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澈还是一身戎装,不曾来得及换下自己的衣服,上面的铆钉硌得沁儿的肌肤生疼,她“啊”地呻了一声,脸色瞬间苍白。
轩辕澈停止了吻她,问她,“怎么了?”
沁儿这才低头看去,原来铆钉把她的手臂插破了一道口子,正在流血,殷虹的鲜血一滴一滴地留在了床榻上,触目惊心。
“怎么破了?”轩辕澈说道,忙叫来了碧水,把金创药和纱布给沁儿拿过来,他打开金创药,撩起沁儿的衣袖,白皙皓腕,立现眼前,他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有些忍不住了的感觉,沁儿抬眸看他,却见他的头上渗出了汗,虽然天气转热,可是也不过是四月的天,再热,也不至于热成这样。
她拿起手边的一块锦帕给轩辕澈擦了起来,一边疑惑地说道,“皇上怎会热成这样?许是穿着戎装的缘故!”
伤的是她的左手,她的右手抬腕给轩辕澈擦汗,眼神专注,盯着轩辕澈,轩辕澈一下子攥住景沁的胳臂,白皙手腕上红痕淤现,红白很是分明。
“皇上,皇上……”沁儿盯着自己被攥红了的手腕说道。
轩辕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看到她的左手还在流血,他垂下头把纱布撕开,小心地把沁儿的胳臂包起来,沁儿歪头,长发随风摆动,有一缕长发落在了她带血的胳膊上,轩辕澈轻轻拾起,重新给她放到脑后!
“你先睡吧,朕去换衣服,晚上再来!”他说道。
沁儿已经睡了许久,且这是午觉,本来就小睡一下子就好的,也不困了,只是,他的话还在她的耳边回响,晚上再来,他晚上来干嘛?
很明显的,现在自己是他后宫中唯一的女人,要侍。寝的不是她是谁?他一个男人,先前就后宫佳丽无数,现在只有一个人了,而且又许久未归,不知道胸中憋了怎样的火,不是她是谁,不知道他会不会很生猛,不知道他会不会让自己喝凉药,当真,当真好痛的……
一时之间,万千思绪,顿时涌到沁儿的眼前。
轩辕澈回了宣阳宫,换好了衣襟,她明媚的眉眼边在他眼前闪现,他许久不归,政。事堆积,已经压了一案几,他匆忙处理,忙完时已经黄昏时分,宣郎问他是否用膳的,可是他觉得,今夜当和沁儿一起吃才好,毕竟今日才回归。
到达沁园的时候,沁儿正一袭白纱,在火红的落日下弹琴,似乎策马飞扬,她的一颗向往自由的心便蓬勃而出,轩辕澈在她的身后看了许久,她的装束是白纱,火红的夕阳下有了一丝红晕,不过与她弹的曲子却是十分不搭……《十面埋伏》,大概她知道今夜要发生何事了,所以弹的便是十面埋伏。
自己当真成了她心里的刺了么?
沁儿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琴声戛然而止,她呆立那里,不再动弹,只能看到她倔强的背影,静如处子。
轩辕澈远远地叫了一声,“沁儿!”
沁儿不曾回头,因为知道后面叫她的人是谁,又或许在南湘国时候这样任性的时刻已经习惯了,所以不觉得怎么样,片刻之后,她假装会意过来回头,看到轩辕澈,远远地跪下,“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轩辕澈说道。
沁儿的双唇抿了抿,从地上站了起来,万千思绪,不知如何开口。
“皇上可用过膳了?”她问道。
轩辕澈已经拉起了沁儿的手,把她拉进了房中,沁儿一直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样子。
“朕不曾吃饭!”他说道。
“那臣妾让人准备!”沁儿说道。
“来一道黄焖鱼翅,一道烧鹿筋,一道珍珠丸子,一道西域小馒头,再要一壶陈年的女儿红!”沁儿随意对着碧水说道。
有时候在云国的皇宫里,她时常忘了自己的身份,漫不经心地就把自己以前当公主的势头又拿出来了,这几道菜,她不是常吃,因她喜欢素食,不过父皇喜欢,所以母后常常吩咐厨房给他做,每当宫里有了什么大喜事的时候,父皇常常点这几道菜。
轩辕澈坐在她房中的案几旁,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她的心倒是够黑,给自己来上一壶陈年女儿红,她便以为自己一觉到天亮了是么?
