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玄机
【一】
整个江南的百姓们都知道，杭州城内最繁华的风月场所是风花楼，而风花楼内最有名的【销魂仙境】当属望枫小筑。
望枫小筑是一座粉墙黛瓦翅背飞檐的豪华阁楼，单是里面所有的廊坊花窗，全都是用了上好的檀木，经江南第一流的能工巧匠们雕龙凿凤的精心制作，绝对称得上美仑美奂韵味高雅！至于【望枫小筑】里面的摆设究竟是何等的奢华，外人不得而知，但这望枫小筑‘江南第一销魂仙境’的名号，却传遍了江南二十八州！
漠漠寒雨的庭院中，几株凄艳红枫的萧杀，已被厚重的红布幔，严严实实地挡在了窗外！此刻，望枫小筑的室内，春意荡漾春色满室，高高的龙凤红烛、大大的红双喜字、红红的帐幔红红的锦被，以及地上到处凌乱散落的新郎喜袍、新娘的凤冠霞帔，将室内映衬得恰似新婚夫妻的洞房一般！
房中央硕大的浴盆内，蒸汽弥漫，香汤温得正好，飞鱼门主鱼玄机舒服地斜躺在浴盆内，长长马脸上的那道斜贯了整张面孔的狰狞刀疤，此刻也横溢出了几丝淡淡的温柔风情。风花楼的当红名妓、名满江南的绝代尤物‘双生红莲’温香与软玉，殷勤地伺候在鱼玄机左右，曲意奉迎。
温香端起一壶烫得温热的陈年佳酿女儿红，小心翼翼地将壶嘴放进鱼玄机口内，像喂婴儿般慢慢地喂他口中；身在浴盆内的软玉，则像一条软若无骨的美女蛇，紧紧地缠绕在鱼玄机****的身上，嫣红樱唇中发出娇媚呢喃的痴迷呻唤，两只柔若无骨的洁白手臂，在鱼玄机的身上来回轻抚，让鱼玄机感到一种无比酣畅的甜蜜沉醉···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低低的轻叩门声响起------是风花楼的老鸨雪月姑！略带沙哑的柔媚软音非常迷人：“鱼大官人，时辰已到，还请即刻上路！孟兄弟在前厅已经催了好几遍啦。”
依然是一声含糊不清的“唔······”，声音非常微弱，紧接着几声娇嗔媚语数声撒娇不依的嘤咛之后，便又没了回音。
【二】
直捱到午时已过，飞鱼门主鱼玄机才穿戴整齐，醉醺醺地躺进了爱徒孟宗赶来接他的马车，懒洋洋地嘟囔了一句：“上路！”马车便飞驰着冲进了密密的冰寒雨幕中。
醉意朦胧的鱼玄机闭目养神------以闭关修炼‘丹枫玉露’神功的名义，来到这个名满江南的温柔仙境里放纵销魂，对他来说早已不是第一次！虽然每一次来的时候，伺候他的姑娘都是新的面孔，但个个俱都是风情万种千娇百媚的风流尤物，让人痴迷让人沉醉！快活时光匆匆过，总是那么短暂，那么让人留恋忘返！胡思乱想着，鱼玄机的思绪渐渐散乱，眼皮紧涩，他渐渐地由朦胧进入了沉睡中。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刻，扑面吹来的冷雨，把正自昏昏酣睡的鱼玄机给激醒了。他睁开惺忪的睡眼，却见本应该在车厢外赶车爱徒孟宗，此时竟然翘着二郎腿，大咧咧的坐在车厢内，双眼中闪烁着明显的讥笑与不屑：“寒雨凄迷，道路泥泞难行！咱们该往何处行？”
“回总舵的路，你又不是不知晓，今日为何如此的罗噪？”
却不想那孟宗手托着下巴，悠然言道：“依照师傅昔日所言-------除了天塌地陷是大事外，其余的事体皆为鸡毛！现下徒儿就告诉师傅几件所谓的鸡毛小事------铁血帮已然不复存在，是夫人带领全门上下三百多个弟兄灭掉了他们；整个飞鱼门也完了，是驻扎金陵的官军水师聚集了千余名官兵，数十艘高大舰船，以剿匪的名义铲除的！飞鱼门在金陵城内的金陵总舵，早已被水师统制段颜段大人放了一把烈火，烧了个干干净净鸡犬不剩！”
