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湮的话,让我委实郁闷,便到蟠桃园散心。
彼时正值蟠桃花开的时节,一朵朵好看的桃花,在九重天上的神气滋润之下争奇斗艳,若是平日里,我定会摘下几朵来做头饰,去镜前梳妆打扮一番,好让我心里的他,看到我最美好的一面,此刻,却只能站在一枝长得较盛的桃花树枝下,摘下一朵朵开得正艳的桃花来,数花瓣玩。
看着每一片花瓣被我剥落,心里有些隐隐作痛,想要哭出来,却始终忍着不哭。
大姐从小教导我,遇到再难的事情,也不能哭出来,我不能哭,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是从前的小女娃了,我长成了大女娃,哭了会被姐姐们笑的。
但一想到帝湮偷看大姐的那副模样,心里不知为何,有种酸酸滋味,这种滋味算不得难受,却也极为不舒坦。
这种不舒坦让我想起了火凤师父,心里委实更加难受,可转念又想,“火凤师父,若是看到如今我长大的美丽模样,会不会放下几千年的执念,与我携手白头?
远处瑶池之畔隐隐传来些声响,让我从回忆里醒来,眼角却酸酸的,有些湿润的感觉,我明白自己终究还是个小女孩,没能成为女汉子。
我拂袖擦了擦眼角,匆匆朝瑶池行去。
正值佛铃花绽放的时节,花香弥漫了整个瑶池,佛铃花一大窜一大窜簇拥着,将整个瑶池装扮的美轮美奂,本是一副极好的景致,此刻却多了两个碍眼的东西,她们一前一后,前面的那个东西,是名年轻的女子,我记得很清楚,她便是我大姨妈的小女儿——从小与我姐妹情深的公孙玉表姐。
公孙玉表姐并不是我的情敌,而从小与我姐妹情深,我们断断不会翻脸,关键是没有翻脸的理由,但五千三百多年前,大姐那桩情殇之后,我们彻底翻脸了。
这个事实让我郁闷了五千多年,终于总结出一条哲理,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断断不会的事情,觉得什么断断不会之人,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她后面的东西,是个乖巧的小丫头,我虽从未见过,却也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和我曾经见过的某位男子长得有点相似,却又记不起这个某位男子,到底指的是谁。
不过她既是与公孙玉一路的,便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本想装作没看见她,从她身旁走过故意踹她一脚,一如她几千年前在瑶池之畔,踹我那般。
那天,瑶池之畔的佛铃花开得甚好,她踹我一脚,狠狠与我说,“贱人,若不是你姐姐,我表姐便不至于……若不是你……”
之于她这个若不是你,因八姐路过而没了下文,是以我并不知,她表姊自杀,与我有甚干系,此事想来,一切不过是,佛说的因果罢了!
其实我想踹她,并不是我太恨她,之于她恨我们姐妹,我对她那种恨,根本算不上什么,我想踹她,只是想让她明白,我小女娃已经长大了,不是几千年前那个好惹的女娃了,却在发起行动的前一刻停了下来。
她正朝我这边走来,边走嘴里好像还边和她身后的小丫头说些什么,彼时九重天太过嘈杂,我法力不济,怕什么东西都入耳之后伤到自己,便不敢使用自己的一对顺风耳,是以听得不大清楚,但也大概猜到些内容。
我想“人赃并获”,抓到她的小辫子,故停了下来,使了个火凤师父曾交给我的、变化小动物的小术法,照着我青鸾小师妹漂亮的样子,化作一只颇为好看的青鸾鸟儿。
我本想变换出个铜镜,然后揽镜自照一番,看看自己变得到底像不像青鸾小师妹,是否如曾经法力不济之时那般,变作了其它动物,弄出了笑话。
可公孙玉不知为何,匆匆朝我这边飞来,那小丫头,紧紧追在她后面,边追嘴里还边喊:“表姐!表姐!你等等我!你等等我!”
是以我省去了揽镜自照这个关键的步奏,一下子蹲进了瑶池畔的一窜佛铃花背后,远远地看着她们。
后面的小丫头法力明显不济,虽已飞得气喘吁吁,面红耳赤,但依旧没能跟上公孙玉,便“哎呦!”一声,装作从半空中摔倒下来,重重地摔倒地上之后,竟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这小丫头,真倒是……真倒是有我当年的风范。
公孙玉许被这声“哎呦”骗住了,在空中一个猛回头,便匆匆飞去。
我从她那副样子,大概能猜出,她是想将那小丫头,像老鹰捉小鸡般一把拎住,然后继续飞走,殊不知这小丫头竟一把扯住公孙玉的衣袖,公孙玉没什么准备,一下子摔落到她身上。
“哎呦!”那小丫头彼时个子不高,被公孙玉这般“猛汉子”压着,痛的叫出声来。
公孙玉慌忙起身,顺带将下丫头拉起,小丫头此时正面对着我,我将她那副小模样看得淋漓尽致。
那小丫头长得较为可爱,形容却有些俊俏男子的模样,不过可惜的是,虽是副俊俏男子的形容,却与我一样,长着一双女子才有的那种大大的眸子。
她那双大眸子,虽不如我的大眸子这般好看,却也比公孙玉那双亮堂堂的丹凤眼,要好看上许多。
公孙玉见她哭泣不止,蹲下去用手揉揉她嫩嘟嘟的小脸:“颜妹,别哭了,不是表姐不告诉你,而是这九重天呀,可不比人界你我的府邸,这里处处藏着暗哨,你想知道些什么,等回了人界,我再慢慢讲给你听。”
小丫头被她这么一安慰,似乎痛也不痛了,拂袖擦了擦那双水灵灵的大眸子,便向四野探头看了看,她看得甚为仔细,但毕竟只是个小屁孩,未曾发现躲在佛铃花下的这只,这只专门偷听别人隐私的青鸾鸟,转而一把拉住公孙玉的衣袖,左右摇晃故作赖皮道:“表姐你骗人,瑶池如今都这般安静,哪来什么暗哨,分明是……分明是表姐不想将我大姐与天族大公主那桩恩怨说与我听,才会故意这般推脱。”
她大姐与我大姐的恩怨?……忒,这小丫头究竟是何方神圣,她大姐怎就与我大姐生了恩怨?
公孙玉的表妹……啊!竟然是她,难怪,难怪长得如此像那贱人。
司礼神君呀!你下请帖之时,就没想到,那贱人,与我九重天不共戴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