“皇上,臣妾这些菜布置得可好?”沁儿半跪在他的面前,问道。
“好!不过沁儿在南湘国一直便这样铺张么?”他问。
铺张?沁儿的眼中掠过一丝讶然,他认为自己很铺张么?凯旋回来这不算是大喜事么?自己不过点了四个菜而已。
“臣妾……”她刚要说什么,碧水就匆匆跑了进来,说道,“禀告公主,小厨房里的人说这几道菜中,烧鹿筋的菜他做不了,只有皇上御膳房的人才能够做!”
许是因为沁儿是南湘国公主的原因,她的位分本来不应该有自己的厨房的,可是从她嫁入南湘国的第一天开始,轩辕澈便给她配备了自己的小厨房。
此时的沁儿,脸上已经臊得难受。
“去把朕的厨子叫来!满足了沁儿的这些要求!”他看向景沁,转头说道。
碧水领命,走了下去。
此刻,房中寂然无声,轩辕澈坐着,沁儿站在她的面前。
他一拉,把沁儿拉入了他的怀中,看着她,“沁儿可有想朕?”
“自然是想的!”景沁虚情假意,因为知道自己在这云国孤身一人,轩辕玦已然嫁不成,若是自己再不想他,那自己以后的日子注定要客死他乡,被丢到阴阳断了。
“那沁儿都已经十八岁了,有没有想过那件事情?”轩辕澈又问。
沁儿是何等聪明之人,早就知道他说的那件事情是哪件事情,脸莫名要红,可始终忍住了,她佯装不知,抬头问道轩辕澈,“皇上说的可是祭祖的事情?”
他便是这般挑。逗自己么?
“你的心跳得很快!”
“皇上,用膳了!”景沁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好!”轩辕澈哑声说道。
他携着沁儿的手走了出来,外面的八仙桌上,菜虽然不多,不过既然是沁儿点的,那便都是上品,轩辕澈拿起筷子,给景沁夹了一筷子,说道,“沁儿快吃!”
景沁的手定了一下子,她也给轩辕澈夹了一筷子,说道,“皇上出征,当真辛苦,吃些鹿筋!”
轩辕澈看着鹿筋,挑眉说道,“鹿筋还有另外一个用处,沁儿可听说过?”
沁儿心道:都怪自己大意,竟然忘了鹿筋最主要的作用是什么了!
她的脸马上涨红!
沁儿的筷子猛然定住,他的意思,她何尝不知,鹿筋的作用……壮。阳呗,都怪自己大意,不曾想到这一点,不过,她却婉转地说道,“鹿筋可以强筋壮骨,养血通络,今日皇上刚刚出征回来,吃这个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轩辕澈闻听,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沁儿的脾性,今日朕总算领略一二!”
早就听说南湘国的公主貌美如花,且聪明绝顶,小小的孩儿便知道不让自己的父亲站在火光之中,免得暴露了帝王身份,她集了父母的特长,那日在飘香院,只觉得她灵气逼人,弹得一首好琴,不过那脾气,确实是任性了一些,他还从来不曾见过那般任性的女子,不过自从来了云国,似乎她害怕自己,也可能不是不喜欢自己,所以很多的性格从未在他面前展开,如今,他终于领略到了。
不知道为何,沁儿也低头笑了起来,笑得脸都通红了。
有些事情,二人都知道,便心照不宣吧,不过,今夜开这样心照不宣的玩笑,是不是太合时宜了呢?今夜,他准备宿在沁儿这里了。
皇上很快用完了膳,他在沁儿的耳边低声说道,“今夜,朕在这里过夜了!”