但见那孟宗指着车窗外烟雨中苍茫一片的湖水言道：“烟波浩渺，斜风细雨中渔舟荡歌，烟雨西湖的美景是何等的美丽？而你放着美景不赏，非要回金陵城去看那一堆残垣断壁，传到江湖上岂不是令旁人笑掉大牙？”
鱼玄机心中又惊又怒，但他的那张马脸上却依然微露笑容，没有丝毫的惊诧，更没有丝毫的火气，只是不言不语，斜躺车中静看着孟宗。
孟宗也是一脸微笑，继续说道：“在那个紧要的生死关头，徒儿我为求活命，叛出了飞鱼门，出卖了师傅您！由于在整个飞鱼门的弟子中，只有徒儿我知道师傅您闭关修炼的行踪所在，所以我才能活到现在！”
“弟子记得师傅曾有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弟子此番破门叛师，虽然无耻，但在那钢刀架在脖子上的紧急关头，自然是先保命要紧！弟子从十二岁拜师投进飞鱼门，这十余年来，师父师娘一直把弟子当作不要工钱的下人一样，整日里呼来喝去地随手使唤，何曾教过我一招半式的武艺？弟子愚笨得很，苦苦思索了一天一夜，实在想不出哪怕是一条殉身赴门难、誓死报师恩的理由！何况人家已经保证，只要我能从师傅口中打探出咱们飞鱼门现如今的藏金所在，他们就会重赏弟子白银千两。
“弟子跟随师傅多年，早已经知晓师傅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心中愈是愤怒，脸色愈是悠柔亲和！可惜您这双微微颤抖的手，彻底出卖了您现在的内心，是男人，是大丈夫，心中有怒火就应该大声吼叫出来，用震天的狂啸、憾地的怒吼发泄满怀悲愤者，方不愧为真正的武林热血好男儿！但师父你却不敢这样做，甚至连想都不敢想一下------心中就是怒火冲天，脸上也要装扮出一副春暖花开般笑颜的虚伪嘴脸！在师娘多年的强势之下，你已经变成了一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习惯了平日里装模做样委曲求全忍辱偷生！
“师傅你可曾知晓:暴戾怒火强压在内心隐忍不发，时间久了则会怒火攻心，会心疲、心乱、心焦、心酸最后致使心裂心碎；继而精失散神萎靡，轻者筋脉错乱血液逆流，浑身软绵绵有气而无力！重者要肠裂脉破筋断七窍暴血身亡的！现在师傅您是否已经感觉到，全身上下筋骨酥软浑身绵绵无力？
“对了，这就是隐怒不发的前兆！在望枫小筑中，您饮下的那坛窖藏了三十年的陈年女儿红里，被艳姬温香掺杂了一种来自勾魂鬼精心配制的迷药【寸寸酥软】，正是这种迷药加速了你软绵无力的病情，你现在已经武功尽失，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一个！如果你将飞鱼门暗藏的金银珠宝献出，弟子定当将解药献出为师傅解毒，否则的话···”
鱼玄机阴森森爆出一阵冷笑，马脸上的长长刀疤，因笑容的牵动愈显诡异森冷之色：“你跟随师傅多年，何时见为师我曾在仇敌的恐吓下贪生怕死屈服过？”他重重吁了一口气，转眼望向烟雨中的西湖，幽幽言道：“江湖传言‘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而烟雨西湖的美景，更是绝妙天下！为师今日能葬身西湖，用一身臭皮囊作鱼食荷肥，岂不是千载难求的绝佳雅事？为师先谢过好徒儿的一番好意了。”
“既然如此，师傅就不要怪徒儿我心狠手辣！割下你的项上人头，照样能换得白银千两！”孟宗手腕猛地一翻，一柄鱼肠剑寒光闪烁，直直的刺向鱼玄机咽喉！
【三】
