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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情人节隆重开场(2)

呱呱写了一封信给李爱国,表达了她的爱意,并说如果他也这样想,那就在情人节晚上打电话给她。她还精确计算好,信从她手上寄出,抵达李爱国手上时,正是情人节的白天。

小苟的男朋友则说好,要在那天来看她。唐王也摩拳擦掌,满怀期待。

罗安安却忙着背台词,选衣服,那天她要去参加电视台的一档娱乐节目。角色虽然不重要,但她还是认真准备。许嫣然不冷不热地嘲讽她:“你这又是要去向现场的朋友以及电视机前的朋友展示你的美貌与智慧啊?要不要雇点农民工,到现场举你的遗像……口误口误,头像,并挥舞荧光棒大喊‘罗安安我们爱你!’”

罗安安笑着说:“我雇你,你愿意不?”

许嫣然哼哼:“给我金山银山也不去!”

罗安安用卷发棒卷头发,不再理会许嫣然。

我没说出自己的计划,却难逃群众热烈的关心。

她们说:“陈苍宝你赶紧趁良辰美景,花好月圆,把林冬阳划分到你的势力范围里来吧,免得落入敌人手里追悔莫及!”

她们还说:“输给谁都可以,就是不能输给优乐美,你想啊,以后你每当喝奶茶,你都会想起她来,憋屈不憋屈,你还喝得下不!”

我心里早就在盘算了。综合这半年的情况可以推断,林冬阳是个闷骚男,委婉的说法是慢热。他吻了我,还特意陪我到古镇过了一夜。但他却对此没有任何解释,到目前为止,他潇洒得跟这些事都是他梦游时发生的一样!

难道我还巴巴地买好巧克力,挑选一些带浪漫花纹的包装纸,笨手笨脚包装好,心情激动地双手递到他手里,说:“亲爱的,情人节快乐!”

切!

庄子他老人家最潇洒了,他说无为即是有为。那么,过节的最高境界,当然就是,不过!彻底忽略!

然而广大群众却是激情澎湃的。

2月13号是星期五,大家各自忙完琐事,9点整,齐聚许嫣然的电脑旁,围在一起看《武林外传》。宿舍有电视,但是由宿舍管科统一调度,宿管科大妈也许正花痴CCTV那些新闻男主播,于是电视有信号的时间是,中午12点到1点,《新闻30分》,外加恶俗广告若干,晚上7点到8点,《新闻联播》外加烧钱广告若干。即使是周末,也最多延长到8点半,8点半是什么情况呢?《武林外传》正演得轰轰烈烈。

于是,我们再也不对电视抱什么希望了。

到了周末,就齐刷刷聚在电脑前,把一周播出的《武林外传》都看了!多痛快!

一时间全宿舍全得了“武林病”,随时可以听到这样的话:饿服了。you,饿输了you,打从心底崇拜了you。或者说: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 kitty。又或者是:我看好你呦。2月14号零点刚到,《武林外传》正看到精彩处,老白对秀才说:“去,整本《挪威森林》来看看。”秀才答:“拜托,这是什么年代,哪有那么小资的书看。”老白说:“没有你不会写一本啊?”

就在我们爆笑之际,忽听楼下传来一阵整齐地呼唤:王思齐!王思齐!王思齐!

涌到阳台一看,嗬,好家伙,若干男生排成一个方阵,个个用手圈着喇叭,正大声呐喊。很显然他们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先是齐声喊,然后一个个像报数一般,轮流着喊,喊完再齐声喊,什么也不说,只喊“王思齐”。

许嫣然思考着说:“这个王思齐肯定欠了某人很多钱不还,那人来报复了。”

罗安安哼了一哼,说:“哈,一看就是盗用我的创意,白痴!”

呱呱说:“王思齐是我们系大二的,成教学院有个男生一直死皮赖脸在追她,这些男生好像都是成教那边的。”

正说着,只听一阵“哗啦”泼水声,一盆盆冷水从天而降,泼在正耐力呐喊的男生们身上,一个爽脆的声音从楼上响起,说:“吴大明,这是我们的洗脚水!你要是再来骚扰我,你信不信我找人把你做了!”

