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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心中的黄金

这个故事是接着上部《血玫瑰》往下讲的。

在人体王国的淋巴系统,那些风清月白的淋巴河流上,一个个横断在河流中央的淋巴结,其实是一个个兵营城镇。其中腹腔淋巴结是一组占据形胜要津的重兵之地,它们位于人体王国的中心,上下前后左右毗邻肝脏市、胆囊区、胰腺州、胃肠州和脾脏(特大兵营)等,直接通往王国最肥美的乳糜池。

所以这里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大名鼎鼎的无间地狱——扬州或小西天,人间阿鼻地狱——白细胞实验中心,都在这里。

我们都知道,那个无间地狱已经毁灭,而人间阿鼻地狱——白细胞实验中心却依然矗立,牢不可破。

我们曾跟随大畅走进过实验中心一幢大楼里的一间地牢,现在大畅已回归家乡,王孙和王吟却还在这里。

五吟将军依然被五花大绑着,七八条精钢链子将他的四肢、头颈、胸腹等拴缚连在墙上,一条丝绳从他的琵琶骨和大筋——即锁骨和踝部跟腱中间穿过,紧紧拴结在右跟腱处。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根导管一头扎在他的心口,另一头穿过墙壁通向隔壁屋子。

但他的双手却能动,他的双手正捧着长胜宝刀,仔细端详着。

王孙那双清湛如水的眼睛凝视着王吟,这双眼睛现在风平浪静,清澈见底。

“这是长胜宝刀啊。”王吟说。他声音虽然平静,但显然心中激动,全身微微颤抖,那些精钢链子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

“真的吗?”王孙说,“号称长胜宝刀的太多了,连恩凯也曾腰藏三把长胜宝刀,骗过了许多人。”虽然王孙对大畅很信任,但这个问题不得不问。

“这把是真的。”王吟说,“因为……”这把刀的光芒直逼他的心底,使他的心跳了起来,英雄和宝刀心有感应。“不信你看——”

王吟手腕一转,身上的精钢链子应声而断。啊,这些束缚着他的头颈、胸腹和四肢的精钢链子,将他紧紧地绑在这间地牢的精钢链子,蹭蹭蹭地节节寸断,哗啦啦地落了一地!

王孙睁大了眼睛,这才是宝刀哪!白细胞实验中心的精钢链子是特制的,一般刀斧根本不起作用。王孙惊叹宝刀的神奇,却忘了王吟是白细胞超人,他手上的力量也非同凡响。

还有胸口的导管!王孙屏住呼吸望着王吟,王吟凝视这导管片刻,手腕一翻,宝刀闪电般斩落而下,但导管却没有应声而断,而是宝刀被弹了起来,导管安然无恙。

王孙倒吸一口冷气,她看着王吟,不知如何是好。

王吟凝视着宝刀和导管,点点头,手中宝刀轻轻地向导管切去。这次他只是柔柔地使力,就像逆水行舟,又像是庖丁解牛,以无厚入有间,行走于不可见的间隙。终于听见噌地一声,导管断的,这根源源不断地吸吮着他体内白细胞超人内力的导管断了!

王孙欢呼道:“好刀法!”这才是最上乘的刀法!接着她看见王吟胸口的导管残端随即变蔫变软,像失去了生命,王吟轻轻一拔就拔出来了!

王吟看着这导管残端,心涌出一阵难以抑制的激动,一股鲜血从胸口涌了出来。王孙惊呼一声,连忙掏出急救小包,将药和敷料按在王吟伤口上,她感觉到王吟内息流转,不一会伤口便凝固了。

王吟依然凝视着导管残端。

“这是什么东西?”王孙发现管道结构很是怪异。

王吟指着导管说:“钠泵,钙泵,碘泵等,镶嵌在膜脂质中具有ATP酶活性的蛋白质……”

