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作家新长篇性别批评
国内
民主知识：推动“西榴城”政治体制前进的动力
——论冷梦《西榴城》中的民主知识之作用
白军芳
西部女作家冷梦的新作《西榴城》，以神话的隐喻构筑了一个文学的“新帝国”。该城市的政治力量来自谎言和****，并且代代相传，只是随着南山冰窟120位游击队员尸体的发现，一场真理与谎言的斗争进入白热化状态。一方面，作品要陈述社会现实的事件进程；另一方面，作品要凭借知识的力量驳斥现实状况的不道德，试图要以民主知识推动西榴城的政治体制建设。该论文从分析知识的力量出发，分别引用知识推动政治体制变革、知识塑造正面人物形象、知识是判断人性善恶的标准三个观点，来挖掘《西榴城》中知识的庄严意义。
一、西榴城是一座不道德的城市
《西榴城》有2100多年的历史，它却是一座被谎言包裹着的城市。在谎言中，薛棣含冤死去，薛府上下被满门抄斩；在谎言中，王男和赵女被全村人追赶着逃入深山，连同他们未出世的儿子，活活冻死在山里；在谎言中，被欺骗的120名游击队员死在冰窟；在谎言中，甫氏一家13口饮毒而死；在谎言中，甫和惠、甫和泽、甫和民兄弟三人相继谢世；在谎言中，陈济时、满春虎为120位烈士立下高高的丰碑，令后世子孙世世代代顶礼膜拜……一句句谎言似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埋葬了无数冤魂，造就了无数的人间悲剧。在2000年的发展历程中，人性的麻木和愚昧从来没有觉得谎言有什么令人警惕的，但是，甫氏家族拼上13条性命，要换取一次家族成员成为法官的机会，强烈渴望用真相来质疑****。因此，才有了满小玉的记者身份和陈虹刚的法官身份。但是，利益的诱惑、腐蚀了陈虹刚的脊梁，他在充分弄清楚事件的真相的情况下，贪图官位，享受既得利益，忘记了家族的仇恨，烧掉了唯一的证据，使真相永远失去了大白于天下的机会。人性中丑恶的一面在这座城市里被戏剧性的夸张、夸大，黑暗如此强大剽悍，使人失去了探索真理的驱动力。最后，小玉不得不点燃了西榴城最豪华的一座酒店，把自己白璧无瑕的人格和陈虹刚肮脏不堪的躯体一起毁灭于“西榴宾馆”里。高贵和污秽同毁，纯洁和肮脏共亡，但是，白面人（虚伪人格）仍然在西榴城的上空肆虐，奔走，寻觅，制造另一个制造谎言的机会。
在这场真理与谎言的较量中，真理的力量是软弱而单薄的。蒙受冤屈的人，不仅挑战世俗之人的麻木、愚昧、胆小，而且还要面临自身心理、价值观的困扰。尽管困难重重，希望就像萤火虫的光脆弱而飘忽，但是，知识提供给作品中每一个正面人物形象以完美的光环。从这个角度看，《西榴城》是一部张扬知识能量的创新之作。
沃斯通克拉夫特（Mary Wollstonecraft）在《为女权辩护》里谈道，农耕社会是一个依靠体力建构出来的社会，所以，男人的社会地位要高于女性，但是，未来的社会是一个依靠知识来建设国家的社会，女性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贡献自己的才能和智慧，以取得和男性同等的社会地位和生命价值。冷梦的小说，就是依赖知识来建构正义力量的尝试，这是用感性来阐释沃斯通克拉夫特观点的一部作品，因此，极具有里程碑意义。
二、民主知识：激发西榴城政治体制变革的力量