一个男生还是不甘心,也许他正是吴大明,他说:“我不是骚扰,我是真的喜欢你!”

爽脆的声音严厉道:“G—U—N,滚!”

宿舍楼爆发出的大笑,差点没把楼给震散架。

第二天,天气不错,像一个脑筋急转弯形容的那样——一只蜜蜂停在日历上——风和日丽。宿舍楼前的景观空前壮丽,男生们穿戴整洁,头发飘逸,有的手举心情气球,有的怀抱玫瑰花,都左顾右盼做QQ企鹅登录状。

还有个男生,握一支萧,穿一身长袍,立在梧桐树下。那是小苟的仰慕者,我们系的才子某,可惜,小苟一大早就出去了,她男朋友是凌晨5点达到的。

我看了一小会风景,觉得没什么意思。依旧回到床上,随手拿本杂志乱翻,一边看其他人梳妆打扮。直等到她们一个个打扮得像一朵朵娇艳欲滴的鲜花,招摇着各自的花瓣走出门去,才兀自起床。吃了几个旺旺雪饼,冲了杯果珍,然后拆被子,扒床单,拽出脏衣服,搜出脏鞋子,拿出大盆小桶,挽起胳膊,洗被子!洗衣服!洗鞋子!

于是我一个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却又热火朝天专心致志地洗唰唰洗刷刷。当我在阳台用周楚做的大衣架晾被子时,我感觉不对劲,好像在楼下,有双眼睛在盯着我,那双眼睛,就像萤火虫,忽闪忽闪,一会在东一会在西,怎么也看不清楚。我头皮有点发麻。

同时,我心里也抱着希望,林冬阳会来找我,抱着火红的玫瑰,沿着鹅卵石大路,坚定潇洒朝我走来。

一直到下午,他也没有走来。跑去约会的甲乙丙丁众姑娘都没有回来,只有呱呱坐在床头,左手拿手机,右手抱座机,那姿势虔诚激动,就像母鸡孵蛋。

座机忽然就响了。

叮铃铃叮铃铃,把呱呱吓得跳了起来。她按住电话,问我:“是不是李爱国啊!他要是说我爱你,我该这么回答啊!啊啊啊你说啊。”

我说:“别激动。先看看是不是他。”

我按了免提。电话里的声音洪亮高亢,他说:“你好,请问陈苍宝在吗?”我拿起电话:“我是,你哪位?”

对方说:“我是你的粉丝,就在你的楼下,你能出来一下吗?”

粉丝?还鱼翅呢,好笑。我又不是罗安安。

往楼下一望,果然一个男生微微着站在那里,看起来五官端正,身体健康。陌生人,我不认识。但出于礼貌,我还是下去了。他自我介绍他叫某某,是隔壁农大海洋专业的,某天看到一本《山水》,读到我的小说,心生仰慕,今天特意找我,要促膝长谈。

走着走着就到了篮球场,我不想走了,就在篮球架下坐着,他也坐下来。

我以为他要和谈谈理想,谈谈人生,谈谈文学。

谁知道,这位仁兄的专业知识太丰富了,从公海龟如何孵蛋,讲到寄居蟹的存在价值,又发挥到海洋生物系统的和谐根源,最后,很专注地像我描述,雌性鲸鱼和雄性鲸鱼,如何受精。

我望了望蓝蓝的天上飘着几朵白云,心里一片虚无。

难道,我成年后的第一个情人节,阳光明媚的上午,就要浪费在让一个陌生粉丝给我补习生物课吗?

哦,不,绝对不。我的手机忘了带,说不定林冬阳打电话来了呢,我却错过了。眼看已是黄昏,情人节就要过去了。

于是,我对这位未来的海洋生物学家说:“同学,我有事先走了,你请自便。”

他很茫然地说:“就要走了吗?我是专门来找你长谈的,我们才开始呢。”

我说:“拜拜了,情人节快乐。”

他一拍膝盖:“今天是情人节吗?”

我仓皇而逃。

刚到门口,就听呱呱说:“哦,别挂别挂,她回来了!”

我接过电话,对方说:“快出来,我发现了一家便宜又好吃的小饭馆,今天刚开业,8折哦,我们一起去吃!我在右校门门口等你,快来!”