“是离子依赖式ATP酶的蛋白质。”王孙接着说。在王吟的指点下,她也看出了些名堂。“这些泵都是细胞膜做主动转运的……”说到这里,她明白了王吟的CIK白细胞超人的内功是怎样转输到王咏体内的,她的眼睛中涌出了深深的同情和怜惜。

“现在只剩下这根丝绳了……”王孙看着王吟的锁骨和跟腱部位,喃喃地说。

王吟解开衣扣,露出了丝绳,这根丝绳将王吟从身体四角绑得水泄不通。

王吟提刀慢慢地朝丝绳比去,王孙睁大眼睛屏住呼吸注视着,她知道这丝绳虽然是由胶原纤维、弹力纤维以及金属丝特制而成,比精钢链子还要坚韧,但王孙相信宝刀无坚不摧,而且王吟是白细胞超人,具有非凡的功力,这根丝绳不在话下。

但王吟却慢慢地放下了刀。

“怎么不割了?你怎么啦?”王孙奇怪地问。她发现王吟面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就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似的。

王吟慢慢地摇摇头,他的呼吸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我怕不但割不断它,反而使宝刀受损。”他看见王孙并不信服,便低声地说:“人还是要有些束缚才行。”

王孙不解其意,两人默然片刻,王孙望着满地的钢链残段,突然醒悟似地说:“下一步该怎么办?”

“走啊!”王吟望着王孙亲切地笑了,“谁还愿意在这地牢里呆一辈子?”

“啊,是啊!”王孙欢呼起来,“赶快走出这地牢!”

王孙拍开了那个暗道,他们沿着暗道向外走去。王孙没有一丝的犹豫,她一点都不认为这是开小差,她跟王吟将军在一起,就像还在自己的部队。她胸膛里跳动的心是那样年青健美,生机勃勃,义无反顾。

王孙走在前面,走得很快,她已走过四次这条暗道了!她不时回头等候王吟,王吟走得慢,他被束缚了很久,都不习惯走路了。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王吟望着古旧的暗道说,“实验中心和地牢是铁打的营盘,咱们和他们都是流水的兵。”

王孙明白王吟说的“他们”是王咏王不留行等人。

“这个实验中心年深日久,不知关过多少人,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秘密,王咏怎会全都知道呢?”

他们走出了暗道,时间正是黎明前的黑暗。王孙看见王吟大口呼吸着田野里新鲜的空气,他的身体在颤抖,他的身体突然暴长——王吟非常激动,尽管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激动。一个从地牢里终于逃出来的人啊!

王吟慢慢平静下来,他的身体也恢复了正常。王孙问:“咱们下一步去哪?”

“去胆囊苦海。”

“去胆囊苦海?”王孙感到奇怪,“这里走胆囊苦海不远,如果走山野小道就更近了。”

“不要走山野小道。你想想,如果王咏王不留行发现我们已走,他们会在哪儿堵截?”

“咱们怎么走?”

“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咱们取中隐,走人多热闹的路线。”

“好的!”王孙拍手赞道。她毕竟年轻,喜欢热闹。

“喜欢吃外面的饭不?”

“当然喜欢!”这还用问吗!白细胞军粮她实在吃够了,每一次外面的饭都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咱们这一次出去,主要是吃,吃些平时吃不到的东西,喝些平时喝不到的酒,还有茶。”

“太好了!”

“咱们还得换换衣服,你得女扮男装,咱俩以大哥老弟相称。”

“太棒了!大哥!”王孙更高兴了,“我有钱,我去买衣服!”

“你有多少钱?”