沁儿知道他是何意,关于过夜的事情,他已经试探过她许多回了,只是沁儿一直没有明确表态,其实,从嫁入云国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有这样一日,她又何必扭捏呢?总有一天要这样的。
饭后,沁儿弹了会儿琴,便要休息了,反正他已经说了,今日他要在这里住,沁儿无法。
上塌。
她的牙关紧紧地咬着,对着轩辕澈说,接着就似是绷不住了一般,大声喊叫了出来。
“现在痛,一会儿就不痛了!乖!”她安抚了一下沁儿。
沁儿背对轩辕澈,面红耳赤。
“皇上……”她吞吞吐吐地,似乎有什么难言直言。
“怎么了?沁儿?”
“沁儿可还想要?”他问道。
沁儿不吱声,这件事情,这样好……
“那不想服凉药的话,便替我生孩子吧!”良久之后,他说道这句话。
沁儿一愣,他不是说过徐充容不配给生孩子么,自己就配么?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审美眼光,竟然说出这番话来。
沁儿转过身,面对着轩辕澈,说道,“皇上,臣妾……臣妾配给你生孩子么?”
“你如何不配?堂堂的南湘国公主,南湘国皇帝的掌上明珠,朕为了要到你,费了好大的劲儿,你可知道?”他的手指轻轻地刮着景沁的脸。
景沁便有些奇怪了,为了要到自己?自己便对他那般重要么?为何从来没有觉得他对自己也是那般重要?
“皇上,沁儿对你就真的那么重要么?”她问。
“你说呢?”
沁儿不吭声了,他真的喜欢自己么?不给自己服凉药,甚至在这件事情上,也对自己这样体谅了,让自己一步一步地慢慢地接受他。
忽然就想起自己曾经给父皇母后写过的信,现在忽然就有些后悔了,到现在父皇也没有给自己回信,若是他们要是亲自过来,那可如何是好?母后现在不是怀孕了么?
许是两个人太累了,第二日都不曾起床,睡得很熟,沁儿醒来的时候,已经日晒三杆了,她歪头看了皇上一眼,清晨的阳光下,他的面色竟然是这样好看的,像是用刀削出来的一般,冷峻,他的模样,当真不输给四王爷呢,可是,两个人的气质又似是完全不同,四王爷的冷峻似乎有几分是装出来的,好像在故意躲避着什么,而他的冷峻,却是从面上到心里,一冷到底,唯独对一个人好,那个人便是……自己!
可若是日后他厌倦了自己,再对别的女人好怎么办呢?沁儿不自觉地胡思乱想起来,半晌之后才恍然大悟,景沁啊景沁,你如何吃起他的醋来了?
轩辕澈看到景沁醒了,似乎很淡然的模样,他说道,“沁儿可觉得自己的夫君模样是极好看的?”
沁儿不理他,这般的话,亏他说的出口,想必四王爷定然不会这样表扬自己的。
“皇上长得自然是极好看的!冠绝群芳!”沁儿不着痕迹地讽刺,和轩辕澈说着笑话。
轩辕澈却听出了她口中的戏谑之气,他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沁儿这是在讽刺朕?”
沁儿却似乎憋不住笑意,说道,“臣妾哪里来的胆子,怎敢和皇上开玩笑?”却始终忍不住,一下子便笑了出来,这还是她来了南湘国以后,第一次如此开怀地大笑。
轩辕澈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她的模样有一些改变,不似往日那般清纯了,所有的眉眼都已经长开,似乎昨日还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今日就已经全部张开,在园中盛放,她才是真正的冠绝群芳,昔日,他也曾经宠。幸过其他女人的,为何其他的女人便没有这般的变化,却是独独她有?
这般的妩媚动人,这般摄人心魄。
他面对着沁儿,一只手滑过他的脸,此女,当真能够让他不上朝的,若是日日不早朝,也怨不得他。
大清早的,沁儿的脸已经通红,“皇上,你在看什么?”
轩辕澈良久不作声,许久以后,把沁儿拥入怀中,“沁儿,你想家么?”