是林冬阳,他是一口气说完的,没让我插一句话,说完就挂了电话。

此刻我的心情无法用语言形容,为了掩饰这复杂多端的心情,我喝了口水,换了个外套,换了双帆布鞋,像个文艺女青年一样,晃悠着出门了。

林冬阳站在正对大门的大梧桐树下,西装革履,发型清爽,神情庄重。

我说:“啊,不就是吃个晚饭吗?你打扮得如此隆重,跟一把新雨伞似的,至于吗?”

“至于,太至于了。”他认真说。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要去赴国宴。”

“嗬,今天比赴国宴还重要。”他微微一笑,优雅庄重。

“嗯哼哼。我心想,今天你想干嘛呢,真会装绅士。”

接下来,从路上到餐馆,从开始吃饭到吃完饭,他都很少说话。就像是领导人要宣布重大消息前的沉默思考。我也被他搞得紧张起来。我忐忑地想:该不会,他今晚要表白吧?我可是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的呀,王子公主就要到结局了?就要从此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了?我摇摇头,使劲拍了拍自己的榆木脑袋!

饭后,我们在大街上走。一路上都是勾肩搭背的情侣。路旁小摊都摆满玫瑰花。空气里都是爱情的味道。

我没话找话,说:“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很天真,总幻想自己有个多拉A梦一样的机器人,替我解决所有难题。更可怕的是,我现在还在幻想呢。”

真巧,一间明亮的橱窗里迎面摆了一个多啦A梦,它正张着大嘴巴眉开眼笑。

林冬阳走进去,两分钟不到,多啦A梦就到了我手里。

他说:“陈苍宝,从今天起,我会努力满足你所有的梦想。”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听到的!

他又重复道:“从今天起,此时此刻起,从这一个多啦A梦起,我会努力满足你所有的梦想。”语气铿锵,不像是玩笑。

我的心在跳,胃在叫,十二指肠在欢笑。这是什么?承诺!重如泰山!

我微微一笑,晃了晃多啦A梦,说:“恐怕我担当不起吧?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

他双手扶住我的肩,嘴角涌起他标志性的邪邪的坏笑,然后正色,要张嘴说什么。我忽然从橱窗里,看到一个影子。瘦瘦高高的影子,就在我们身后。我马上回头,只看到一个影子一闪,躲进黑暗中去了。我不由自主朝林冬阳靠拢,我压低声音说:“有人在跟踪我!”

他说:“我知道,是优乐美。从餐馆出来我就发现了。”

“她怎么也有这等不良嗜好!”我生气地说。

他拍拍我的头,叹口气,说:“唉,她一直就是那样的女孩,天真任性,不听劝止。我不想伤害她,却又没法阻止她。”

我心说:“什么没法阻止,分明是你暧昧不明的态度误导了她。”可我不能说出口,在这种场合下,说出这样的话,就显得我有多么着急要他给个明确态度似的。

影子的突现,让本来美妙的气氛变得低沉。我们继续朝前走,我却清醒地意识到,那个影子,不是优乐美的,她没有那么高!并且,影子明显是短发,男生的发型,而优乐美,她是披肩长发!

一定是那个跟踪我的男生!

我感到一阵害怕。越想越害怕。

林冬阳似乎感觉到了,他顿住,一手揽过我,抱得紧紧的。我挣脱他,不说话,只用眼神询问他:“你啥子意思?”

我不能这样不明不白被你亲了抱了甚至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了还没个交代!

林冬阳站到我面前来,两只手扶住我的肩,他的脸在街灯的光影里,闪耀着温暖美好的光泽,郑重又温柔,我喜欢看他此刻的样子。他说:“好吧,陈苍宝,是你逼我说的,我就说了……”

我的手握成拳头,小宇宙啊!燃烧吧!

我喜欢的爱情基调是青春浪漫喜剧,可现实生活总跟我较劲,为了增加剧情的狗血指数,林冬阳“哎哟”一声惨叫,半块砖头应声掉落在地。

他痛得顿时跌在地上,捂住膝盖喊:“好痛,我被砖头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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