王孙掏出身上的钱,给王吟看。

王吟看见王孙的钱并不多,一个当兵的本来就没有多少钱。“这钱咱们得省着花,路上还得吃白细胞的军粮才行。”

“嘿!”王孙遗憾地叹道。

他们沿着大路,向前慢慢走去。王吟还是走不快,走起路来还有些瘸,这是丝绳穿过跟腱的原故。路上人很多,因为一场迫在眉睫的大战突然一夜之间烟消云散,一场大雨又使胆囊区的空气清澄了不少,所以人们都走出家门,尽情享受太平时光。那场差点爆发的大战和细菌们的“天下江湖英雄大会”,激起了人们强烈的好奇心,外地游客也大量涌入。王吟王孙两人都是最普通的旅游者的穿戴,王孙还是女扮男装,这样他俩混在人群中并不显山露水。王孙第一次易装出游,一路上很高兴,唯一遗憾的是他们一路吃的大多都是白细胞军粮,由糖、蛋白质、脂肪、维生素、盐、微量元素等制成的复合食品。现在这般自由自在地跑在外面,却还吃这样的东西,王孙觉得难以忍受!

这天他们来到一个叫苦瓜镇的镇子,这镇子甚是繁华,街道两旁店铺鳞次栉比。王吟对着一个“清风酒家”的招牌看了半晌,然后对王孙说:“走,咱们进去坐一坐!”

王孙大喜:“好啊!”抢先走进了酒店。嘿,这酒店门面虽然不大,但里面却不小,生意也很好,大厅里食客满座,烟雾缭绕,人声鼎沸。看见这情景王孙皱皱眉,就要退出来,王吟却说:“进吧,就是这儿。”

两人在角落里找了个小小的座头,坐了下来。

服务员拿着菜谱走了过来:“二位点些什么?本店既有各种大菜,也有胆囊区苦味菜肴。酒则是专卖的清风山青梅酒,本店最大特色!”

“是清风山的青梅酒?”王吟翻着菜谱说。

“当然了,本店是清风山工贸有限责任公司的外派单位嘛!”

“来一壶青梅酒吧。“

“菜呢?”

“菜就不要了,咱们的钱不够。”王吟有点抱歉地说。

“那就先交钱吧!”服务员说。他看着王孙的钱包很菲薄,眼神顿时变得轻薄,接过酒钱轻蔑地转身走了。王孙恼火了,王吟却摇摇头微微一笑,指着大厅说:“你听听,大家都在说些什么?”

“什么都听不清!”王孙说。是的,在这样大家都抢着说话的环境里你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

“再听听。”王吟说。

两人凝神听了起来,听见有人说:“这次我才知道,咱人体王国竟然有这么多妖魔鬼怪——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点烟尘!你说吓人不?”“这么吓人你跑到这儿干什么?”“现代旅游,就是哪儿吓人往那儿跑,玩的就是心跳!”“这一百零八路妖魔的总头领叫白衣人秦先生,是一个外星人!”“不对,他们的后台老板叫大畅!他常常化装成卖唱的刺探军情!”“对,这个大畅是个大肠杆菌,听说他歌儿唱得好极了!”“不对,这个大畅其实是个树突状白细胞,叛变过去了!”“不对,是大肠杆菌……”“我宁愿相信他是树突状细胞!一个大肠杆菌哪有那么大的能量?再说现在白细胞也腐败得不得了!”“我也相信!”“我们都相信!”“现在白细胞都成了这样,咱们以后还能指望谁呢?”“指望白细胞超人啊!”“对,这次幸亏白细胞超人登台亮相了,杀了一批,其余的细菌病毒们才逃之夭夭!”“白细胞超人是咱王国的守护神!”“是啊,白细胞超人能撒豆成兵,点石成金……”“点石成金?真的还是假的?”“当然是真的!咱们体内世界虽然黄金极其稀有,但在体外世界却多的是,人们都在手腕上脖子上戴着玩,做吃饭的碗,听说还要做马桶!你想想这超人是在体外世界培养的,他自然会炼金子的!“哈,下次要是见着超人,叫给咱们也点块石头,咱们也就大发了……”

听到这里,王孙王吟不禁相对莞然。

“不知为什么,跟大哥你在一起,老忘掉你是个超人,也忘掉你是个大将军!”王孙说。甚至你只是个病人,需要我的照顾!王孙在心里补充说。想到这里她的脸红了。

“就是要忘记。”王吟沉吟说。他并不避讳说这个,因为在这种环境里说话其实最安全,没有人来听你说什么,也没有人能听得清。他抬起头,问王孙说:“你知道CIK细胞的关键是什么?”

