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怀上肚子里的孩子的时候,曾就得皇后娘娘恩准,日后可不必日日来向她请安,但我觉得若是我不去请安的话,自家人或许觉得并没有什么,说不准就被人说了闲话去,更何况我也不过是个妾室,若是不去请安更是说不过去了。只不过不再是上午,下午去的话所有时间也都可以排开来。
我好巧不巧的在皇后娘娘这里见到了蕙羽,自上次与她闹过别扭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见面了。
我走上前去,微微俯身向二人请安:“儿妾给母后请安,妾身给王妃请安!”
不知是不是认了亲的原因,总觉得皇后娘娘比之前可亲多了,但是在心里还是多多少少有些芥蒂,毕竟,二十年来我并没有享受到过母亲的爱。
皇后娘娘请奵瑛姑姑来扶我坐上一旁的座位,一旁的蕙羽倒是温婉的笑笑开口:“妹妹如今身子辛苦得很,还来拜访母后,”转身看向皇后娘娘,甜甜的笑笑,“母后你看瞧,言笙妹妹可还真是有孝心啊。”
我微抬头看到了蕙羽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心中实在感慨,怎的这么多年的宫廷生活竟把蕙羽变成了这个样子,虽她幼时有些任性妄为,但好在心还纯粹得很,可如今看到的蕙羽与往日简直判若两人,我亦是觉得她可怜极了。
皇后娘娘微笑颔首问我:“小笙,孩子几个月了?”
我颔首向皇后娘娘回答道:“回母后,已七月有余了,快八个月了。”
皇后娘娘说道:“这剩下的日子定得好好养胎,重活累活就一旁撂撂。”
我微微俯身称是。之后又聊了些别的,反而蕙羽是只字不提我的事情,这样也好,免不了又是在皇后娘娘面前一顿争吵。
从皇后娘娘那里出来后,准备在皇宫里转转就回府里。正巧就看见安贤郡王和郡王妃二人携手前来,我向他二人颔首。倒是挺长时间没有看到诗瑶了,想起上次见到她还是去年峥晖生辰来向府里庆贺了。
我忙上前去,握住郡王妃的双手:“好久不见了,诗瑶。”
郡王妃也褪去了当时初见她时的青涩,如今也是女人韵味十足,她也回握我的手:“是啊,好久不见了。”
我看向诗瑶身后的安贤郡王,稍稍有些疑惑,说道:“你们这是?”
安贤郡王轻笑一声看向身旁的郡王妃说道:“诗瑶的阿爹阿娘进宫了,岳父大人现在正与父皇议事,岳母大人在母妃宫中,此刻我们正要去母妃那里。”
我看向郡王妃,满面高兴道:“是啊,算起来诗瑶到南夏来可有三年了吧?!”
郡王妃微微低头娇笑道:“可不是嘛,前些日子不知怎的很想吃家乡的辣子鸡,我便写了信差人送回去,谁料阿爹阿娘竟亲自来了,都是我嘴馋,让阿爹阿娘受累了。”诗瑶此刻脸上满是喜悦和欢欣。
我笑笑,握住她的手说道:“那一定是想念极了,这既然来了,就让他们好好住上一段日子吧,一解你的思乡之情。”
郡王妃微微点头:“果然还是嫂嫂最了解我。”
安贤郡王温尔一笑,对我说道:“嫂嫂,这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这就在此分别吧。等哪日有了闲空,请你和五哥一起来府里一叙,我和诗瑶这就先走了。”
我点点头,看着安贤郡王牵着郡王妃的手离开了御花园,身旁的玉竹竟羡慕的抱起双手痴迷地说道:“安贤郡王和郡王妃的感情可真是好啊。就像是在府里看到娘娘和王爷一样。”
我见她那个痴迷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玉竹听见我的笑声看向我,微微怔住,不明白地问我:“娘娘为何笑?”
我打趣她道:“莫不是我们玉竹有了心上人?”
