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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门神尸

一道白光过后,印章,衙差,枉死城,白骨灯笼,刺眼的绿光便都消失不见,待到杨鹤睁开眼睛的时候,便又回到了山洞之内,眼前的阎立本依旧,残朽桌椅依旧,破败的床榻的依旧,只是,仆人倒在地上喘着粗气,似是刚刚进行过什么很大的体力劳动一样。杨鹤欲出语相询,却在起身之时猛然发现地面上有由黑色粉末状物质画的天罡北斗星,且上面有凌乱的脚印,再看仆人的鞋底,上面也是残留着大片的黑色粉末。此时阎立本解释道:

“你刚刚深入鬼城,若不是步罡踏斗,你绝难追上枉死城门口的鬼差等人,这也亏了你的仆人,背着你的身体按照我的指示于黑色天罡北斗上来回踩踏。方才,你差点被鬼差的锁魂印锁走魂魄,幸亏有祝由符咒抵挡一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也罢,既然已经安全回来了,其他的事宜以后再细作说明,那么接下来,就要靠你了。”杨鹤点头道:

“现今大当家精魂已招回,如此,剩下的普通癔症便好解决了。”杨鹤嘴上虽这样说,但是,他心里的疑问却越来越多了:阎立本到底是什么人,自己怎么感觉对他越熟悉却感觉越陌生?步罡踏斗,祝由符咒,这些怎么看都不该是一个以画作著称的画师所知晓的。杨鹤遂决定,此事过后,待到一个合适的时间,自己必定一一问清。

在杨鹤治疗之后大约半盏茶的时间里,大当家便于昏迷中苏醒,不过大当家似是残留着在鬼城的记忆,对杨鹤一见如故,当下便决定于晚上宴请杨鹤等人。翌日,杨鹤等人告别,大当家是爽快之人,当即让人去后方传令,不得为难杨鹤等人。而在出山寨之后,阎立本便向杨鹤告辞,说是准备前往并州,临行之际,阎立本告诉杨鹤,自己所送的画作,日后便作为后世相见的凭证,如此,便后会有期了。

这样由爷爷那里听来的故事便已完结。似是受祖先的感召,在我这一代,又和医术挂上了钩,不过,在现代这种西风压倒东风的时段里,在考入医科大学之后,我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法医这个专业,我可没有那么大的雄心壮志说出什么要以“振兴中医,发扬国粹”为毕生的理想的话,这个社会伺候死人远比伺候活人简单的多,况且,就目前的情形来看,靠中医是养不活自己的。毕业后,我靠着优异的专业成绩和无人能匹敌的脸皮,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爷爷的关系,总算是混到了市人民医院,并且,还受司法部门专门的雇佣,成为了他们的委托法医,当然,这些在我们医院是很少有人知道的,因为谁也不会将目光注视到一个刚刚来的,实习期还没有过的什么都不懂的臭屁学生上的。不过这样也好,我在医院里本身也没有什么实际的事情可以做,除了偶尔做做医学解剖以外,平时都是很清闲的,因为不是每天都要死人,也不是所有的尸体都会同意交由院方处理的,所以别看我穿着白大褂,其实我现在正处于普通医师和护士之间的这个暧昧的地位,虽说每个月工资没少拿,但是,在医科大学里学的东西基本上还是处于书本上的层面。不过,关于法医方面的鉴别和鉴定就当另当别论了,要不是上面有老爸拦着,我早就辞去人民医院的工作作为司法部门的专职法医了,谁让那赚得比在医院里多呢?