知识的能量作用于政治体制，就是使国家机器诸要素有机结合起来，发挥最佳性能，并且观察其效果，修补其漏洞，使政治体制完美。众所周知，政治体制建构下来的各个实践职能部门，对工作任务的推动，不是简单的各个环节的叠加堆积，而是各部门相互作用的效能优化步骤的结果。这种体制的运作需要正确的理念做指导，贯彻、监督、管理国家过程中，各个环节工作管理效能的整合、评价、革新。这种对政治体制管理效果、管理理念、管理实践做评价的标准，就是知识。没有正确的管理理念，国家政治体制的管理效能就不能最佳实现，而平等、民主、公平、效率被认为是评价政治体制运行效果的终极知识。公平、公正、公开是民主政治体制的基本内涵，其实现的程度越高就越能充分发挥社会主义国家政治体制的良好性能，提高生产力，增强民众对政府的信任。中国封建的****管理机制，已经不再适应现在的国家机器的管理理念，中国现代化建设需要现代化的政治管理体制，也需要平等、民主等科学的知识理念来评价政治体制管理的效果。通过建立民主监督系统，对国家政治理念、任务、目的等方面的内涵进行整理、考核，为国家政治决策提供正确的依据，从而极大实现国家管理的现代化进程。知识，能够推动政治机制的先进化进程。
《西榴城》中明显地带着对政治机制进行评价的知识力量建构的痕迹。该小说的理念是通过高屋建瓴的理论得以实现的。政治体制中的公平、正义、公开的知识理念，虽然在小说中以隐形的方式存在，却也已经深入扩展到整个故事的流转、情节的设置、人物的塑造中。小说整体结果各要素质与量的变革、转化，新的政治理念的介入，必然引起文学理想、文学精神的变化。
《西榴城》中明显存在“我奶奶”的政治理念与西方政治理念比较的趋向。我奶奶已经3000岁了，迷信皇权****，匍匐于强权的威吓下，愚昧僵滞盲从，对城隍庙里城隍爷爷顶礼膜拜，对奸臣魏忠贤顶礼膜拜，从来不置疑、不反思，一有跳出来的机会，就拿着红箍袖到处指指戳戳，对于甫家的冤枉，一味听从权力的指令，袖手旁观。缺乏正义感，没有民主意识，她是政治权力的帮凶。在精心打造“我奶奶”的背面，是作家潜在的民主观念。甫和民、满小玉、塌鼻儿等的奔走呼吁，要求伸张正义，实际上，就是作家民主、平等、正义的知识在起作用，作为参照物，表达着正义与非正义、真相与遮蔽、真理与强权的斗争。表面上看是人物在为各自的命运奔波、操劳，实际上，是作者的思想在苦闷中探索、拷问、质疑、求证。
于是，《西榴城》表面在写甫家、满家、陈家的恩怨情仇，实际上在写一场政治理念的角逐，陈济时、满春虎、我奶奶等是****的政治体制的执行者和拥趸者，满小玉、甫和民、塌鼻儿、祁红玉、李婶、陈伯等，是支持真理昭告天下的一方。作者凭借“祭祀”、“枢密院”、“陪审团”等政治概念，建构出一种理想的、坚持公平公正公开的政治机制，并且用潜在的思维，把公正公平公开作为对抗****、推动谎言流波的武器，且坚定而执着，充满了知识分子精英意识的教化意识。甫和泽在监狱中被囚禁，他强烈的渴望被释放，于是，在陈济时等五人团，秘密审讯他时，他渴望：
他聆耳细听，一股声浪，海啸般的，由远而近，轰鸣声也愈来愈响。啊，听清楚了！这回真的听清楚了，甫和泽仔细分辨撞击着他耳膜的各种声音：桌椅的碰撞声，进进出出的开门关门声，哇哇哇哇蛙鸣般的喧哗声，还有咳嗽声，吐痰声，擤鼻涕的声音和打喷嚏的声音……亲爱的人们啊，我想你们！他感觉自己的眼睛里几乎迸出了泪水。感觉中，他身后的座椅上坐满了人，人声渐渐静了下去。
这是追求公平而渴望公众知会的心声。在细致的描绘中，作家的批判性也完全站在追求公平政治原则的甫和泽一边。作家的道义职责、忧患意识以及公民原则在这种貌似控诉的倾吐中显示得淋漓尽致。
