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祥荣的心里自有他的小九九,他知道日本人对伪军死伤多少是从来不在乎的,最最忌讳的就是大日本皇军的小命儿,这个仗打胜打败还在其次,若是让武居和狩野这两个“宝贝”给玩儿在这里,那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一听瞿金河说得这样凶险,他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厉声喝叫道:“好了,好了,你也不要罗嗦了,救人要紧,你前面带路去吧!”
瞿金河刚刚从鬼门关里偷了出来,哪里情愿再冒头去担着个风险,可既然上司吩咐了下来,他又不得不从,只得蔫蔫地上了马领着头向回走了起来,一边走还在心里瞎嘀咕:“他姥姥的,看来老子就是个担惊受怕的命了!”
董祥荣骑在马上一边走着一边在肚子里给自己打着圆场,暗自思量道:“他姥姥的,怎么倒霉的肮脏事儿都让老子给遇上了?不用多问,定是这两个自命不凡的鬼子瞎逞能,不然的话怎么会闹成这个结局!”
又思量道:“一码归一码,这与老子又有什么关系?仗是他们自己打的,老子又不在场,就是他们两个都让土八路给咔嚓了,那是他们自己个儿的命短,与老子又有什么责任,怎么能让老子来跟着背这个黑锅!”
思念到这里,他的心中不禁大为释然,又暗自嘀咕道:“前车之鉴,后世之师,既然他们在头前已经着了土八路的道儿,老子就不能顺着这个杆儿再继续往上爬了,老子只要能与土八路保持着接触就是大功一件,等着伍代雄介自己来收拾这个烂摊子也就是了!对,就是这个主意!”
翁君达的心里这时也在打着小鼓,他在肚子里暗自揣摩着:“不知道贾校长这一次回去究竟是怎么安排的,若是能够躲开这场是非就好了,也不枉我给提供了这么多有价值的情报,临了临了还阻挡着队伍晚出发了这么长时间!”
又惭愧地思量道:“这又有什么办法,自己就这么点能为,已经是百分之百地全施展出来了,能不能给自己的恩人帮上忙,那就得看老天爷怎么拨兑了,真要等到两军对垒的时候,那也就没有什么辙好想了!”
此时此刻,小松原也在肚子里打着自己的鬼算盘,他极为佩服伍代雄介过人的见识,心中暗道:“这些天来没有在这里白等,今夜总算是等到了大展身手的机会了,这一回我一定要多杀他几个土八路,给自己的脸蛋上搽搽粉!”
几个家伙随着大队人马一路向前奔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腹事。突然间,听得前面起了一阵喧哗,有人叫道:“狩野太君回来了,狩野太君回来了,这可真是个大奇事儿,快去给董副司令他们报告去吧!”
董祥荣心里一扑通,拍马向前冲了下来,喝问道:“在哪里,在哪里?”两眼撒搭着搜寻着狩野市郎的人影儿,人便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在这里,在这里!”狩野市郎摇摇晃晃地撞了过来,上气儿不接下气儿地怪叫道,“快,快去救武居君!”一边叫着,又伸手向后一指。
他虽然死里逃生,却已经多处负伤,弄得浑身上下全是鲜血,只是在昏暗的夜色下看不分明而已,一见到有救星来到,胸中残存的那口余气儿当即就泄了出来,往日的傲岸劲儿已经荡然无存,连站都站不稳了。
小松原见状,赶忙上前把他给扶住,焦急地问道:“狩野君、狩野君,您这是怎么了?”他的手一触及到狩野市郎的后背就觉得湿漉漉地粘手,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随即扬声叫道:“医官,医官!”
等到随队的医官来到近前,小松原把已经昏迷的狩野市郎向其怀中一交,抽出腰中的指挥刀来向上一扬,恶狠狠地叫道:“八嘎,土八路的死拉死拉的,快快的、快快的前进!”
董祥荣明白他这是急于要去找土八路去给狩野市郎报仇,便向围观上的日伪军招呼道:“全体归队,继续前进!”随即跳上马背,打马向前冲去。
小松原的心里不忿,返身骑上马后,把自己的日军小队从行进的大队人马中调了出来,匆匆地追到了最前面,带头向着东边的战场奔了下去。
董祥荣在翁君达等人的伴同下一路向东走着,听得东边战场上的枪声渐渐地稀疏了下来,响彻云天的呐喊声也渐渐地从夜空中消失了,不由得心中大骇,心中暗道:“他姥姥的,这怕是不妙了,怎么又没有动静了?”