玉竹悄悄红了脸:“娘娘又打趣我了,玉竹哪里有什么心上人,玉竹还想好好服侍娘娘呢。”
我握住她的双手缓缓说:“玉竹放心,若是日后有了心上人,你方可大大方方地告诉我,我便给你寻个好人家。”玉竹跟着我的这几年,不再如往日般大大咧咧,如今倒收了性子,显得沉稳许多。
走着便路过议政殿,看到刚刚从里面走出来的茹蕴,想来也是好久没有与她见过面了,便走上前去和她招呼着。
茹蕴看见我,眼神稍稍有些闪躲,随即便微笑道:“言笙,啊不,郡王侧妃,您怎么进宫了?”
我说:“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在御前值班?”
茹蕴走过来搀住我,看向我隆起的孕肚,脸上扬起微笑说道:“是啊,剩下的活儿就交给晋德了。看来很快我的小侄儿就要出来了。”
我笑着,当初我成婚那日茹蕴特一本正经的对我说道:“等哪日你有了孩儿,我定要做他干娘,不许反悔的!”
眼下看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茹蕴,或是有了什么喜事。我反握住她的手,问她:“你最近可是有什么喜事儿?满面春光的。”
她娇俏俏的微微低头,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倒是比她还兴奋地抓着她问是什么喜事,茹蕴将我带到了她的住处,屏退玉竹后,茹蕴这才轻轻开口:“言笙,我……我也将要成婚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兴奋极了,急忙问她是谁。
她羞红了脸悄悄说:“是钺儋郡王。”
老四?钺儋郡王?我重复着:“钺儋郡王……”但是为何,我心里总是多少有些不安的感觉,我看向茹蕴,问她:“可是钺儋郡王说的?!”
茹蕴难掩喜悦之色,点点头:“正是郡王亲口说要娶我的,前日已在皇上面前正式说了出来。”
我看茹蕴这么开心,也不能把我心之所想告诉她,想到刚才心中的顾虑,转而一想,也许是我想多了,眼下东宫中正有太子,想来钺儋郡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心下也还算是宽慰许多,我对茹蕴说:“既然如此呢,你好便好。”
我又嘱咐了茹蕴几句,我便唤玉竹来扶我回府。
这日刚刚过了午后,我正在榻上小憩,碧莱来到我跟前,说道:“娘娘,王妃那儿给送来了安胎药,说是一定要在饭后及时趁热喝下。”
我缓缓起身,大概是在两个多月前,蕙羽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送来了安胎药,并嘱咐我说以后会每日派人来给我送安胎药,直至我生产之时。我也没有想太多,毕竟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她丈夫的孩子,我也算了解她的,她还不至于对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下手。
其实我也查过她有没有放毒,我曾让碧莱用银针试过,并没有变了颜色,所以我这才安下心来,喝着她每日送来的安胎药。
但今天奇怪的是,喝过两三个时辰后,我的身子有些发冷,恰巧赶上靖宸回来。踏进淑苑,玉竹便跪在地上恳切地说:“王爷,您快进去看看娘娘吧!”
他让玉竹起来后便急忙进到卧房,走到榻边,握住我的手,紧张地问道:“小笙,小笙,你怎么了?”
又转头对站在一旁的婢女们说:“有没有请太医来看?”
碧莱和玉竹又跪在地上:“王爷……”
我抓住靖宸的衣袖,有气无力地说着:“别怪她们,是我……是我没让她们请太医……”
靖宸满脸的焦急,开口便说我:“你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我有气无力地笑笑,猛地腹部一阵抽痛,没忍住叫出了声,靖宸赶忙派人去请太医来。
他整个人紧张的,我看在眼里心里都暖暖的。果然母亲还真不是好当的,就是生孩子这个环节,就能要了不少女人的命,我痛的额头已经浸出了冷汗。我看向靖宸,他紧紧的握住我的手,他紧张的看着我,一会儿问我哪儿难受,就给我轻轻抚着。
我看着他俊俏的侧脸,心里满足的想着,此生嫁给他,足矣。
之后我整个人的状态便是晕晕乎乎的,我似乎是听到了好多人都在唤着我的名字,身下什么都感觉不到,但是却感觉像是轻松了许多的样子,是孩子生出来了吗?我想看一看孩子的样子,可是却没有力气睁开眼睛。
虽然预料到可能会这样,但是她却也是在无形中帮了我一把。心下苦笑,该来的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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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醒来的时候,瞧见自己正处在一个简陋的房屋内,虽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但还好意识还是清醒的。心中微微宽慰:虽然计划有些提前,但还好,看这里至少他不会跑过来找我。
我慢慢支起身子,看向左右,其实倒也说不上简陋,该有的还是有的,就是寻常人家的样子。
撩帘子进来一位约莫四十岁的妇人,见我醒来忙冲外面唤:“碧莱啊,夫人醒了!”