对民主一方的歌声，就是对****一方的批判。冷梦的政治建构是建立在知识储存的基石上的，接受过硕士研究生教育的女作家，凭借自己的胆识和智慧，发出了民主才能完全更新西榴城罪恶的呐喊。
三、民主知识：塑造正面人物形象的主要方面
甫和民，是大学的教师，他爱好科学，喜欢无线电，渴望搞发明创造。在和周围的乡亲相处过程中，他态度和蔼、彬彬有礼，对小芹的生存状态甚为担忧。他引导小芹读书，接受无线电信号，把爱情的种子播种在小芹的少女之心中。
在小芹的生活中，读书和爱情是最主要的生命支柱。没有甫和民的日子，她凭借读书在等待甫和民的归来，最终死于甫和民的小屋里，陪伴她的是甫和民一箱又一箱的书籍。
对于小玉而言，接受教育就是接受知识的沐浴。记者的身份，就是遵守知识分子的道义，就是知识的实践和价值判断。知识使她本着良心的原则，深入沙漠，拯救甫和民；造访大山，访问王金锁；莅临天窖，寻觅甫和惠；点燃西榴宾馆，为真理而献身。知识，铸就她勇敢的信念，知识推动她搜集证据，知识使她分辨真伪，坚定地站在蒙冤受屈的、弱者的一边。为了甫家的血海深仇，她秉持知识分子的正直和道义，坚忍不拔，四方奔走，为了真相，与各种势力做斗争，不屈不挠，临危不惧，树立起崇高的人格。
在塌鼻儿的命运中，他最初对于知识的好感就来自毛哥哥屋里的一台无线电收音机，他意识到“西榴城的政府不允许大家学习无线电，一切美好的东西都要远离大众，怕群众里通外国”。正是对于知识的向往，使他不满政府的决定。塌鼻儿喜欢读史书，知道历史的丑恶，他充满灵性，可以预知未来的历史走向，正是在塌鼻儿的一段段讲述，一次次追问下，薛府惨案才昭白与天下，读者也才了解到赵男和王女的冤屈。专权者的丑恶才一点一点展现在读者面前。“事情很蹊跷，一个太监的死和大学士薛棣会有什么关系？”“打死的人身上有枪眼，冻死的人身体完好无损，是不一样。可这又怎么样？”“奇怪，大奸臣魏忠贤还‘冤魂不散’，他还口口声声喊叫着‘伸冤’？照你这么说，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反倒应该为你大唱赞歌，为你昭雪，为你恢复名誉？那些因你而死去的人反倒应该遭受千古骂名？”塌鼻儿在追问，塌鼻儿在寻求真相，他带着我们去找寻隐藏在黑暗背后的真实：小芹心碎而死，对爱的执着让她附体在满小玉的身上，而满小玉却葬身火海；甫家大儿子被人推到天窖害死，二儿子被枪毙，三儿子自杀割腕，坐牢20多年，最终又被枪毙。可以说，塌鼻儿是把甫、满、陈三家恩恩怨怨纠结、剖白的一条全能视角的线索，也是判断正义与邪恶的一条分界线。美国经济学家保罗·罗默指出：“民主的智能化虽然不能直接产生经济上的利益，但是它的有效性对于国家的文明程度而言是显而易见的。”思想和知识不会直接刺激一个国家经济的增长，但在《西榴城》里，冷梦通过塌鼻儿的思想指出，民主体制是正义的明灯。这个知识的表述，使得在正义、真理处于弱势的境况下，民众不屈服。正义就是依赖对这一知识的接受和使用，使民主精神转化成为国家政治机制知识的核心内容。成为人物命运走向的决定因素。
民主政治的知识传播成为人物命运发展的第一要素和最主要正面力量。当一些当权者肆无忌惮地践踏公平公正公开的政治原则时，只有民主政治的知识可以抵挡权力的恶意篡改，坚持真理的存在，并且成为作品人物是非观念的发展动力和评判标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