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因为埋葬了一位清朝翰林院的翰林学士而得名。在这方圆数百里能出这么一位大京官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墓地修造的宏大排场,占地几十亩,墓室建造的高大结实并伴有石马、石人等。但从远处观望就是一片松树林子,离树林子七八十米远就是通往县城的公路。
郑华率领小队隐蔽在这片松树林中,各自选好战斗位置,只等敌人一进入射程就进行突然袭击。大家等了半盏茶的工夫,山田的鬼子汉奸大队人马才露头,伪军在前,鬼子在后,中间夹着一辆马车。山田老鬼子骑在高头大马上一摇一晃地做着白日梦。这老鬼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死伤这么多人,而且脑袋也差一点给开了瓢,但这车上的“战利品”却能让他到县城里在同僚们面前大大炫耀和吹嘘一番。
让那些平日里认为自己无能和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家伙们刮目相看!但一想到就这么几个花姑娘,就让自己七八十个勇士命丧黄泉,不免觉得还是有些赔本。八路厉害!花姑娘的更厉害!为了这一路上能安全到达县城,老鬼子也不敢掉以轻心,不但将马车夹在队伍的中间,还派出自己得力助手带人看押,并在马车上做了手脚,将集束手榴弹安置在车上,一旦发生意外,也绝不让这些花姑娘土八路跑掉,炸成尸体也要弄回县城。
郑华注视着越来越近的鬼子伪军大队人马,紧紧握着手枪,两眼喷着愤怒的火焰,钢牙咬得咯咯直响。小鬼子狗汉奸姑奶奶今天就向山田老鬼子讨个说法。郑华率领小队占据有力地形,这片松树林子和墓地是很好的隐蔽地和掩体,而且距离通向县城的公路只有七八十米远,一个冲锋不论是子弹还是手榴弹都能招呼到鬼子,必胜的信念更加让郑华坚定了决心:一定要救出三妹她们!
郑华不是没有考虑到后果,她清楚记得马星仁团长那句话:只知道进不知道退的指挥员不是合格的指挥员。当大队敌人出现在眼底时出乎了她的想法,敌我兵力相差太悬殊,我方又没有重武器,如果一旦出现一边倒的形势,局面就难以收拾了。出奇如果制不了胜就不能全身而退。但是、但是面对不到百米以外敌人手中的好姐妹、好战友,怎能视而不见、熟视无睹?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要试上一试,你就是老虎嘴,我也要拔下你几颗牙齿!敌人越来越近,连鼻子眼睛的轮廓都清晰起来,山田老鬼子骑在马上趾高气扬地和翻译官说着什么。郑华对身旁的宋春说:
“放倒那老鬼子,擒贼先擒王!”。
“知道啦队长,我保证让他脑壳开瓢”。
宋春的马步枪随着山田老鬼子的脑袋在移动,山田的马一出现她就已盯上了,她说这叫送鬼送到地狱!瞄半天了,只等队长一声令下。
陈家村陈老根家。
自从郑华带队去翰林幕地伏击山田那一刻起,杨森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像有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十几个人的小队去对付几百个鬼子汉奸,兵力上相差太过悬殊,火力上又逊一筹,胜算在哪里?敌人是有备而来,能一冲就垮吗?伏击如不成反被敌人包围,轻重武器一封锁想冲都冲不出来。他越想越不对劲,在大扫荡中这样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郑华呀郑华,千万别感情用事,凭一时之勇上了敌人的圈套!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目前情况确实太复杂,稍有不慎则满盘皆输。杨森抓起手枪插在腰间冲东厢房喊到:
“爷爷——”
陈老根应声走进来。
“森儿,有事儿?,
“爷爷有没有去翰林墓的近路?”杨森焦急地问。
陈老根盯着杨森:
“娃子,就是有你咋去?你腿能跑得动?”
是啊,不要说她们已经走一阵子了,就是自己好腿好脚也得正儿八经地赶一阵子,更何况自己还是个瘸子。这下子可难住这钢铁汉子了。有了,陈老根一拍脑壳,如此这般兴许还赶得上华子她们。
“森儿,快跟爷爷来——”
杨森紧跟着爷爷来到后院,只见爷爷从草棚里牵出那头黑骡子套在马车上,把杨森扶上车,又抱过几捆麦秸盖在杨森身上,抄起鞭杆子,拉起缰绳就向外走去。这时陈奶奶喊住了他:
“老不死的、带上家伙呀!空着手去找死啊!”
陈奶奶从屋子里追出来,将那把锋利的单刀递给老伴。陈爷爷接过刀插在车厢里的麦秸底下冲老伴一点头:
“我咋把这茬给忘了,咱干啥去呀!”
说罢赶着马车直奔县城而去。这骡子脚程不慢,陈老根不时地挥动鞭子吆喝着,马车过后掀起阵阵尘雾。黑骡子撩开四蹄不停地前刨后蹬,仿佛十分理解主人的意图。陈老根很久没这样子赶马车了,平日里若不是藏得严实这黑骡子早就被汉奸弄走了!这也得说麻三这小子还算有点人味,本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多少给乡亲们留下点脸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老根在暗暗地使劲,不时在骡子屁股上拍上一巴掌提醒着老伙计: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该吃的吃了,该喝的喝了,该他妈歇着你也歇了,今天就看你的啦,可别给老子拉稀呀!平日里咱躲事儿,今天咱就是往事上赶,往事上撞!马车在尘土飞扬中快速地向前颠簸,杨森不时用手掀开麦秸向前张望,他看到陈爷爷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挥动着鞭子不停地忙,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会给老人家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这毕竟是往鬼门关上撞,子弹不长眼睛,万一招呼到老人家身上可怎么对得起陈奶奶。杨森不由得喊了起来:
“爷爷——到时候我让你停车你就停车呀!”
陈老根没有回头还在专注地赶车:
“小子给爷爷老实卧着,咱知道该咋办,不用你教!”
马车飞快地向前奔驰着,把一排排高粱玉米甩在后边,再拐过一个路口就是翰林墓地,这时前边传来一阵阵急促的枪声,不时地夹杂着爆炸声。
四
鬼子汉奸排成一字长蛇阵,缓慢地向前爬行。
到翰林墓地时引起老鬼子山田的注意,他警惕地举起望远镜向松树林里观察,那石人石马出现在望远镜片标尺里,竟也吓了他一跳,待认真看清楚后不由得撇了撇嘴,心想支那人愚蠢得很,用石头人马站岗,可笑。他哪里知道那石头人马后的枪口已对准他颗那枣核脑袋多时,从那一刻起他的厄运就已经开始了。
那辆拉着几个人的马车已进入郑华的视野,她虽然看不清车上捆绑的是谁,但凭感觉靠左边高一些的是杨三妹。郑华眼睛红了,充满血丝,放射出冷飕飕的寒光,她举起驳壳枪,就在这一刹那间宋春扣动扳机,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声,老鬼子山田做着梦回东瀛老家去了。
战幕拉开了,郑华带领十几个战士向敌人队伍中间的马车冲过去。宋春和胖妮冲出三十几米时向马车前后扔出几颗手榴弹,敌人在爆炸中倒下一片,马车被爆炸声惊疯了,冲下公路向玉米地奔去,但没跑多远就卡在水沟里,上也上不来,过也过不去,真成了死马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