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扬笑眯眯的望着郑老爷子。郑子鸿手捻着三缕长髯,莫名其妙的看着陈子扬不解的问道:
“恕老朽愚钝,敢问这喜从何来?”
“郑老,恕在下直言,大家请看:他们俩人像不像一对金童玉女呀?”
陈子扬用手指着杨森和郑华说道。大家把目光一齐集中到杨森、郑华的脸上。一时间,二人面红赤耳,躲闪着从四面射过来的目光,颇难为情。
“郑老,他们一个是您的掌上明珠、心肝宝贝;一个是好友托孤、关门高徒;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抗战初期参加了革命,十年来同生死、共患难,一起经历了无数枪林弹雨的考验,在血与火的洗礼中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做为他们的老战友和大哥,我见证了他们生死与共、风雨同舟的革命历程。今天在这里我替他们二人捅破这层窗户纸,我衷心的祝愿他们能结成连理,百年同心,白头偕老。在下愿做他们的证婚人,不知郑老意下如何?”
说罢这一番肺腑之言,陈子扬目不转睛的盯着郑老爷子,他要在郑老爷子的脸上寻得一个满意的答案。他认为这不会成问题,但他没有想到他的这番话却让郑老爷子始料不及,或者说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郑老爷子诧然之间,手捻胡须,目光环视一下在坐的各位之后,把目光落在了陈子扬的脸上。他已经明白这位书记话中的意思,他是想把两个孩子撮合在一起。这是好事啊,天大的好事,自己做梦都想让这两个孩子有个幸福的归宿。眼看自己孩子一年大似一年,自己也已过风雨飘摇的髦耋之年,尽管春风有意,但怎奈岁月无情,一晃自己就要行将就木了!他能不急吗?
对于杨森这孩子,那是他老头子的眼珠子,从小跟自己习武,早已把他当作自己的孙子看待了,郑老爷子乃侠义之人,他要对得起九泉之下好友之托。怎奈战局吃紧,连年征战,孩子们都肩负着救国救民的大任,国家和民族的利益高于一切!这点他老头子还是明白的。今天这番话从陈书记嘴里说了出来,简直是太入耳了,在他老人家看来,能让陈子扬书记给孩子们做证婚人,是给足了他郑旋面子的!他求之不得。想到此,郑老爷子满面红光,用满面春风来形容也许更贴切一些。
“陈书记所言极是,老朽现在只有这件事终日牵挂,死不瞑目;我替两个孩子谢谢你,来,老朽杯中之酒,先敬证婚人。”
“好,早就听说郑老豪爽豁达,正义坦荡,今天得以领教,甚兴。”二人举杯同饮而尽。
“郑华,杨森,咱们共同敬你爷爷一杯酒,祝他老人家寿比南山不老松,这个酒须我来斟上才是。”陈子扬说着便去拿桌子上的酒壶。郑老爷子见状马上说道:
“使不得,陈书记,这可使不得!”
郑华一把将酒壶拿在手中:“还是我来斟酒吧。”说罢先给爷爷斟上了酒,接着又给陈子扬和杨森斟满了酒,三个人对着郑老爷子举起了酒杯。此刻郑老爷子开心到了极点,人活到这个份上,这个场面他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的。郑老爷子把酒杯举到嘴边,一仰脖美酒进了肚子。
“森儿、华儿,不能辜负你陈大哥的一片心意,待全国解放之后,你们都回来,爷爷和陈大哥一起给你们办喜事,这是我老头子最后的一件心事了!”
杨森心情十分激动,由衷的说道:
“爷爷,感谢您老人家从小对我的关心和照料,森儿无以为报,非常惭愧;孩儿做为一名军人,赴国难,战沙场是职责所在,您老人家教导孩儿的那句话,我莫齿难忘,‘未卑未敢忘忧国’,待革命胜利之后,他日归来,森儿一定好好的孝敬您老人家。”
虽是喜庆时刻,但杨森的眼里已充满泪水,他一片真诚感染了郑老爷子。郑老爷子望着眼前的杨森,不免感慨万千:
“孩子,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男子汉大丈夫,挺枪跃马,驰骋疆场才是大英雄所为,这里就是你的家,在坐的都是你的亲人,爷爷等你凯旋归来,”
“爷爷,全国解放之时,革命胜利之日,森儿即刻回转!”
