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仲利民
女人很美，美得晶莹，美得高贵。
当然，男人也帅气极了。女人当初爱上男人的时候，并非因为他的帅气，却是因为欣赏他的才气。男人不像一般男人，他给人一种男子汉骨子里的硬朗、豪气、英俊、潇洒，而且做事沉稳、干练、果断。在女人和他恋爱时，有许多女孩子主动追他。男人书卷气浓郁，他喜欢艺术、文学，大学时期，他的摄影作品和诗歌就发表在许多报纸杂志上，他靠稿费过上了优雅的大学生活。
她后来才知道他实际上只能靠稿费度过他的大学生活。他父母生活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他读大学的费用还是亲友凑出来的。交完学费后，他身上仅剩82元钱。这些内幕都是在他们交往后慢慢地从他的口中散落出来的，苦难成了一种萦绕弥漫的香味，把他的艺术气质衬托得更加脱俗不凡。
后来，他们一起来到南方的这个都市闯荡。他计划用三年的时间赚够房子的首付款，然后按部就班地发展，把精力投入到自己的兴趣上来。她开始与他的想法是一致的。他们先要在这个城市里攒下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然后在此生根、发芽、成长。
实际上他们只用了两年时间就赚到了房子的首付款。虽然这几年房价猛蹿，但是男人用他的才华赚到比薪水还多的钱，这让他们的计划得以提前实现。
房子买下后，女人期待着早日把房债还清，过上舒适的生活。这么多年来，女人还没舍得为自己花过什么钱。许多时候，他们一起外出，看到柜台里眼花缭乱的首饰就会心动，可是仔细望望价格表上那串长长的数字，就熄灭了刚刚燃起的欲望。
有时，女人暗示男人，那首饰真美。然而男人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总会接口说：再美也没有俺老婆美啊！
男人的才华逐渐地释放、喷发出来，他出版了自己的作品，在文化圈里获得了一定的好评。他计划着推出自己的另一本摄影作品。
女人的事业也蒸蒸日上，她变得更加忙碌起来。她要陪总经理洽谈业务，要陪部门领导外出考察。女人在人来人往的交际中找到更大的自信与发展空间，她忽然觉得男人有点漂了起来，没有身边的老板、经理抓着大把的钱实在，追求那些空洞的名气有什么用？买一套房子就套牢了大半生，连一件像样的首饰也不肯为自己买，还要挖空心思地变着花样说点动听的话哄她。
女人每次外出，都可以获得价值不菲的首饰，都是那些上司送的。她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可她总能够在接下礼物的时候，恰到好处地全身而退。她就像一条狡猾的鱼，明知诱饵的危险，可是她就想要亲自去咬一口，然后看着那只空钩晃荡着，露出得意而开心的笑容。她乐此不疲地玩着这种游戏。
有时，女人会在男人面前故意显露她的那些昂贵的饰品。可是男人不屑一顾，甚至会用小说里的话语打发她：狐狸都是因为皮毛太光滑而引起猎人捕获的欲望。这让她非常不快，酸！吃不到的葡萄酸。还不知谁是那只狐狸呢？
她笑话男人缺少男子汉一掷千金的潇洒。
男人回应她，不要把自己仅有的光泽淹没。
他们向着两个方向，他们开始有了缝隙。他还在沿着自己既定的方向奔跑。她看到另一条道上的迷人风景。他是自始至终的理想主义者，她开始崇拜物质主义。
问题出在那辆车子身上。总经理送她一辆名车，名义上是奖品，实际上只有她知道，那是言不由衷的进攻。多少次了，她始终游离在他所控制的范围外。
那天，当她捏着轿车的钥匙时，她真的迷离了，比喝酒更醉人的迷乱。她放弃了抵抗。这车子，成为她更佳的装饰品，让她更神采飞扬。她甚至想，如果有机会嫁给这个上司该多好！
然而，回到家她会感到，男人总是以怪怪的目光望着她，这让她浑身发毛。她开始变得神经兮兮，她觉得暗处总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看，随时会发出嘲讽的讥笑声。她有一种无可名状的恐惧。那天她开车去上海的途中，长长的隔离带忽然变成一条绿色漂浮的河流，随着一声尖叫，她的车冲过隔离带。
醒来时躺在洁白的医院里，她左腿嵌入了一尺余的钢板，有可能终生影响她，她不再那么完美无缺。原来灿烂的世界瞬间消失了，她面对的只是家里的这个安分的男人。只有他待她还是那么好，对她体贴，关心她、疼爱她、照顾她，曾经的浮华就像一场艳丽的梦，醒来后就消失无踪了。
她看着那些贵重的饰品，忽然都失去了珍贵的重量，它们不过是一堆庸常的物品。没有它们，她一样活得舒适，而且更自然。
那天，她实在忍不住了，把自己的出轨向男人作了坦白。男人淡然一笑，我知道。男人本来想告诉她自己原本过几天安排完手头的工作就向她提出分手的，最后吐出口的话却是：本来，我想放你飞的，可你又飞回来了。
女人的心一颤。如果不出这次车祸，她该飞到哪里了？
爱情最美的饰品，是装在男人胸中的宽容之爱。她伏在他的怀中不愿再分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