“是细胞因子?不是细胞因子诱导的杀伤细胞吗?”

“这是前因和后果。CIK细胞的关键所在就是黄金,这些人真还说到点子上了。”

“黄金?在哪里?”

“在心核里。”王吟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

“真的?心脏里有黄金?”

“是的。”

“哇,太好了——金子一般的心——是真的啦!”王孙低声欢呼起来。

王吟望着王孙,神色沉重地摇了摇头。

“怎么啦?啊,我明白了,你的心血内力已被王咏吸去了一半,黄金也就只剩一半了!”

“这话没错……”

这时服务员终于端着一壶酒过来了,服务员将酒冷冷地放在桌上,又转身走了。

王吟提壶斟酒,“来,尝尝看!”

王孙喝了一口,“怎么样?”王吟问道。

“味道……很奇特。”

“是很奇特,有种梅子的味是吧?”

“啊,是的!”五孙又喝了一口,“嗯,第二口就觉得好多了。”

王吟也喝了一口说:“再尝尝,就习惯了。”

“是的,现在我有些习惯了。其实这酒挺好喝的!”王孙喝了第三口说。

“尝出都是什么味?”

“嗯,有梅子的酸味,有酒的辣味,还有糖的甜味。对不对?”

“对极了!”王吟赞赏不已地望着王孙,“你是个能品出三味的人。”

王孙不解其意,王吟说:“这酒还不是青梅酒的上品,它是将青梅和冰糖放入白酒中浸泡而成。上品青梅酒是用青梅酿造的。”

“大哥这么喜欢青梅酒?”王孙感到有点意外,因为青梅酒毕竟不多见。

这时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走了过来,打横坐在两人身边。只见此人长得精明削瘦,腰肢柔软灵活,神情像个酒店经理。

“在下是本店经理,小店服务员有眼不识泰山,请二位多多见谅!”

“什么泰山?”王吟问道。

“嘿,奸不厮瞒,俏不厮欺。别看本店外表时髦,其实小店是个有来历的百年老店!”酒店经理说。

“是吗?”王吟说。

“是的。”酒店经理庄重地说,“比如在下,江湖上人称旱地狐狸的便是。”

王孙噗哧一声笑了,这个经理还真有点像狐狸。

“我还是不认识阁下。”王吟说。

“我却认识你,先生。”旱地狐狸说。

“我是谁?”王吟笑道。王孙睁大了眼睛。

“先生是及时雨!”

“此话怎讲?”王孙问。

“最近胆囊区久旱逢甘霖,才下了一场大雨,说不定是先生带来的呢!”

“哈!”王孙笑了。

“先生决非等闲之辈,称及时雨并不过分!只是先生心中有病。”

“谁说的?”王孙说。

“这个瞒不过在下。”旱地狐狸炯炯的目光注视着王吟,“敝店属清风山工贸公司,山上有极品青梅酒,能治各种疑难杂症。在下特邀先生上清风山一游,品尝极品青梅酒,治疗心中顽疾,先生有意乎?”

“极品青梅酒?那是怎样的酒?”王吟说。

“比如这壶酒属下品,先生喝上心中也感到舒适,是不是?”

“是的。”王吟点头说。

“极品青梅酒除味道极好以外,还能完全除去先生心中的病根!”

“真的吗?”

“是的。极品青梅酒非有大缘之人是喝不上的,请先生切勿错过。”

“我是有大缘之人吗?”

“是的。在下识得先生绝非等闲,愿为先生指条明路!”

“既然有缘,说不定我会去清风山求医的。这里先谢了!”王吟说。这时一壶酒已经喝完,王吟和王孙与旱地狐狸告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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