瞿金河领头在前面带路,听着前面的战场上归于了一片宁静,也觉得心里有些发毛。他回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小松原和他那一小队鬼子兵,心里不屑地叨咕道:“抖什么鸡鸡翎呀,真遇上了土八路,你小子就威风不起来喽!”
走着走着,瞿金河见到了先前差一点而跌进去的那条断路的深沟,不由得大叫了起来:“到了,到了,这就是我们刚刚与土八路交战的地方!”
他见小松原在用狐疑的眼光看着他,又解释道:“刚刚我们就是在这里遇见土八路的!”说着,又伸手向南一指:“喏,前面就是刚刚厮杀过的战场,武居太君他们就是在那边儿给土八路包围住的!”
可是,他抬头四顾,在习习的夜风之中,连一点儿可疑的迹象也寻不到,不用说是土八路的大队人马了,就是鬼影子也见不到一个。再侧耳倾听,也捕捉不到一丝一毫的可疑的征兆!
这个时候,董祥荣、翁君达等人也从后面追了上来,一见到这个场景,一个个都是大惑不解。董祥荣禁不住自语道:“他姥姥个纂的,难道土八路都已经撤走了,不想跟咱们在这里玩儿了?”
他见小松原还在一旁抓耳挠腮地东张西望,现出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便上前搭讪道:“松原太君,我们怕是来晚了,这土八路向来是神出鬼没的,八成是一等把仗打完就溜走了!”
“这不大可能吧?”小松原不大情愿相信是这个结果,“伍代太君所预料的不差,土八路应该就是在这一带突围的,可刚刚这里的仗打得那么热闹,怎么这么一会儿就不见人影儿了呢?这里肯定有名堂!”
董祥荣沉吟道:“也可能土八路还没有走远,不然的话,咱们就拉开大网追一追看一看,若是能够寻找出点儿蛛丝马迹来,咱们再下手大打也不迟!”
小松原一听,雀跃道:“这个办法的好,咱们就撒开大网拉一场,土八路是跑不太远的,追上之后咱们就狠狠地打,也好让土八路吃点儿苦头!”
董祥荣见小松原点了头,立即吩咐下去,把各连排的伪军头目都给召集了上来,命令道:“大家都听好了,土八路已经被咱们给吓跑了,不过,估计也跑不了多远,咱们大家把队伍散开来,拉网式地向东搜寻,一旦追上就把他们给拖住了打,千万不要把土八路给放跑了!”
有人质疑道:“这黑灯瞎火的,也没有个准目标,这么大海捞针似地四下里去追寻,一点谱儿也没有,不是白费劲儿吗,有什么必要啊!”
又有人提议道:“伍代太君不是让咱们到沿线渡口去增援吗,这里又没有土八路,咱们还在这荒草野洼里瞎耽误什么工夫呀,还不如直接去渡口算了!”
有人这样一鼓噪,好多人都跟着轰嚷了起来,这些伪军大都是从各个据点临时抽调过来的,各不统属,见这命令不合自己的心思,便纷纷嚷嚷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乱成了一锅粥。
董祥荣一见这景况,不由得火冒三丈,大声叱喝道:“都给我住嘴,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你们还是军人不是?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哪儿有你们这样没有规矩的。”
又道:“一个个都给我听好了,谁不老老实实地执行命令,老子就给他军法从事!快去,都给老子爽着点儿,一队接一队地连着向东搜寻,先搜寻到四埝村渡口进行集结!”
这些伪军头目一见董祥荣发了火,一个个便都如瘪了气的皮球一样,谁也不敢再放屁出气儿了,全都闭上了自己的臭嘴,踮踮儿地去执行命令去了。
在董祥荣和小松原的指挥下,两千多伪军和一个小队的日军自北向南拉开了有七八里地长的散兵线,如同在水里拉网一般,席卷着向东搜寻了开去。
他们在漫洼途中踢踢踏踏地这么一折腾,把窝在土洞草窠中的狐兔宿鸟全都给惊了起来,追逐得夜寐的狐兔四下里突突乱窜,惊吓得梦中醒来的宿鸟唧唧喳喳地鸣叫着满天里乱飞,闹得一片扰攘。
他们不曾想到,许耀亭、韩德平、秦二虎等抗日救国军的一千多战士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战场半步,只不过在一二百米远的战壕里悄悄地隐蔽着,他们的一行一动一言一语都没有脱过这些人的眼睛和耳朵!
一等拉网搜寻的日伪军接近到了阻击阵地的前沿,泼风似地子弹便从战壕里和草丛里泼洒了出来,顿时给打了个人仰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