突兀间一个青影陡然闪出，孟宗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中鱼肠剑依然脱手飞出！他登时惊恐万分，侧头细看时，但见一青衫儒生打扮的中年人直立在车厢门前，阴森诡异的脸上挂着阴冷的笑，左手捻起鱼肠剑，右手拇指中指曲卷弹击，那把坚韧锋利的鱼肠剑，在他的弹击下如麻秆般寸寸断落！
“我叫段义，是与你师父从小玩到十八岁的好伙伴好兄弟。今天玄机哥哥不会有任何事，因为有我在！”
在江湖道上混的人都知道-------在生死决战中，你若不能将对手杀死，通常的下场只有一种，那就是被对方干掉！
飞鱼门的破门叛徒孟宗自然也不会例外！随着那青衫儒生段义的一声猛喝，雷霆铁掌迅疾拍出，孟宗的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飘飞在半空中，四肢在掌风狂卷下离体断落，爆一团血雨四下里飞溅。
段义望着斜瘫车上丝毫不能动弹的鱼玄机，幽幽喟叹道：“二十年前一别，你成了雄霸长江的飞鱼门主；我却成了江湖中臭名昭著的四恶鬼中的‘飞血鬼’！二十年后的再次相逢，你却是武功尽失废人一个，倒是我这个恶鬼，助你从鬼门关前捡回了一条性命，真可谓‘天意难测、造化弄人’啊。”他突地伸出右手紧抓住鱼玄机的右手用力一拽，鱼玄机的整个人登时从车厢里飞了出来。
这位名叫段义的飞血鬼，当下更不停留，紧扯着鱼玄机的右手，冒着密雨向前不要命的飞驰狂奔。密集的雨点打得鱼玄机的一双眼珠子火辣辣的疼痛；他的身子则如一团没有骨头的软肉，在飞血鬼的拉拖下迅捷狂奔！挨着地的双腿双脚，早已被道路上的石块划破，划得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约莫有半柱香的功夫，鱼玄机只觉得两眼中金星乱冒，喘息也上气不接下气，已然虚脱得脑海中一片空白，频临窒息崩溃的边缘！
这时，两人已跑到一座石桥上。飞血鬼停止了奔跑，他飞快地弯下腰，双手抄起地上的鱼玄机，一声猛喝间，一下把个飞鱼门主鱼玄机抛掷到了冰冷的湖水中。
飞鱼门主鱼玄机在水中自然是如鱼得水！只是双脚轻轻一并拢，身子便如鱼儿般浮上了水面！他刚刚换得一口气，便感到大事不妙-------七八只渔舟飞快地围在了他四周，一声唿哨响，立在舟头的七八个彪形大汉手持粗长船桨，朝着他劈头盖脸地打将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鱼玄机深吸一口气，双手拨水用力纵身深潜入湖底。但是-------鱼玄机突然惊恐地发现，他的身子周围有几条暗影在游动！欲待再潜游摆脱，怎奈双腿伤痛剧烈；身受的剧毒已然发作，犹如千万把刀在腹中穿插切割般疼痛难忍！一个遍体鳞伤的病夫，怎敌得对手的如狼似虎？
短短的一瞬间，鱼玄机的双手已被紧紧地缚住！在几只大手的有力按压下，冰冷腥臭的湖水，终于灌进了鱼玄机的口内······
【四】
昏沉中也不知过了多久，鱼玄机方才缓缓醒转过来。他用力狠狠地拍了几下疼痛欲裂的头部，又使劲搓了搓发胀的脸庞，好一阵子，才慢慢地清醒。
这时，他发觉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锦帐红红的，缎被也是红红的；红红布幔红红双喜字红红龙凤双烛高高燃！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一连串的疑问，让他感到又一阵剧烈的头疼。
房门‘吱呀’一声开启，三个装扮奇特的黑衣人走了进来。鱼玄机虽然不认识他们，但作为闯荡江湖多年的飞鱼门主，还是从他们这花里胡哨的奇异装扮上，找出江湖传说中骷髅鬼、勾魂鬼、讨命鬼三个恶鬼影子来!