沁儿顿时心中一阵悲痛,她怎么不想家?如何不想她的父皇母后,自便没有出来过这样久,这次出来从出发到现在,已经大半年都过去了,期间音讯也是极少,她好想的!
沁儿伏在轩辕澈的怀中,“皇上肯发慈悲让沁儿回国去么?”
“你想回国?舍得你的夫君?”
说实话,沁儿现在对轩辕澈还不曾有那种感觉,只是觉得,经过了昨晚,和他的关系略略不同罢了,始终不会有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宣阳宫内。
轩辕澈正在拟旨,宣郎似乎有什么事情,吞吞吐吐地不敢说出口!
“有什么话便说!”轩辕澈说道。
宣郎说道,“若是皇上这次放景充媛回去了,他日她还会回来么?若是不回来,那皇上……”
这也是轩辕澈一直在考虑的事情,若是景沁一去不回,他要如何,他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过,她许久未回南湘国了,她自小便在父母身边长大,从未离开,如今已经出来这么久了,惦记自己的父母也无可厚非,轩辕澈明白她,他也是想赌一把,若是她回来,那他们之间,还和以前一样,若是她不回来,那他们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想到此,轩辕澈不由得心里一痛,其实,他也是害怕的,若是她真的不回来……
而他身为一代帝王,不可能陪她回去的,而且,他也不想回,她在自己的父母面前把自己说的那般不堪了,他回去不是自取其辱么?
轩辕澈很快就拟好了旨。
“你去找景充媛来听旨!”他对着宣郎说道。
宣郎有几分纳闷,明明去沁园宣旨就是啊,为什么非要让她来呢?
不过这种话,他是不能够问的,他去了沁园,叫来了景充媛。
景沁跪在了皇上的面前,问道,“皇上找臣妾来何事?”
轩辕澈说道,“你我圆房,已经一月有余,既然你想回南湘国,便回去吧,不过回去看过了你的父皇母后便速速回来可好?”
景沁的心里一阵打鼓,心中汹涌澎湃,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她终于要回南湘国去了,她的心始终不在这里,始终不在轩辕澈的身上,如果以前自己还对他有一些微微的动心的话,那么从那一刻开始,从他斩杀了后宫全部的女人开始,他便不配拥有她的动心了,如此残忍的人,视人命如草芥,如何能够胸怀天下,如何能如父皇那般让自己安心?若是有一天,他生气了,他把自己丢到阴阳断去,那她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而且,不说这一点,如是没有父皇比着还好,可是,偏偏有父皇在比着他,他已经拥有了后宫佳丽无数,自己不过是他其中的一个而已,若是有一天,他厌烦了自己,自己该何如呢?每日伴着青灯哭泣?她是景沁,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他这个人,景沁已经怕极了的,自己和他虚情假意,所为的,也不过是离开他。
所以,即使他不给自己吃番红花,可是,她自己却吃了,母后有时候不想给父皇生孩子的时候,会有自己的办法,而景沁,也有自己的办法,只是,她从来没有让轩辕澈知道。她在云国,忍辱负重,这么久了,为的也不过是这一刻,她要回到南湘国,再也不回来了。
不过,她的面上却是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说道,“臣妾谢皇上,臣妾回国看过了父母,便会早日回来,和皇上做一对恩爱夫妻!”
轩辕澈笑笑,骗人的话当真是好听,他上前扶起了沁儿,说道,“沁儿要回去了,朕当真不舍得呢!”
沁儿抬起头来,看着轩辕澈,眸光之中,光晕温柔,我再看你一眼,这一眼过后,便会永隔千年,不过她的面上,却不曾表露分毫。
“沁儿,该去收拾东西了!”说完,沁儿要走下去,这时候,有侍卫来报,“皇上,东豫王妃怀孕了,方才景充媛问道她是否一同返回南湘国的事情,她派臣来向皇上和景充媛禀告,她回不去了!孩子大了,一路颠簸,始终对孩子不好。”
景沁的五指狠狠地握了握,她终于还是怀孕了,怀了东豫王的孩子,自己始终想嫁而不曾嫁成的东豫王,如今,她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