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华丽的黑色双剑徽章,和一小段法语:“Honneur et fidelite.”
“难怪呢……”林飞羽一脸不屑地道:“我说你怎么这么顽固,原来曾经在外籍兵团干过。”
纳达剧烈地喘着气,手指上传来的剧烈痛楚让他有些语无伦次,“啊啊呜呜”地不知在唤着什么,而林飞羽此时也不想听他废话:
“怎么,那里给你的退休金还不够多吗?以至于要出来干杀人越货的勾当?”
“我……不是……不是为了……为了钱……”
林飞羽又把纳达的手指向后别了一点,这个动作立即打断了对方断断续续的回话。
“我才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我问你最后一次,老家伙,”林飞羽咬牙切齿地道:“你的雇主到底是谁!”他顿了顿,“算了,这不重要。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来裴吉特岛?”
“你……你从我这边……什么也得不到……我是军团……军团的……”
Honneur et fidelite——荣耀与忠贞,林飞羽想起这句法国外籍军团的口号,突然觉得特别可气。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亡命之徒是块硬骨头,要想从他嘴里套出话来,不用点“专业技能”是不行的——但这需要花时间,而现在林飞羽缺的正是时间。
“好吧,我成全你。”
林飞羽毫不迟疑地扣动了扳机——纳达心爱的柯尔特357,成了给予他最终审判的刑具。
“这是陈扬的那一份。”
林飞羽面无表情地自语着,又朝尸体补上了一枪,“这是其他人的。”随后迅速退到地下室的门边,靠墙蹲好。
听闻枪响赶来的卫兵在门口唤了几声,见无人回应,便起脚将门狠狠踹开,冲进地下室。蹲在门旁的林飞羽一把抓过枪管,先是向外拉,在对方用力拽枪的同时向内侧猛捣过去,正好击中卫兵的腹股沟,他当即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林飞羽这时才从容地起身,转到门廊前,用左轮手枪的枪把将卫兵敲晕,然后拾起他身下的G36突击步枪,走上楼阶。
当林飞羽刚出现在已经被改装成指挥室的“客厅”时,并没有人注意到他。这里已经乱成一团,那个看样子可能是副官的黑人雇佣兵双手撑着桌面,一边对地图指指点点,一边拿起报话机吼吼叫叫。两个坐在电脑前的家伙全神贯注,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根本没有察觉有人正从身边走过。
到最后,是守卫着窗口的士兵扭过头来——他可能只是想要说些什么,却碰巧看到了站在房间中央的林飞羽。在错愕地呆立了半秒之后,他便马上调转过枪口。
单发点射——林飞羽比他快了那么一点点。
这个雇佣兵甚至来不及叫喊便被射中眉心,像截断裂的木柴般,直挺挺地仰倒在地。
分立在大厅两侧的雇佣兵突然丢下手里的工作,手忙脚乱地从背上卸下突击步枪,拉开枪栓,打开保险,举起来瞄准。
所有试图这样做的蠢家伙都在“打开保险”这个环节还没完成前就倒下了,林飞羽用了不到半梭子弹,让房间里剩下的其他六个人——包括那位所谓的“副官”都举起了双手。他们着实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给打懵了,完全没有余力去思考这个中国人是怎么从地下室逃出来的,也就根本无法理解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根本不是“意外”,而是经过精心策划的“谋略”。
“你们这里应该有‘生命指示器’的终端吧?”林飞羽托着枪,背靠墙站好:“就是显示生命信号的那玩意儿。”
副官模样的雇佣兵看了看周围的同伴——此刻他们正双手抱头,跪倒在地,一个个都惊魂未定、狼狈不堪的样子,看来暂时是指望不上了。
“是的,那边的军用携带电脑上有这个系统,”副官慢条斯理地道:“它与信号接收天线相连,只要……”
“好啦,不用解释原理,”林飞羽摇了摇头:“如果我想买一台的话,自己会去找经销商谈。告诉我,T队的还有几个活人?”
副官着实愣了一下——他不明白林飞羽为什么会知道“T队”这个概念,更搞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关心起T队的存活率。但是枪在林飞羽的手上,这便成了一个不得不回答的问题。
“还有八个人,死了两个。”
一个小队十人——林飞羽点点头,露出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才两个人啊……不过如此嘛,副官先生……喂!你,马上命令T队徒步前往裴吉特镇,立即。”
“什么?”副官犹豫了一下:“你说什么?”