这三恶鬼一进房二话不说，从被窝中拖起鱼玄机，手忙脚乱地帮他套上一身的紧身漆黑短衣，连推带搡地把他强拉了出来！
到得此时，鱼玄机方知自己身处一艘高大的船上，他极目远望去，但见万顷水茫茫，水面轻烟薄雾，远峰缥缈浮沉碧波，烟岚横黛，淡远如画，登时令人眼界大开。
鱼玄机却无心赏景，他看到在船头的甲板上，早已经摆好了一桌丰盛的酒席，不由得心中讶异，隐隐有一种不祥之感笼罩心头！
“为了给鱼门主接风洗尘，咱家大哥亲自钓鲜鱼去了。临走时吩咐，让咱们弟兄几个好好招待鱼门主，不必等候他！来来来，咱们边吃边谈。”
家破妻亡的鱼玄机，此时内心里万念俱灰，哪里有胃口吃酒？倒是那三鬼兴高采烈地一顿狂饮猛嚼，对于他的吃与不吃则毫不理会。
一通狼吞虎咽海灌鲸饮后，骷髅鬼打着酒嗝阴阳怪气地说道：“现在你身上中了老三的‘寸寸酥软’之毒，又经过冷水长浸泡之后，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无法让你再恢复以前的武功啦！虽然你武功尽失，但无性命之虞，不至于立时死去。我家大哥念在昔日好伙伴的情分上，让我们以礼相待莫动粗！所以呢，咱只能与你这个废人聊聊天、叙叙旧。昨夜虽然没有新娘子，可是我大哥为你布置这个洞房，也是费了他的一番心血的！鱼门主昨夜睡得可好？”也不待他回答，三鬼笑碰杯，一饮而尽。
声如破锣的勾魂鬼接着说道:“咱们先聊一聊你这位飞鱼门主几十年来的江湖历程，不对的地方呢，门主尽可开口纠正。”
尖锐公鸭嗓的夺命鬼笑饮一杯，张口言道：“所有一切，必须先从宝物讲起-------诺大的江湖中，有着数不清的神奇宝物！这第一件宝物嘛，当属妩媚素女燕妩媚的那件‘隐月衣’！传说此衣乃是一张千年神蟒皮，经九九八十一种珍奇药物百煮千蒸硝制而成的，它薄如蝉翼轻如云烟，能够使人像风一样无所不在，像神仙一样飞天遁地而无影无踪！令无数的英雄豪杰侠士刀客梦寐以求！但是······”
说到此处，夺命鬼把目光转向斜阳下的苍茫碧波，悠然叹道：“虽说妩媚素女最忌自己的纤纤玉指沾染血腥气，向来出手都是点到为止，从不痛下杀手夺人性命。可是在江湖之中，谁不晓得她貌比春花美、心比蛇蝎毒------她那来时无影去绝踪的绝世轻功‘雁飞残月天’，再加上她那令人防不胜防无药可救的独门暗器‘魔露黄花’，都足以令每一位觊觎【隐月衣】的武林人望而却步。
骷髅鬼接过话题讲道：“至于武林传说的第二等宝物神兵宝器‘雁翎霜刀’与‘龙泉血刃’更加离奇-----据说‘雁翎霜刀’早已深埋在峨眉金顶下的万丈深渊难寻踪迹！而‘龙泉血刃’则落到了圣剑徐顶峰的手中，在当时的江湖上，还真没有那一个不要命的疯子，为了一把宝剑，敢去挑战武功绝顶的圣剑徐顶峰！没奈何之下，大家便把目光落在了号称第三宝物的武林秘籍《玄虚雕虫技》上面！据江湖中传说，此秘籍是一本神秘的武学宝典，乃唐朝的不露面真人所著。由于里面所录的武功太过于神奇，从而在江湖上掀起了一场场残酷血腥的厮杀。几番抢夺之后，这本书最终落入了鱼纶投手中。
“鱼纶投隐于黄山苦练武功，三年功成之后创建了飞鱼门，摇身一变成了长江霸主！鱼门主十八岁那年，为报父仇夜斩村东的财主陈敬克之后，连夜渡江东去，哭求加入飞鱼门下，大概便是冲着这本《玄虚雕虫技》秘籍去的吧？
“此后不久，龟山薛虎施诡计宰杀鱼纶投于燕子矶下，十四岁的鱼玉哭求烟波独钓叟却毫无结果。万般无奈下，满腔悲愤的鱼玉面对众人发出恨誓------无论何人，只要能提来龟山薛虎的首级，便可作飞鱼门的新门主，美貌如花的她，将会以身相许来报答为父报仇的大恩！当时你便看出这是一个扬名立万的绝佳时机，你动了心思------披麻戴孝一身缟素，泪流满面长跪在鱼纶投灵前，一口气咬破五个手指写下血誓：一定要亲手斩下龟山薛虎的头颅，提来祭奠老帮主的在天之灵！
“一个人若走了****运，那真是神仙也挡不住！大概是你的虔诚感动了苍天，又或许是先人保佑祖坟上冒了七尺紫烟。反正，那时的你运气好得出奇------由于龟山薛虎抢夺取《玄虚雕虫技》之事，在当时已经传遍了整个江湖，所以他成了一只过街的老鼠，处处遭到武林中人的截杀。鹦鹉洲头那个惨烈的血腥夜里，龟山薛虎苦战五个时辰，杀信阳三煞，诛君山四凶；灭崆峒七霸，破华山连环九绝剑阵直至最终力竭！那本秘笈《玄虚雕虫技》，最后落在了伺机躲在暗影中的咱们四兄弟手中。当你赶到鹦鹉洲头时，凶猛无比的龟山薛虎，早已变成了一只奄奄一息垂死挣扎的病虎！虽然他最后奋力在你脸上划了一剑，也只是在你脸上留了一道长长的疤而已。而你却凌空只一刀，就削掉了龟山薛虎的项上头颅！”