“好小子,有种!咱就喜欢你这种霸气,郑老哥哥,你好富气,命运中有这样一对龙凤宝贝相伴,几世修来的福分啊!”陈老根由衷的感叹。
“陈老兄弟,看你说的,这两个孩子不也是你老两口的孩子吗?从打鬼子那阵子就吃住在你家里,可没少给你添麻烦,在你老面前他们哪个敢不听招呼,我可不干!”郑子鸿爽朗的说道。
“郑老哥哥,说哪里话来,都是好孩子,好孩子,只是你让咱眼红哩。”
“陈老伯,您在这里也有些时日了吧,俺爹爹老是叨念你呢,要不过几日到俺家里住些日子您看中不中?”麻勇插进一杠子来,郑华听罢不愿意了:
“我说麻三哥,这你就不对了,陈爷爷奶奶在俺这里才住了几天哪,你就要接走,不成,这不成!”郑华几句话噎的麻三翻了白眼。郑老爷子瞪了孙女一眼,心说,这是怎么跟客人说话呢,愣头青!马上对麻勇说道:
“贤侄呀,华子心直口快,莫要跟她一般见识,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将两位高堂接至舍下小住,俺们老哥儿几个便可经常在一快畅谈了,大家都是武林中人,只是慕名而未曾谋面呢。”
未等麻勇开口,陈老爷子抢了先:
“中!老哥哥所言极是,这里宽房大屋的,又吃喝不愁;三国有个桃源三结义的刘、关、张;咱们也有郑家庄的三结义郑、陈、麻!老三,听郑老哥哥的便是。”
杨森见状也马上插上一嘴:
“三哥,还是听二位爷爷的,马上把二老接来郑家庄,几位老人能在一起相聚,也是缘份!”
麻勇见众人一词,也就点头说道:
“那就打扰郑老伯了,我即刻捎回信去,让二哥将爹娘接来便是。”麻勇对郑老爷子说道:
“小侄已接到上级命令,不日即随部队南下作战,此一去归期不定,小侄先在这里祝各位长辈健康长寿,事事如意!”
“贤侄何须如此多礼,速将你父母接来舍下便是,我们老哥儿几个年迈体衰,不能亲自上前线杀敌保国,但是我们有你们这些好儿女,我们骄傲,我们自豪。来,我代表老哥儿几个祝愿你们,奋勇杀敌,再立新功,等你们凯旋之日,只要我老头子还在人世,我敲锣打鼓、远接高迎到村头。”
郑老爷子动了感情,一双饱经风霜的老眼湿润了,端起半碗老酒一饮而尽。麻勇,杨森,郑华三人齐刷刷的站在爷爷的面前,每人手上端着半碗酒:
“谢爷爷,请你们放心,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用扬鞭自奋蹄!战斗在召唤我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江南父老乡亲在期盼着我们,红旗插遍全中国之时,便是我们的凯旋之日。”杨森慷慨言辞。
“好!今天我也借花献佛,”陈子扬书记给杨森等三人斟上酒,又给自己倒上半碗酒,端在手上,郑重的说道:
“杨森即刻渡江作战,麻勇也随部队跟上,郑华近日也将到军区学习,我这碗酒,就此给你们饯行,希望你们不负众望,再立新功,保重自己。凯旋归来时咱们再相聚,给几位老人家祝寿。”
酒逢知己千杯少,李白醉酒诗千古。众人畅饮,时至深夜,说不完的千言万语,道不尽的深厚情怀。
第二天,杨森登上归队的征程,陈子扬回沧州地委,麻勇奉命到军区报道,郑华则安排好几位老人的生活之后到军区学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