爷爷作为这个城市药物管理局的退休局长,依然有着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权利,我能成为本市的委托法医一方面来自于他的关系,一方面则是和我个人的努力离不开的。林建和是本市刑警队的小队长,我作为他的准妹夫,当然也就近水楼台的成为了专门为他们服务的法医了。我没有赞赏这个社会如何安定的意思,只是像这个不大的城市确实没有发生过什么足以震惊中央的案件。所以基本上,我每天都是在医院混完时间,然后借口和林建和讨论相关案件每天往他家里跑,顺便蹭点女友林倩主厨的饭菜。我承认这样很无赖,只是我将这作为平淡生活中的主旋律,只要不给他们带来过大的负担,我也就乐此不疲了。我坦白,自己不是在感情方面特别明白事理的人,而我之所以能追上林倩,多半是因为我的爱情里没有鲜花,没有电影,没有情人节。我说句老实话,像林倩这样的女生,确实不多,也确实是我于内心里找寻了很久的。

林建和是大城市分下来的,刚刚下来那会儿,整天做梦想着要破一个什么奇案,好让当初同意将他下放的那些人看看自己的能力,并且好好的后悔一把,然后再在他们传达上调的指令后,淡泊名利的说不。以至于他精力过剩的将一些已经过了追诉期的陈年案件拿出来,说什么一定要抓住凶手,而且曾创造过,为了帮一个孤居的老婆婆找回走失的猫咪而动用整个刑警小队的记录。后来就有人在他背后称他为猫队,这件事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还为自己辩解,说什么当初比较火的动画片《黑猫警长》就是写自己的。当初听林倩说道自己有个当刑警的哥哥时,我还着实吃了一惊,脑子里关于干练、敏锐、嫉恶如仇等词汇就无端的冒出来了,哪想到第一次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对我取的绰号,就让我彻底无语了,我本名杨二林(我估计爷爷说他没有出息生了我,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然后那顿饭下来,我很荣幸的变成了“四木”。从那以后,我对他的定义里,就没有了长辈这种说法。对此,作为被哥哥一手养大的林倩算是放下心来,对于我们的描述,也就只剩下什么臭味相投了。

今日和往常一样,混完上午的时间,本打算故技重施和林建和一起去他们家,我甚至就连要探讨的案件都想好了。在更衣室扒掉白大褂,刚刚走出医院的大门,就接到林建和的电话:“四木,今天在河郊发现一具尸体,感觉死状很怪异,不像是溺水身亡,具体情况你来了再讲,快点,我等你。”说完就挂了,不过听林建和的口吻像是比较兴奋,我心里还在想,可能是因为太久都没有什么案件了,让他们闲得快发霉了所以遇见什么事都说怪异了。我打了车,不紧不慢的朝警局赶,路上林建和还来电催了两遍,这让我意识到,可能并不是林建和急功近利,而是那具尸体,可能真的有什么怪异之处。

警局有自己的尸体解剖和检验场所,而且里面的器材设施不比市医院里的差。当我赶到那里的时候,林建和等人已经在那里等待多时,每个人脚下被脚踩踏得不成样子的烟头便是证明。没有过多的言语,每个人似乎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林建和见我来,只是指指了解剖台,说:“你自己看吧!”我还很惊讶,这可是林建和第一次表现的如此严肃。我走近解剖台掀开白布,看到的是一具中年男人的尸首,大概三十岁末,四十出头样,从外表看不出有什么致命伤。尸体保存完好,除了难以掩盖的尸臭外,基本上和刚刚丧失生理机能没有什么区别。和林建和说的一样,尸体全身并没有因为乏氧而通体发白,口唇也并没有青紫,最主要的是没有浮肿的现象出现,而且也没有尸斑。尸斑的形成一般来讲人死后2~4小时出现,经过12~14小时发展到最高度,24~36小时固定下来不再转移,一直持续到尸体腐败。只是这具尸体已经在发臭,就说明内部正在腐烂,像这种已经腐烂却不出现尸斑的情况,只能说明一点,河郊,不是第一现场。因为那里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挤压尸体的东西存在,而不形成尸斑就只能是对尸体进行压迫了。目前不对尸体进行解剖就只有这么多发现了,我将自己的发现一一告诉了林建和,并建议他们最好去河郊看看有什么发现。林建和点头表示已经有人在河郊勘察现场了。我换上白大褂,戴上手术用的橡胶手套,正准备将解剖室外的帘子拉上的时候,只见林建和将手里的烟头用力的掷于地上,像是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一样,阻止我拉帘子的手,对我说:

“你发现没有这具尸体有些奇怪?”“哦?怎么讲?!”我诧异到,接着林建和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首先,尸体没有明显的外伤,死因不好判断,尸体已经发臭,说明正在腐烂,但是却在右下腹部没有发现尸绿,人体中因回盲部容易积滞粪便,故死后该处发生腐败较早,如果说没有尸斑是因为对尸体进行过挤压,那么没有尸绿就只能说明尸身软机关陷降,但是这种事发生的几率很小,而且,最最重要的是,这具尸体给人的感觉。普通的尸首,在即将腐烂的时刻总是会让人产生很多负面的情绪比如恐惧、恶心等,但是,我想说,这具是个例外,起先我还只是以为自己一个人有这种感觉,但是当我以严肃的态度勒令小六看过之后,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感觉。小六是刚刚由文职转到刑警大队的,最开始对尸体的概念只是由相关人员拍摄的照片,之前有同事开过他的玩笑,将福尔马林液里泡的人体内脏给他看,结果他吐了整整两天,但是我让他看过尸首之后,他却并没有什么恶心的感觉,他还告诉我,这具尸体,怎么看,都像是在睡熟一样。如果你说我们两个人的感受可能是一个意外的话,那么,我在让所有在场的人都看过尸体之后,他们一致说没有看着难受的感觉的话,又该怎么解释?我想没有人会在看见一具尸体之后还说什么看着很舒坦的话,除非那样的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而且有着极其严重的恋尸癖。”我在听了林建和的话之后,才隐隐有所觉察,刚刚看见尸体的时候我为什么也表现的如此坦然,之前还以为自己是因为接触过多的尸首了,对死尸麻木了,现在想想,还确实是,我回过头看着躺在解剖台上的尸首,由我这个角度看去,它似乎是在笑,而且,不是那种常见的笑容,笑的很诡异。我对林建和说:

“难怪我来的时候你们都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闷着头抽烟,放心吧,很多疑问,会在我解剖这具门神尸后都有一个很好的解释的。”林建和点头,在他点头的空当里,又顺手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了烟,从容的点燃,然后在吐出一股浓烟之后,对我说:

“门神尸?什么意思?”我脱下塑胶手套,伸出两根手指,林建和立马会意,慌忙又掏出一支烟来,我顺势叼在嘴上,他的打火机立马跟了过来,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在深吸一口然后吐出一股浓烟之后开口到:

“目前还不确定这是不是门神尸,只是有很多的情况和门神尸的定义相似,比如没有尸绿,没有不吉祥的感觉。如果我能在解剖后还发现某样东西的话,那么这具尸首所有的不合理,就都能算是合理的了,只是,这种尸体很久都没有出现了,我也只是偶然间在爷爷那里听来了一点。”林建和的烟已经燃尽,只是他却还像意犹未尽一样眼巴巴的看着我,似乎是想让我再做一下详细的说明,我掐灭掉烟对他说:

“怎么,想听故事啊?”他点头,但是在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时候我立马说道:“想听故事找说书的去,我这里没有故事,只有事实,况且,我也说了只是推测,还不能肯定,一切等到尸体解剖后在做详细的说明,用说书的话来讲就是‘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林建和无奈,正欲转身出去。我害怕和他在这种场合下开的玩笑,会让他觉得很没有作为队长的威严,于是立马做了补充,“我想找的其实是朱砂,不过不是市面上的那种朱砂,而是尸首自身所化合而成的。另外,你们最好将重点放在河郊的勘察上,那里很有可能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林建和背对着我用手势做了个“OK”的形状,然后侧过脸来说:“哦啦”。我木然了,刚刚还在照顾他的情绪,现在倒好,人家根本没有拿那当回事。在走廊的转角处,林建和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听后对着手机说了句“好,我马上就来”然后回过头来,对我说:

“我发现你小子的嘴是开过光的啊,怎么说啥啥准呢?我们的人刚刚说,河郊有发现,让我立马过去。”我尴尬的笑笑,对他挥手示意他赶紧忙正事去,别再这里瞎贫。这样人一走空,我就有时间好好检查尸首了,免得被林建和的话语给讨饶,直接影响到检查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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