林飞羽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我叫你命令T队徒步前往裴吉特镇,记好,是用走的!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们在抵达镇子之前不会遇到任何攻击……至少我的朋友不会再攻击他们。”看着依然是将信将疑的副官,林飞羽抖了抖手里的G36C:“快做,不然爆你头哦。”
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不然爆你头哦”,却有着不可思议的威力,之前已经见识过林飞羽身手的副官不敢怠慢,立即拿起报话机联络起T队来。
林飞羽本来还有一些担心,现在看来是完全多余了。很快,阿斯朗就会摸过来与自己会合,她在树林里的袭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犀利——也许是因为敌人真的不好对付,也许是为了尽量不暴露身形所以小心谨慎,总之,从“诱敌”的角度来看,阿斯朗算是完成了任务,起码引开了整整一个小队。
他小心翼翼地挪到窗边,用枪口稍稍挑开藤织的帘子——
眼前一片苍翠,波浪般的树海托着远方的大山,在阴沉沉的天空下轻轻摇曳,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天边的乌云滚滚,林飞羽有理由相信,用不了几个小时,这种细碎的“沙沙”声就会变成惊涛骇浪,这片美丽到令人心醉的丛林,也会化身为凶恶的猛兽,在岛上呼啸嘶鸣,极尽全力,抗拒着任何一个试图接近的生灵。
外面的枪声渐渐平息了下来,想必是阿斯朗已经脱离了与雇佣兵的接触,按照预订的计划,她应该是已经在朝这边赶了。
时间紧迫——有些事情,必须在她出现之前“解决”。
把屋内活着的六个人绑好之后,林飞羽扯掉了所有电子设备的电源,然后走到桌前,指着地图上标记了红色圆圈的部分:
“这座山叫什么?”
副官知道他是在问自己,而且也知道他是在问“哪座山”——在裴吉特岛上,只有这么一座可以被称之为“山”的东西:
“莫利亚,”副官顿了顿:“莫利亚山。”
“所以它里面的矿叫莫利亚矿井……”林飞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从这张图上看,你们的主力驻扎在矿井附近?这是为什么?”
副官冷冷地盯着他,没有作声。
“不如让我来点破吧,”林飞羽转过身,用正脸对着副官:“你们这群雇佣兵来裴吉特岛都是为了找那颗陨石对不对?如果我的推理没错,那块石头现在应该就在矿区里。”
“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陨石,”副官平声静气地道:“我们是雇佣兵,只是收钱办事而已。”
“只是收钱办事而已?”林飞羽一步上前,揪住副官的头发:“为了金钱毫无原则地伤害其他生命,破坏这个本来已经满目疮痍的世界,你觉得这只是‘而已’?”
“你们这些大国的军人不也在做着同样的事吗?”出乎林飞羽的预料,这个副官还挺硬气:“为了一己私利,不惜赌上几十万人的性命,然后去残害另外的几十万人。没错,我们是为了钱,那你们呢?石油、矿藏、市场、人口,有时甚至是一条根本看不见的‘线’。你们各个都打着‘爱国主义’的名号,说到底却还是赤裸裸的弱肉强食。而我们,我们这些雇佣兵,向世界提供了一个更加公平的机会,让哪怕是再渺小的弱者,也可以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林飞羽刚要开口反驳,身后突然传来了恐怖诡异的电子合成音:
“你说的没错,可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是阿斯朗。
她戴着模样骇人的头盔,甩着一条钢鞭似的尾巴,站在林飞羽身后不到三米的壁炉边。没有人看清她是从哪里、什么时候进的屋,甚至连一向敏感的林飞羽对此也毫无察觉,他只能暗自庆幸,还好这只小野猫是盟友——至少目前还是。
“历史总是由胜利者所书写,而胜利需要的是力量,”阿斯朗拖了个长音,踩着款款莲步,踱到副官跟前,“你们这些雇佣兵对胜利充满贪婪,却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攫取,因此无论是谁得到了最后的胜利,你们都只能是失败者,在历史书中被贬得一钱不值。”
林飞羽从没见过如此盛气凌人的阿斯朗——其实她完全不必如此招摇,单是凭那身宛若鬼魅的行头就足以在大白天吓倒一片人了。而这几个被绑成一团的雇佣兵,此时也早已是面无人色,个个儿都惊慌失措的缩成一团。
副官从没有见过像阿斯朗这样的“对手”,甚至不敢确定她究竟是不是人类,别说是要反抗,连搭上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对她的发问回以颤巍巍的点头。
“所以,不要装出一副有骨气的模样,”阿斯朗弹出手背上的钢爪,张开五指,捏住副官的天灵盖,“失败者就应该有失败者的样子,问你什么,答就是了,如果他没法让你开口,我很乐意试一下。”
“是……”只是简单的三言两语,阿斯朗便让这个副官吓得几乎屁滚尿流:“是……我、我明白。”
阿斯朗直起腰,松开手,扭头对林飞羽道:“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抓紧时间。”
“看来美军发明了新的拷问技术呢,”林飞羽笑道:“你只要往这里一站,就顶得上我好一顿拳脚了。”
“要我选的话,我更喜欢‘好一顿拳脚’,”阿斯朗压低声线,“有搞到什么情报吗?”
“有,”林飞羽顿了顿:“他们的雇主在莫利亚矿井,外加差不多一半的雇佣兵。”
所有的线索,此刻都汇聚在了一起,那些沿着时间长河奔腾向前的经历,最终指向了同一个目标。
“莫利亚矿井……”
在电子发声器的扭曲下,阿斯朗那冷冷的自语,听起来就好像是一只恶魔在耳畔低吟:
“我喜欢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