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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晏几道(2)

阮郎归

晏几道

旧香残粉似当初,人情恨不如。一春犹有数行书,秋来书更疏。衾凤冷,枕鸳孤,愁肠待酒舒。梦魂纵有也成虚,那堪和梦无。

【注释】

阮郎归:词牌名。双调四十四字。书更疏:书信更少。衾凤:绣有凤凰的被子。枕鸳:绣有鸳鸯的枕头。

【译文】

陈旧的香料,残存的脂粉,还像当初一个样,只恨人的心情变化无常。春天还寄回几封书信,秋天连书信也看不到几行。锦被的凤凰显得清冷,绣枕上的鸳鸯也觉孤独无双。我的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只能靠饮酒来宽慰一下愁肠。尽管在梦境中相逢都是虚幻,但那还可以暂时欢乐一场。可叹近来连梦也做不成,岂不令我感伤复感伤,恓惶又恓惶?

【评析】

本词抒写居人的离情别恨。至于居者为谁,看法不一,或云词人自己,或云是女子。当以女子为是,这既属常情,理解本词也最为顺畅。

上片起句写物是人非。“恨不如”有两重含义:一是自己的心情不如以前,无心打扮;一是游子的感情不如以前。“一春两句”进一步责备游子的负心,更显出居者的多情。下片开头三句进一步抒写居者的孤苦寂寞。见被上凤侣,枕上双鸳,更苦于无人相伴的冷清凄苦。只好借酒浇愁,但愁情依旧难遣。姑且靠做梦来缓解一下相思之情吧!明知梦境为虚,如同画饼充饥,但也可暂得慰藉。但连梦也做不成,怎不令人悲伤。词意层层推进,跌宕起伏,愈转愈悲凉。

阮郎归

晏几道

天边金掌露成霜,云随雁字长。绿杯红袖趁重阳,人情似故乡。兰佩紫,菊簪黄,殷勤理旧狂。欲将沉醉换悲凉,清歌莫断肠。

【注释】

金掌:即仙人掌,汉武帝所建。在建章宫立铜柱,高二十丈,上有仙人承露盘。兰佩紫:即佩紫兰。

【译文】

高耸近天的金掌上的仙露,已经变成轻霜,排成字形的鸿雁正在远翔,那随着飘飞的云朵也显得在不断拉长。红袖的倩女捧着泛绿的酒浆,殷勤地劝我尽情狂饮,趁着这金色的重阳。这里的人情物色也仿佛是我的故乡。佩上紫色的兰花,插上金色的菊黄,我尽情地重新恢复往日的轻狂。想要用沉醉来代替悲凉,请歌女们多唱些欢快的乐曲,不要再唱那些缠绵的歌让人断肠。

【评析】

本词写重阳佳节时尽情清狂,看似旷达,实则倾注了人生失意之感。上片写时值重阳,又有佳人相陪,尽兴酣饮。下片写佩兰簪菊,以醉遣愁。

晏几道出身贵族,早年生活放浪疏狂,性格孤傲耿介,故仕途坎坷,穷愁潦倒,尝尽世态炎凉。本篇所写正是这种悲凉心境。上片写重阳节霜寒云淡的冷清气候,“绿杯红袖”写美人陪伴饮酒欢度节日,勉强欢乐之味道。从“人情似故乡”句看,是词人在外地做官时在重阳佳节所作。下片开头三句承前写欢乐,欲抑先扬,“殷勤理旧狂”含义丰富,实际是在反思自己的人生。晏几道是位性格耿直,不肯依附权贵之人,因此仕途坎坷。正因为反思整理思绪,才会产生要用醉酒来麻醉自己,从而解脱悲凉之感,是更加深沉的悲凉。意脉很清楚。结尾两句感情厚重而含蓄空灵。况周颐说:“‘清歌莫断肠’仍含不尽之意。此词沉着厚重,得此结句,便觉竟体空灵。”(《蕙风词话》)

六幺令

晏几道

绿阴春尽,飞絮绕香阁。晚来翠眉宫样,巧把远山学。一寸狂心未说,已向横波觉。画帘遮匝,新翻曲妙,暗许闲人带偷掐。前度书多隐语,意浅愁难答。昨夜诗有回文,韵险还慵押。都待笙歌散了,记取来时霎。不消红蜡,闲云归后,月在庭花旧阑角。

【注释】

六幺令:词牌名,又名绿腰,录要等。双调九十四字。横波:谓眼神多情。遮匝:遮围一圈。匝,环绕一周。翻:演奏。意浅:谓水平低,猜测得浅,有调侃意。回文:一种诗体,常式为正读倒读皆可成诗。此用苏蕙之典,代指情诗,不必拘泥。险韵:字数极少而难押的韵部。不消:不必。

【译文】

春色渐尽,绿荫转浓,柳絮绕着香闺飘飞,轻轻盈盈。将近傍晚时,我精心地描画翠色的双眉,学那种流行宫中的远山式眉形。我的欢乐心情虽然没有明说,但那明澈的眼神已经露出芳情。画帘紧密遮住一圈,练习新学的美妙的乐音,也不在乎是否有人偷学偷听。上次你给我的信里许多语言晦涩难懂,我的水平太低,难以写信回应。昨天晚上又给我写来回文诗,用韵太险太窄,我也懒得唱和应景。你千万记着,等今晚散了舞会,停了歌声,还要来到老地方,在庭院花圃旧栏的角落处,我们再幽会相逢。那时暮云早已归尽,但你用不着端个红蜡,因为那时月光已经洒满院庭,那该是多么幸福温馨。

【评析】

本词写一位女子和情人的约会,题材的角度很新颖,心理描写细腻生动。上片写女子傍晚梳妆准备赴约前的喜悦心态,下片写她是在接到意中人情书以后再次赴约的。

上片开头两句写时间地点。时已春尽絮飞,天气温暖,正是幽会的大好时光。小楼周围飞着柳絮,充满了迷离朦胧的色彩,增加了韵味。“晚来”四句写女子梳妆时的欣喜难以自禁的心态。“画帘”三句写演奏新曲,准备在晚夜歌舞会上大出风头以再挑情人的欢心。可以断定,这位幽会的情侣是都要参加当晚舞会的。而女子是表演者,男子可能是观赏者,或仅是参与跳舞的人而已。下片补写女子得到情书情诗的情景,写其幽会是两厢情愿,也有女子对爱情生活的自我满足、自我陶醉之感。最后点明约会的具体时间与地点。时间是“笙歌散了”歌舞散场后,地点是“旧阑角”。“闲云”有双关意,即指自然界之云,也比喻那些参加歌舞之人。“不消红蜡”一语充满调侃意味,增加了词的幽默感。一位活泼多情而又调皮的美人形象跃然欲出。语言轻快自然,与表达的快乐愉悦之情相适应。

御街行

晏几道

街南绿树春绕絮,雪满游春路。树头花艳杂娇云,树底人家朱户。北楼闲上,疏帘高卷,直见街南树。阑干倚尽犹慵去,几度黄昏雨。晚春盘马踏青苔,曾傍绿荫深驻。落花犹在,香屏空掩,人面知何处?

【注释】

疏帘:帘有缝,故有疏密之分。盘马:骑马盘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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