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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彭元逊

彭元逊,生卒年不详,字巽吾,庐陵(今江西吉安)人。与刘辰翁友善,宋亡不仕。《全宋词》录其词二十首。

疏影

寻梅不见

彭元逊

江空不渡,恨蘼芜杜若,零落无数。远道荒寒,婉娩流年,望望美人迟暮。风烟雨雪阴晴晚,更何须春风千树。尽孤城、落木萧萧,日夜江声流去。日晏山深闻笛,恐他年流落,与子同赋。事阔心违,交淡媒劳,蔓草沾衣多露。汀洲窈窕余醒寐,遗佩环、浮沉澧浦。有白鸥、淡月微波,寄语逍遥容与。

【注释】

蘼芜杜若:均是香草名。婉娩:指仪容柔顺,也指天气温和。落木萧萧:杜甫《登高》诗;“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此处化用其意。笛:指《梅花落》笛曲。交淡媒劳:屈原《九歌·湘君》:“心不同兮媒劳,恩不甚兮轻绝。”此处化用其意。蔓草:蔓生的杂草。《诗·郑·野有蔓草》:“野有蔓草,零露抟兮。”窈窕:体态美好貌。遗佩句:屈原《九歌·湘君》:“捐余玦兮江中,遗余佩兮澧浦。”逍遥容与:从容不迫貌。《九歌·湘君》:“时不可兮再得,聊逍遥兮容与。”

【译文】

江天空阔,看不见梅花的清影。又恨蘼芜杜若般的芳草,也在不断地枯萎凋零。我不惜路远天冷,苦苦追寻她那美好柔婉的芳容。可是在不断的渴望之中,她却已如美人一样不再年轻。经过多少风烟雨雪,经过多少昏暮阴晴,却无法找到梅花的倩影,更不要说千树盛开的红梅沐浴着春风。整个孤城中只见落叶萧萧,只听见江水奔流之声日夜不停。暮色中听到深山中传出笛声,是人们害怕梅花零落,把她谱进乐曲传唱抒情。我想与梅花见面却又不能,她和我的交情太淡太轻。再殷勤也枉费徒劳,徒自让蔓草的浓露沾湿我的衣襟。美丽的梅花或在江边小洲睡醒,遗下的环佩漂浮在水滨。汀上的白鸥,天边的淡月,连同江中的微波都在殷勤劝我,姑且自己自在道遥,不必为梅花劳神伤心。

【评析】

本词别本调名又作《解佩环》。词中借追寻梅花伤时感世,寄托怀旧之情。上片写寻梅不见的怅惘,下片写梅之精魂。意境凄迷朦胧。

作者把梅花描写成一位远远离去的迟暮美人,抒发寻访无着的怅恨之情,并以梅花凋零以后的萧条清冷景象衬托心中的愁情。开头三句写春天不肯渡江而至,所以众香草均已凋零。“远道”以下至上片结束,写苦苦寻梅不到,连一树开放的梅花也见不到,所见到的只是“无边落木萧萧下”的凄凉萧条空旷而已。下片“日晏山深闻笛”,以《梅花落》笛曲照应眼前梅花落的实景,加深了感伤情味。以下化用屈原《九歌·湘君》中的诗意,渲染作者对梅花的无限思慕之情。全词情致深婉幽邈,但稍嫌晦涩。

六丑

杨花

彭元逊

似东风老大,那复有当时风气。有情不收,江山身是寄,浩荡何世?但忆临官道,暂来不住,便出门千里。痴心指望回风坠,扇底相逢,钗头微缀。他家万条千缕,解遮亭障驿,不隔江水。瓜洲曾舣,等行人岁岁,日下长秋,城乌夜起。帐庐好在春睡,共飞归湖上,草青无地。愔愔雨、春心如腻,欲待化、丰乐楼前帐饮,青门都废。何人念、流落无几,点点抟作雪绵松润,为君浥泪。

【注释】

有情:杜甫《白丝行》:“落絮游丝亦有情,随风照日宜轻举。”此处化用其意。瓜洲:镇名,又称瓜埠洲,亦作瓜州,在江苏省邗江县南部,大运河入长江处。此处泛指渡口。舣:停船靠岸。长秋:汉宫名,皇后所居。此处泛指。静寂无声貌。丰乐楼:著名楼阁名。青门:古长安城门名。此处泛指城门。浥:沾湿。

【译文】

暮春时东风渐老,哪里还有当初的芳芬情意?多情的杨花无人收留。在空阔的江山中到处漂泊,身世如寄,不知要飘落到何时何世?追忆她曾在官道暂时依傍,却未能长久地留居,又悠悠地出门千里,痴心指望着被旋风吹坠,能飞落到佳人的扇底。或是轻轻地落在渡头上作为点缀。别人家的柳条千丝万缕,只知道遮蔽长亭短驿,却隔不断滚滚东流的江水。她曾经在瓜洲靠岸,岁岁等着行人返归。夕阳已落下故宫,城头的栖乌被月光惊起。又曾在帐幕中沉沉春睡,也曾和友伴共同飞到湖上,四处都是青草而无落足之地。空中落着绵绵丝雨,沾湿杨花,使她春心如腻。想飞也飞不起。她想要飞到丰乐楼前饯别的宴席,想要飞到青门外去,都因力气不足而枉费心机。有谁来可怜她,到处流落所剩无几,点点滴滴,滚作松软雪白的绵团,可以为君擦去伤心的眼泪。

【评析】

本词咏杨花,构思立意均模仿苏轼《水龙咏》咏杨花一词,但笔力稍逊,词意也较晦涩。上片抒写杨花漂泊无定所,下片写柳花为雨所湿,欲飞不能,化作愁人眼泪。字里行间隐约寄寓着作者在宋亡后无所依归的身世之感。

起笔两句写春暮,杨花已老。“有情不收,江山身是寄,浩荡何世?”三句借杨花无处归依,不知漂泊到何世抒写自己身无定所,尤其是精神无所依托的痛苦。这是典型的遗民情怀。“但忆”以下写杨花无处安身的苦况,官道不留,指望到美人的扇底钗头去做点缀也是痴情,最后随江水而去。下片开头意脉承前,有岭断云连之妙。既已说“不隔江水”,暗示其随江水漂流。下片接着说,她如同美人,在瓜洲停泊靠岸,等着被送别的人返回,直等到日落月升,何等痴情。“帐庐”三句再写杨花只能飞到湖上落在水面,而地面无处容身。此有两点含义:一是柳絮太轻飘,最易被吹起刮起,见水沾湿则不能再飞,二是传说水中浮萍为柳絮所化,故落水化萍才是她的最终归宿。“愔愔雨”,以下补充这一点,写柳絮沾雨之后再不能飞的苦况。最后以“为君浥泪”收束,增加了悲凉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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