勾魂鬼接着讲道：“你成为飞鱼门主之后，为了震慑江湖，更为了满足十六岁时发誓要在腾达之后‘日日新郎、夜夜洞房’的心愿，为自己偷偷溜去****玩妓找借口，便故弄玄虚说要在每一年的九月枫红时，一定闭关修炼什么狗屁的‘丹枫玉露’神功！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聪明的鱼玉竟然相信了你的谎言，而整个飞鱼门也相信了；最后连整个武林也相信了你这骗人的小伎俩！那时我们兄弟神功未成，自然惧怕江湖人知晓《玄虚雕虫技》在我们手里的这个消息，不能冒险去揭穿你这无耻的骗人把戏！后来过了两年，又爆发了那场惨烈的南北朝长江战役，致使你欺骗江湖整整的二十年！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们兄弟对于你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了如指掌，识相的话，你应该把飞鱼门往年抢劫的金银珠宝悉数交出来，给咱们四兄弟一个饶恕你性命的理由。”
鱼玄机一言不发，他目光定定地望着三恶鬼，缓慢而坚决地摇了摇头。
【五】
一条鱼摆上了桌------是一条干硬干硬的枯鱼！枯鱼的旁边，有一方丝巾，上面写着几行醒目的血红大字：
枯鱼过河泣，何时悔复及！
作书与鲂鱮，相教慎出入！
飞血鬼依然一袭青衫，脸上带着他那招牌式的阴冷诡异笑容！他靠在鱼玄机的身旁坐下，淡淡言道：“这是一首汉代的古诗，讲的是一条风干了的枯鱼，在被运送的路途中，经过以前生活过的小河，伤心地流下泪水，它怀着痛苦而悔恨的心情，给往日最要好的朋友鳊鱼和鲢鱼写了一封书信，警告它们江河风浪万分险恶，规劝它们在游走江河、出入湖泊的时候，都要加倍的谨慎小心！小小的鱼儿尚知游走江湖的凶险，何况人乎?
“你作为一帮之主，假闭关真嫖妓也好；怕老婆四下游逛不敢回家也罢!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江湖上胡乱结交那些狐朋狗友，更不该结下什么铁血义盟啊！这下可好，你们合伙建立‘血狼飞’，大大得罪了有着神奇‘隐月衣’的风影，现在人家出了银子买下诛杀令，限我们四兄弟在仨月之内，一定要取下你首级。咱们可是从小玩到十八岁的好朋友好伙伴，你现在这个样子，实在让做兄弟的好生为难！
“常言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你我十几年的交情？你若将飞鱼门的金银珠宝交出来，咱们兄弟便可以远避血腥，遁于山野田园，做个自由自在的富家翁，买田地置房舍蓄美姬，过那种花天酒地夜夜笙歌的逍遥时光，其不是好？”
飞鱼门主鱼玄机冷冷地打量着阴森狰狞的四鬼，心中非常清楚地明白：就如同狗嘴里永远吐不出象牙一样，在恶鬼的内心里，也永远不会有佛的慈悲心！
他倾尽最后的一丝气力，朝着飞血鬼拱手言道：“咱们十八年前是好伙伴、好兄弟；现如今君为刀俎，我为鱼肉！昔日情谊，怎敌得世态炎凉、人心叵测？飞鱼门破，亲属皆亡；我为门主，其罪万死莫恕，岂敢奢望独自苟活于江湖？君若念旧时情谊，请赐我速死！”聊聊数语，已经把一切都推到了无可挽回的尽头。
一阵清风起，激荡湖心无数的浪波；一席决绝的话语，却撩起人心中无限的杀机！
懊恼、失望、羞愧、愤恨一起发作，化为面孔赤红之色，燃烧心中的熊熊怒火！
飞血鬼当下更不言语，吸气提掌凌厉拍发，一招狠辣无比的‘血肉横飞’摧筋破骨，迅猛如飓风霹雳，挟裂山碎石一般的狂烈，带翻江倒海般的汹涌，卷起鱼玄机的身子，龙卷风般的在半空中飞快地翻滚着，撕裂着、压碾着······
短短的瞬间，鱼玄机的整个身子已经在狂烈的掌风下，断落开裂成一段段的残肢碎骨，零落四散，飞坠在碧绿湖波中！斜阳下，惨嚎声碎，血溅长空。
