅美景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老和尚没有像我这般欣赏美景,因为他在山峡里瞧见了一个人,那是一个穿着简装的青年,背上背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靠近颈部的地方还横出一把剑鞘。
他在陡峭险胜的山峡里徒步而行,步子看似缓慢实则一会儿就要到这块高台了。老和尚依旧盘坐着,不过他拿出了一个浆果给我,我立马用爪子接过,啃开用我的狐狸嘴吸着浆汁,吃得很是欢快。
老和尚见状微微笑着,这才继续瞧着那个青年,青年也是瞧见了老和尚才决定从险势的峡谷过来,常人是想不到在这艰险的峡谷竟然会有一条通路的,而这恰恰是通往安隅山松门寺的必经之路。
青年快到这座高台了,老和尚开始颂道:“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故客一人日边来。有客从远方来,不亦悦乎?”声音高亢不失慈祥有如佛家梵唱。
走近的青年看向老和尚也念道:“两崖开尽水回环,一叶才通罅隙间。深宅难寻,旧友难觅,今时今日相见难得,难得。”青年相貌清俊,眉宇间颇具大气,说出来的话却有些老成。
老和尚的笑加深了些,“楚客莫言山势险,世人心更险于山。相逢即是有缘,客随老和尚来吧。”
对于他们说的话,我只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我一向不喜欢深究,多累啊,还是睡觉好。老和尚抱了我,引着青年开始往安隅山走。
一路上,青年开始和老和尚寒暄,“逸远祖公,小辈莫隐,乃莫家八十一代子孙,望祖公多多照顾。”
老和尚没回头,只是稍稍停了一下脚步,道:“莫姓?多久没听到过啦?久得我都忘了我还是个姓莫的人哪。”老和尚继续不急不缓地往回安隅山的路上走,又接着道:“老和尚如今身着袈裟,不过是沧海一粟,宇宙一尘,小友还是唤老和尚的法号沧尘吧。”
青年望着老和尚的背影,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孤寂的偏执。他默了默,回老和尚道:“是,沧尘师父。”
过了松门寺门外的小桥,便是松门寺的院门,青年抬头望着松门寺三个字,只觉这座庙,这座山日月造化,鬼斧神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