不消一会儿我便看到碧莱梳着寻常人家丫鬟的发髻走进来,见我醒来,立马扑到我身边眼噙泪水说道:“夫人,您可算醒了……您可昏迷了足足有十日了。”
我微微怔住:“十日?”我又环顾着四周,但是却没有看到孩子,连孩子的啼哭声都未听到,我忙问碧莱,“碧莱,孩……孩子还好吗?”
碧莱忙连点头,说道:“您放心吧夫人,孩子一切都好。是位小公子,现在正在外面睡着呢。”碧莱转头对那妇人说道,“林婶,麻烦你把孩子抱进来吧。”
林婶也是看这氛围其乐融融的,高兴地一拍手便去抱孩子了。
她将孩子抱到我怀里,孩子尚在襁褓中,我看着孩子熟睡的小脸,眉眼处像极了靖宸,小嘴嘟着还伴着些泡泡,我拉起他的小手,小小的手紧紧地抓着我的食指,慢慢地靠向嘴边,我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我这时才抬起头说道:“玉竹还在府上吧?”
碧莱回答道:“是的夫人,两个丫鬟的话目标比较大。”
我看向一旁站着的林婶,对她微笑道说:“多谢林婶!”
林婶倒是摆手道:“我自是听了些的,夫人不必多礼,您只需在这里安生住着便好。”
林婶又对碧莱嘱咐了两句便推辞说田里尚有农事未完便出了门去。我见她出了门,便问碧莱:“此人还可靠?”
碧莱重重地点点头:“可靠,那日在夫人和皇后娘娘商议后,奵瑛姑姑便告诉奴婢这位林婶的地址,之后便跟计划的一样了。”
又问道:“府里的人没有察觉的吧?!”
碧莱说:“没有,府里上下,甚至王爷都认为您是因生产大出血而亡了。”
我点点头,遂又低头看向我怀中的小小人儿,我抚着他的脸,开口道:“就给他取名为‘钰轩’吧,裴钰轩,将来定是个沉稳的男儿。”
我这么做,只希望靖宸你不要恨我,毕竟我不愿看到你背上如此羞辱性的名声——娶了皇后娘娘的私生女,况且如今也正是你夺嫡的好时候,若是我此时在插上一脚,必定对你将来会有影响的,你若恨我就恨我吧。
之前我与皇后娘娘曾计划我的“出逃计划”,本就是打算在我生产之时用的,谁料到蕙羽如今竟帮了我一把,亏了她送来的那碗安胎药,让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天衣无缝。
谁会料到我会大出血而“亡”,就连请来的太医也是皇后娘娘身边亲近的太医,所以不会走漏什么消息。
我这才想起那日蕙羽送来的安胎药,我问碧莱:“那日王妃送来的安胎药,你不是检查过了吗,怎么还会这样呢?”
碧莱缓缓道来:“是这样的夫人,那日您大出血后,王爷在问过奴婢和玉竹之后知晓或许是王妃送来的安胎药有问题,便命太医来检查剩下的药渣,之后竟是在那碗边上查到了些白色的粉末,太医说这粉末里掺有藏红花,才导致您早产。但还好,或许是小公子坚韧的很,小公子竟毫发无伤的生出来了。”
我也轻轻附和道:“是啊,他定是不愿他娘亲一个人。”
轩儿,往后,有你在,娘也会坚强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