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颜放下碗,不顾一会药可能冷了,静静看着女皇:“母亲,当年,你护我,爱我,在所有人面前偏向我,想过今天会成为这样的情况吗?”
女皇转过头来,也看着她,忽然说:“扶我起来坐坐,我躺了太久了。”
重颜走过去,轻轻握住女皇的手腕,只觉得入手,只是骨头,已经瘦的不见肉了。鼻子一酸,眼圈就红了。
她憋着,不说话,将枕头竖起来靠在床头,又让女皇靠上去。
女皇叹了口气:“重颜,你没有见过你的父亲,你不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男人。我爱了他一生,直到现在,也没再有过那种动心的感觉。”
重颜坐在床边,看着女皇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的,却听不进去她到底再说什么,是怀念着过去,还是在想着以前的种种。
她想起来的,是严冷。
她觉得,她和女皇有些地方还是很像的。比如,这一生只爱过那么一个男人,只是二人的区别在于,严冷伤了她,伤的体无完肤。可是她的父亲,这一生都爱护着女皇,从来没变过,直到死。
忽然间,沉默了。
重颜站起来,把药端过来,当着女皇的面,倒在了旁边一棵花的泥土里。
女皇一愣,大惊:“你做什么!”
重颜淡淡的笑,把那花端到女皇的眼前。
眼看着花渐渐的枯萎下去,女皇脸色白的像纸一样,颤抖着手,指着重颜:“你……你……你竟然……”
重颜把花放到她的眼前,轻轻呢喃道:“不是我……”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母亲,你到现在都觉得,一直是我在害你吗?”
女皇惊讶的闭上了嘴,看着已经枯死的花,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来,所有的女儿,都在陷害她,唯独她不知道!
一种失败的感觉涌上心头。
心如死灰,她问重颜:“那你带回来的解药在哪?”
重颜站起来,走到床边,跪了下来:“母亲,我敬佩你,也谢谢你从小对我的照顾,给你磕一个头。”
她起身,接着说:“其实,我并非是你的女儿,冬颜公主,而是另外一个,从几千年以后穿越过来的人。”
女皇睁大了眼睛,根本不相信。
重颜笑道:“你记不记得,几年前,我差点被夏娇毒死?你明知道我是中了毒,但是你并没有护着我,对吗?”她看着女皇越来越差的脸色,继续说“你假装不知道,其实我知道,所有事情都没有逃过你的眼睛,夏娇那样低级的伎俩都是你小时候,玩腻的,不对吗?”
女皇脸色苍白,继续看着重颜说话,突然觉得这个女儿,变得格外陌生。
重颜继续说道:“当年,我精神恍惚,属于灵魂穿越的一种吧。”她抬头往往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晚了“刚到你女儿体内的时候,腹中剧痛,那种感觉,你永远不会知道,夏娇在我的眼前,是怎么说的。可是后来,我快要死了,你只对我说,要活下来就要靠自己,所以……呵呵,也许是上天的造化,我吐了一口血,活过来了。也是我自己争气,不再躲避夏娇,不再找你诉苦,一切都要自己解决。你发现了我很好,开始重视我的。不要再说什么你是因为我的父亲而疼惜我!”重颜忽然激愤了“所以我顺从,不参与政事,只希望能平安的过了我这个借来的一生!可是你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让我去前明河?”
“前明河,我只是想让你过去能让百姓都信服于你,让你以后登基可以有一些人。”女皇无奈的辩解。
重颜笑的很好:“其实,你并非是凤柒念下的手,凤柒念的目标,其实……是我!他下不去手,所以走了,的确,是他的组织派人杀你的,但是你知道是谁出钱找到的他们吗?是春倾,你的大女儿春倾!”
女皇盯着重颜。
“你没看过她的账本吗,是的,那种账目不会表现出来,但是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啊!”重颜站起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走到女皇的身边。从袖子里,拿出来另外一个瓶子,是个小玉瓶,全瓶身碧绿,正是那日古洛岚从马车里拿出来给重颜看的,那个利用上万种虫子做成,并且加入了罂粟花的毒药。
“母亲,吃了吧。”她给女皇。
女皇伸出瘦的只剩下骨头的手,看着那个瓶子,忽然将它扔到了地上,大吼着:“我不吃!你滚!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重颜默默地弯下腰,捡了起来,瓶子已经碎了,她用手绢抱着药丸,走到女皇身边,她的脸上布满了泪水了,哽咽着说道:“你吃下去吧,不会痛苦的!没有感觉的!”
重颜伸出手,捏住女皇的下巴,使劲往里灌着药。
女皇发出呜呜的声音,但是身体太瘦弱,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
药丸很快就被塞进了嘴里。
女皇挣扎着,重颜死死地摁住了她的嘴巴,不让她张嘴。眼泪已经滴答到了女皇的脸上。重颜的内心痛苦着,但是不能松手,事情已经办到这一步了,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现在松手,重颜必死无疑!
渐渐的,感觉身下反抗的力气小了,重颜看见女皇的表情渐渐平静下来,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重颜松开手,瘫软在床边,看着女皇,她面色变得越来越红润,忽然,她呼喊:“彦……彦……你来,到我身边来。”
重颜捂住脸,大声痛哭起来。
她不想这样,她根本不想等所有情况都发生成了这种状况,她脑海里一遍遍放映过来的,都是当年女皇让她靠在她的腿边说话。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为重颜讲话,为她撑腰。
“母亲……”她拉住女皇的手,放在自己的眼前“母亲,你吐出来,你把药吐出来!”
她伸手抠到女皇的嘴里。
“啊!”重颜惊叫一声,她把手伸出来,上面殷红的血迹。
女皇的眼睛渐渐失去了神色,嘴角却挂着微笑。重颜心痛的看着她,在她渐渐变凉的时候,为她合上了眼睛。
她走的时候,也许是高兴的吧,看见的,是重颜的父亲了吧?
她离开床边,用手绢一点点的收拾好了碎掉的玉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