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的时候,徐清远带着小思琪坐上了去城西孤儿院的出租车。这时候徐清远才知道了汽车站和孤儿院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如此远的距离让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走去卖花,着实在他心里又添了一把火。而他还不得不一边压抑着怒火一边强作欢笑的和小思琪逗闹着。
而此时的城西孤儿院,已经是漆黑一片。想来是缺少娱乐的孩子们早早的睡觉了。仅有门口在昏暗的路灯下浮现出一块光亮。
一位穿着粉红T恤和洗的褪色的牛仔裤,脚底踩着一双网球鞋的年轻女孩,正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着。她叫卫晓情,如今才24岁的她却是城西这座民办孤儿院的院长。
卫晓情算是承父业,原来一手创办孤儿院的老院长卫立清便是她的父亲。两年前卫立清病重,庞大的医药费迅速让本就摇摇欲坠的民办孤儿院破产。当时刚刚从首都大学金融系毕业的卫晓情赶忙回来照顾父亲。并且联系其他孤儿院等福利机构好安置当时孤儿院的几十名孩子。
在弥留之际的卫立清似乎是知道了自己一手创办的孤儿院将不复存在,因为病痛而扭曲的脸总是带有一丝不甘。他多想能再活几年,不是他舍不得这个世界,而是他舍不得这些孩子们,哪怕再给他几年也好,这样能让他亲手送走孤儿院最后的一批孩子。
然而这个心愿注定达不成了,仅仅过了一个月,卫立清便病逝于武阳人民医院。从小便没有母亲的卫晓情刚刚从丧父之痛中走出来,便着手重新布置起了孤儿院,她并没有大彻大悟要贡献一生在孤儿院上面。她只是想尽孝道,了了父亲的遗愿,她决定代替父亲送走孤儿院最后一批孩子。
两个月后卫晓情就将那些最小的,十三个五六岁的孩子们又给接了回来。不得不说首都大学金融系毕业的她着实有些本事。她深知想有人为孤儿院捐款就得造势,让大家都知道这座民办孤儿院的存在,了解民办孤儿院的困难。
在这一点上不得不说她做的很好。首都大学金融系毕业的她来接手一座破产的民办孤儿院本就是一个噱头,一时间西南省的各大报纸争先报道。而一些大企业也纷纷表示将会捐助。
不过就在这似乎一片大好形势之下,卫晓情却是开心不起来。或许是种种突破道德下线的一些丑闻被披露,影响了这些福利机构的信誉吧。
虽然报纸和新闻竭力报道,可收到的捐款仅仅十来万,或许十来万对普通人来说是一笔巨款。可是对十三个五六岁的孩子们来说,他们将要花费的钱这十来万不过尔尔。
更让卫晓情气愤的就是那些企业,明显的就是搭个顺风车,露个脸而已,行动者却不见多是。要么是一拖再拖,要么绝口不提,甚至还有的送来一批劳动合同,说是将来孩子们长大了能去他们公司上班。总之要钱就是没有。
但卫晓情并不打算放弃,她换下了学校里那些颇为时尚的衣服,抛去了名牌大学毕业的身份。一方面在街头发放一些关于孤儿院困境的传单,一方面在孤儿院实行开源节流。
这个节流很简单,就是不求吃好,只求必要的营养和吃饱。开源其实就是像小思琪一样,在下学回来后去街上卖些花,以及自己兼职了几份工作,在家里帮一些企业做企划书。
然而就这些是不够的,不过周围的街坊们和那些从孤儿院走出去的人,并没有忘记孤儿院,伸出了援手。这也使得孤儿院虽然苦却也能勉强维持。
不过今天卫晓情慌了,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小思琪不见了。卫晓情也不是没考虑过安全的问题,为此她特地找过张忠,如今32岁的张忠以前也是孤儿院出去的,现如今就在西城派出所的所长,在一干孤儿里面他算是混的最好的。
卫晓情找张忠不为别的,就是想让他搭个桥,请派出所一干片警吃顿饭,让他们巡逻的时候留心一下卖花的孩子们。
这些片警说起来都是街坊,自是知道孤儿院的难处,也没有拒绝,甚至接孩子们回家的事他们也接下来了,反正也是顺路。可今天去接小思琪的片警说并没有接到她,这让卫晓情不慌神都不行。
一方面托张忠和街坊们去寻找的同时,卫晓情也是赶紧安置好了剩下这十二个孩子的晚饭,吃晚饭就让他们早早的睡觉去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的卫晓情只能焦躁不安的在门口来回踱步着。
当出租车驶进孤儿院所在的胡同口的时候,徐清远就看到了来回踱步的卫晓。在出租车前灯的照射下,卫晓那张写满了焦躁的脸出现在在了徐清远的视线里。现在卫晓也是死死的盯着出租车,虽然强烈的灯光照射下,让她的眼睛有些刺痛,但她还是死死的盯着。她多想这车里面就坐着小思琪。
很显然,结果没有让她失望。当徐清远牵着蹦蹦跳跳的小思琪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本该欣喜的她,却止不住眼泪掉了下来。这时的她觉得自己好没用,还要让这些本就失去父母的可怜孩子出去赚钱。
小思琪也看到了哭泣的卫晓情,迅速挣开了徐清远的手向她跑了过去,一下扑到她的身上,仰着一张瘪着小嘴的粉嘟嘟俏脸问到:“姐姐你干嘛哭啊,姐姐不乖”一边说一边帮卫晓抹着眼泪。
“好好,姐姐不哭,姐姐不乖,你去那了,怎么你华叔说没有接到你。”华叔自然指的是平常去接小思琪的那个民警。同时看到还有徐清远在场,感觉失礼了的卫晓情抹了抹眼泪,对徐清远报以一个感激加尴尬的笑之后。一门心思就落在了小思琪的身上,一边疼爱的摸着小思琪的小脸,一边问起了小思琪的情况。
嘻嘻,我去汽车站卖花去了,今天赚了好多哦。”说着小思琪从小红裙一个比较隐蔽的口袋里面掏出一大叠零钞,里面夹杂着几张红人头,看来确实是收获不小。
卫晓情并没有接过钱,而是惊到“什么?火车站,那可是城东啊,你怎么去那了,出事了怎么办,看我不打你。”说着作势打了小丫头几下屁股,痛倒不痛,反而惹得小丫头咯咯直笑。
望着咯咯直笑的小思琪,卫晓情的心情也是渐渐平复了下来。再次抹了抹泪痕之后,抱着小思琪站起来对徐清远说道:“你好,谢谢你把这丫头带回来,真的很谢谢。”顺便邀请他进去坐会。
一直在一旁看着的徐清远自然也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想来自己错怪了孤儿院。也不言语,颔首一笑就顺势跟着卫晓情走了进去。似乎不知道什么叫客气,事实上徐清远这辈子还真没跟谁客气过。他的生活方式总是那么随意。
随着卫晓情走进这座院墙斑驳的孤儿院,徐清远也是细细的开始打量着这里。
孤儿院并不大,唯一的建筑就是一座略显老旧两层高的小楼。不过孤儿院偌大的院子里,摆放的那些显然是手工制作的简易玩具,或者健身器材,还有随处可见和环境融为一体的名人名言,倒是能看出当年的创办者对这里显然是用过心了的。
徐清远看了也是暗自点头。而走进小楼之后,大堂里的摆设也不多。除了一些凳子之外,最显眼的要属一张最少可以坐十五人的大圆桌,想来是孩子们一起吃饭时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